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解除婚約

小步踩著雨，遠遠的，就聽到前廳傳來的哭聲。看來安瑾瑤確實是想嫁那雷家公子，現在才能哭得如此傷心。

面紗下的安雨辰臉上沒有一點兒同情，安瑾瑤平日里作惡多端，嫁不出去也是活該。而就算她如意嫁給了雷公子，那雷公子如此花心多情，只怕也沒什麼好日子過。

前廳門側，脫下牛皮做的防水鞋子，換上木子擺好的紫蘭繡鞋，才緩緩進入大廳里。

「老爺，二夫人。」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這邊老爺已氣得臉色漲紅，雙手靠背，別過臉，看都不看她一眼。二夫人摟著嚶嚶哭泣的安瑾瑤，瞪著她，只差沒衝過來咬斷她的脖子。城主一身威嚴，坐上座，好奇地上下打量著她。只有雷公子雷軍諾，看見她出現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樣。

只見這雷公子模樣也不差，濃黑的劍眉下一雙英氣逼人的眼睛，鼻子有點兒塌卻無損陽剛之氣，嘴巴厚度適中，笑起來帶著點兒邪氣。一件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緞裳加身，氣質高貴；腰間一條金絲描花灰色帶邊的腰帶上懸挂著龍鳳戲珠的方玉，倜儻風流盡在不言中。

安雨辰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他人不說話，她也不主動開口。

「安雨辰，你這個賤人，下賤、不要臉，居然勾引我的未來丈夫！」華麗的衣裳精緻的妝容，可見安瑾瑤對雷軍諾的到來是心花怒放，可惜眼下衣服凌亂美妝哭花，再加上因生氣而扭曲的五官，早沒有了郁城第一美女的雍容優雅，倒像個發現丈夫出軌的女人，正準備上演潑婦罵街的好戲。

似乎對安瑾瑤來說，眼前的場面確實和發現丈夫出軌差不多。

「大小姐，在敗壞我名聲之前，不知可否拿出點兒真憑實據？」安雨辰不卑不亢地說。「你是看見我與雷公子幽會？還是看見我和他之間有曖昧的書信往來？還是我和他之間存在定情信物或已私定終身？」捉賊還要人贓俱獲呢，更何況這等關乎清白名聲的大事兒！

「我是沒瞅見，但那也不代表你沒背著我做齷齪之事！」

「我娘平時教我謹言慎行，我一直牢記於心安守本分，行為舉止規規矩矩，骯髒的事和骯髒的話，是說不得做不得的。」

此話一出，安老爺、二夫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四隻眼睛等著安瑾瑤。大戶人家的姑娘怎麼能說出「齷齪」這種下三流的詞呢！

可安瑾瑤哪裡還管得了這些，話已出，就沒有收回的可能。「別什麼事都推到你那個白痴的娘身上，你做出勾搭有婦之夫這種傷風敗俗的事，當然不是你那個傻蛋娘可以教你的！」

被如此惡言中傷娘親和自己，安雨辰身子一抖，華麗麗地摔倒了木子懷裡。

「安姑娘！」雷軍諾哪裡看得自己心愛之女子被人如此羞辱，三步並兩步擋在安雨辰面前。「枉我以為你溫柔怡人、賢淑慧德，沒想到你說話卻是如此惡毒，內心必定是毒如蛇蠍。幸好我尚未與你拜堂成親，否則豈不是娶了個蛇蠍之人！」

雷軍諾的話一出，安瑾瑤更是氣得咬牙。他明明是她的未來丈夫，卻為何去維護那下賤的女人。「軍諾，你不要被安雨辰的演技騙了，她心機狡猾，最喜歡騙人了。我才是真正喜歡你的呀！」

「什麼騙人？安雨辰姑娘根本沒有欺騙我任何事情，亦沒有勾引我之說。我是被她純情的外表和動人的靈氣吸引了，她可沒有你說的那麼不堪！你莫要抹黑了她！」現在即使安瑾瑤說安雨辰一萬個不是，雷軍諾也會全盤否定。情人眼裡出西施，何況他的心神早被安雨辰的貌美勾走了，哪裡還聽得進任何否定的話。

「你，你！」安瑾瑤已泣不成聲，只能瞪著躲在雷軍諾背後的安雨辰，似乎想用眼神把她千刀萬剮了一般。

安雨辰溫順地靠在木子身上，木子比她高點兒，靠著倒也十分舒服。她的戲份到這裡已經結束了，只要時不時微微眨一下眼裝一下無辜，接下來就看剩下幾個人如何拉鋸了。

「軍諾，瑤兒只是一時氣惱，並非刻意出口傷人。」開口的是二夫人王氏。「她性情溫和又知書達理，過門后一定會是一個孝敬公婆敬愛丈夫的好妻子。你不要一時衝動，毀了你二人之間的姻緣啊！」

雷軍諾當然是聽不進去的了，說：「我與安瑾瑤之間的婚約只是口頭之約罷了，無憑無據，婚成與不成本就在我的一念之間。今日特意上門解除婚約，已是對夫人您和她最大的尊重了。」雷軍諾高傲的模樣，心裡確實是認為這樣做已經給足了安家面子了。

「誰說口頭之約便不算約定的？你如此隨意破壞我與你爹爹之間的約定……」安老爺冷著臉，臭脾氣剛想衝上天，就被雷軍諾滅下了。

「若是安老爺遵循口頭之約，那就應該遵循當年的賭注，讓安雨辰姑娘與她娘親入你安家族譜，尊安雨辰姑娘的娘親為大夫人，尊安雨辰姑娘為大小姐，把祖母綠雕花鐲子物歸原主才是！」

「什麼大夫人大小姐，我娘才是安家的大夫人，我才是安家的大小姐。安雨辰她娘就是一白痴，安雨辰就是一雜種，她憑什麼入我安家族譜啊！」安老爺沒來得及說話，安瑾瑤倒又嗆起聲兒來。

雷軍諾臉一黑。「既然安老爺可以不遵循口頭之約，我當然也可以。大伯當年見證你立下賭約，今日又見證你毀約，也算是從頭看到尾的一個證人了。日後也莫說我雷軍諾無緣無故負了你安家安瑾瑤。」

雷軍諾的話一出，一直沒出聲兒的城主雷大巍也臉色一沉。「安兄，倒不是我袒護我侄兒，事到如今我似乎也幫不了你了。」他是城主，只能站在「理」字那邊。

「城主，這……這……」安老爺一臉窘態。雖說當年一時