第008章 村長請吃飯

子曰：男人的承諾，華麗得如同天上的群星一般閃爍。

哪怕男人承諾得再怎麼蕩氣迴腸，壯懷激烈，只要天兒一亮，再閃爍的星星也會消失不見……

其實說白了就是，男人的承諾只能在『睡』前，當做童話故事聽聽也就算了。

所有的承諾，其實只是為了『有助睡眠』……

至於『睡』后，肯給錢就不錯了，想讓他給錢一輩子，而且只給你一個人，估計難度挺大……

「……」

別人如何評價自己的人品與承諾，高歌同志一般不是很在意。

因為大家都是這副德行。

誰人背後無人說，誰人背後不說人？

看看別人的嘴臉，就知道自己的德行了……

高歌同志覺得自己的這副嘴臉，應該比那在河之洲的娘們兒還要好看，所以他覺得，自己的德行也不應該差得太過分……

更何況，子還曰了，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自己從彥修那孫子家，連吃帶拿的，再不辦點人事兒的話，那多不好意思呀……

無黨派人士，就得吃人飯辦人事兒才好嘛……

譬如說，高德尚同志給自己送來一條中華名犬，作為報答及回禮，高歌同志決定了，給他兩盒……不，一盒中華煙就很過得去了……

還有呢，辛苦族長大人為自己洒掃庭院，這心裡更是過意不去，彥修家珍藏多年的這壇老酒，就孝敬他老人家好了……

這樣多好，高彥修會有一間自己的大超市，高德尚會有一盒中華名煙，高良業會得到一壇陳年老酒，而自己呢？

一條中華名犬，兩盒中華名煙，外加一座洒掃乾淨的農家小院兒。

你看，商品的充分有效流通，才能換來財富的積累。

如此，皆大歡喜，天下太平。

「……」

當然了，高歌同志還要額外付出一番辛苦，必須說動德尚村長跟老族長，協助彥修把超市順利開辦起來才行。

不然的話，人家會說自己品行很惡劣，承諾是放屁……

「……」

時近正午的時候，高歌同志提拎著酒罈子，一搖三晃著，晃進了村長大人家。

這年頭兒，給村長送禮的人越來越多，因為村長大小也是個幹部嘛！

別拿村長不當幹部，你瞅瞅，就連高歌同志都攜禮登門了……

「嗨呀……興歌兒能駕臨咱這寒舍……簡直令德尚這破屋子，光芒四射呀……」以高歌的身份輩序，能親自登門探望，更何況還提拎著一壇美酒，簡直令村長大人喜不自禁，至少喜得后槽牙都露出來了，「您看您，哪怕是空手而來，德尚也當不起，還帶著這些虛頭巴腦的……」

「如果你能把這罈子酒親手送給老族長的話，想必他老人家會告訴你，其實有個詞兒，喚作蓬蓽生輝，而不是什麼破屋子，光芒四射……」高歌隨手將酒罈子遞了過去，語氣幽幽道。

「原來……這酒是給……老族長的啊……呵呵……」德尚一邊訕訕地笑著，一邊縮回了急著收禮的那雙手。

只是那一雙眼珠子，卻甚是不舍地流連在酒罈子上……

這酒，估計不便宜吧？

「怎麼，不願意？」高歌皺了皺眉頭，貌似不悅。

「願意，太願意了呀！」靈光一閃間，德尚似乎想到了什麼，當即眼前一亮（好吧，又見眼前一亮），忙不迭地將酒罈子接了過去，臉上隨之堆滿了平生最為真摯的笑意，「感謝興歌兒……不不不，感謝叔爺給德尚提供這樣一個跑腿兒的機會……」

對於侄孫兒的表現，高歌同志表示很滿意，只是他隨後的一句稱讚，卻令村長大人很不滿意……

「你比彥修那個人渣……你比彥修那個傻小子，可是強多了啊……」

「……」

彥修本來不傻，可他非要裝傻，你說他是不是個人渣……

高德尚本來不是很聰明，可人家努力往聰明的康庄大道上奔跑著，這個就很令人欣賞了嘛……

譬如這一回，像高歌這等吝嗇的人……

好吧，換個說辭……

像高歌這樣廉潔自律的人，為何會突然想起給老族長送酒呢？

而且這酒看起來價值可不菲呀……

村長就是村長，考慮問題相當的細緻又細膩。

「那個，興歌兒啊……」等到高歌施施然地坐去了沙發上，德尚這才從旁搬了個小馬扎，腆著臉兒湊了過去，「老族長德高望重那是肯定的，可是以您的身份輩序給他老人家送酒……」

高歌撇了他一眼，微微嘆了口氣，解釋道：「如果我說，平生不送禮，作為自己這輩子的人格升華，你信不？」

高德尚嘴角狠狠抽了抽……

扯什麼蛋呢？

打出生咱倆就認識了，我還真不知道您老人家，居然還有人格這個東西……

「您，您不會是，把老族長的……拐棍兒，又給偷偷扔了吧？」高德尚別的不相信，這事兒倒是絕對可以相信。

因為偷偷扔老族長拐棍兒這種事，高歌又不是沒幹過……

而且放眼整個高家莊，敢做這種天怒人怨，人神共憤的缺德事兒的主，也只有高歌這一頭……

別的孩子若是敢做這種事兒，哪怕老族長不拿拐棍兒抽他，他爹他娘也會抽他個半死……

「……」

「扯什麼呢！」高歌沖著高德尚丟去一個嗔怪的眼神兒，「因為我請老族長幫忙，幫我拾掇一下院子，自己這心裡過意不去，所以才送他老人家一罈子酒的……」

原來就這事兒呀……

還好還好……

德尚心裡暗暗舒了口氣……

這要是敵情尚未查明，便一頭沖了過去，那就難免落得個炮灰的悲劇啊！

「既然如此，若是這一壇美酒由您親手送去，豈不更顯誠意？」為求穩妥，德尚進一步地想要證實，此番前去送酒的安全性。

「唉……」高歌長長嘆了口氣，一臉自責道，「我本來答應了老族長，請他老人家好吃好喝，吃好喝好的，可如今只有美酒一壇，下酒的菜肴卻沒有……」

「我有哇！」高德尚同志甚是豪爽地挺起了胸膛，「您放心！無論是葷的素的，還是清淡的香辣的，我一樣給他老人家送去一份！」

「唉……」高歌同志又是一聲長嘆，滿臉愧色道，「本來是我自己的麻煩，卻要麻煩你來為我跑腿兒……」

「這有啥可麻煩的！」德尚這名字當真沒白瞎，完美地詮釋了品德高尚這四個字的內涵真義，「狗腿兒這活兒……不是，那什麼，跑腿兒這種活兒，我最不怕麻煩了！」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見著德尚完全一副狗腿兒的模樣，高歌很為國家幹部的形象擔憂，「到時候放下東西趕緊跑，千萬別被族長他老人家打折了狗腿兒……」

德尚心頭一驚……

這犢子……不是，這位爺，不會是當真對族長他老人家，做下了比扔拐棍兒還要傷天害理的事情吧？

「哥哥，求您老人家坦言相告，這到底是為什麼呀？」這一驚一乍的，村長大人實在有點兒吃不消了。

「因為……」話說到此，高歌抬頭望了望屋外的天色，「哎呀，你看這，簡直就是……時光荏苒呀……這一晃的工夫，就到中午了呢……我家老娘估計要喊我回家吃飯了，等吃完飯我再跟你坦言相告……」

說罷，起身作勢要走。

「別呀！」心急如焚的高德尚，卻是急急將他攔住，並誠摯邀請道，「午飯我管了！您就賞賞臉，在我家湊合一下，可好？」

「可是……」高歌一臉猶豫道，「我家老娘已經說好，中午又是燉排骨，又是燉山雞，又是燉牛肉的……也許，可能還要包餃子呢……」

村長大人的臉色，隨著高歌每報一道菜名，便愈發黑上一分……

扯什麼蛋呢？

難道你家開燉菜館的不成？

可惜無奈啊，畢竟自己有求於人，只好委屈一下自己，順便再委屈一下自家婆娘好了……

「那真是太巧了！」德尚一臉驚奇道，「我家中午也正好燉這什麼什麼，跟什麼……」

「那還真是巧呢……」高歌臉上的猶豫之色，這會兒再無一絲一毫，「要不就在你家，湊合一下？」

「湊合湊合，太湊合了……」村長大人一邊賠著笑臉，心下卻是咬牙切齒。

這人可真是……太不湊合了！

「……」

時間：正午。

地點：村長家裡。

人物：高歌，高德尚，德尚他婆娘，德尚他兒子。

事件：村長德尚請高歌同志喝酒吃飯，村長婆娘下廚，村長他兒睡覺。

「……」

「我說，哥哥啊……」席間，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后，趁著酒意微醺，高歌的意識還算清醒，德尚趕緊請教道，「要說這送禮呢，按照族中輩序來說，您是宗族首領，給族中他人送禮不合規矩……可咱是晚輩呀，給老族長送點吃喝，不會過分……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村長大人真心道出了自己的擔憂……

按說給老族長送禮這種事兒，可是一件美差呀！

可這犢子……可這位爺一再地推搪敷衍，想必其中的危險，不僅僅是打折狗腿兒，只怕是有著生命危險哪……

「如果我說，平生不收禮，是族長他老人家作為自己的人格升華，你信不？」高歌一邊埋頭吃喝，一邊含糊應道。

又扯什麼蛋呢！

族長那老不羞的……

好吧，列祖列宗莫怪，小子該死該死……

族長他老人家也會有人格？

好吧，列祖列宗莫怪，小子該死該死……

不過，族長他老人家或許會有人格，可這不收禮一說……

德尚只知道，族長他老人家每日巡視領地的時候，會把整個莊子都吃遍！

至於收禮與否，這個還真不清楚咧……

都說是酒後吐真言。

為了自家的性命安危著想，又是一圈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后，村長大人大著舌頭，手裡抓了塊純骨頭的排骨，塞了數下愣是沒塞進嘴裡，卻猶在惦念著送禮的事兒……

「叔，叔爺啊……咱這酒也喝了，菜也吃了……求，求您，跟孫子交，交個底兒……」

「嗯嗯嗯，你說。」那孫子手裡的骨頭太小，一直啃不到嘴裡，高歌好心給他換了塊兒大的。

至於骨頭上面有肉沒肉，高歌不管，只要那孫子手裡有個抓撓就行……

「吃完飯，我，我這就，給你，送禮去……」這回的骨頭似乎有點兒大，村長大人蹭得一臉油光光。

「免了，我已經吃好喝好，你等會兒把鍋里的打包，給老族長送去就行。」高歌再次好心遞了兩張餐巾紙過去。

「謝謝……哥哥……族長老叔那裡……有了吃喝……就不會……打人了吧？」村長大人接過了餐巾紙，胡亂蹭了蹭滿臉的油污和汗漬，順手便塞進了兜里。

「不好說，」高歌這會兒已是酒足飯飽，擦乾抹凈后，終於酒後吐了真言，「如果是飯前你給老族長送去吃喝，估計他老人家會笑得很開心……可這會兒早已過了飯點兒，估計他老人家也早已餓到頭暈眼花，你這會兒過去，估計會死得很難看。」

啪嗒！

村長大人手裡的大骨頭棒子，重重摔落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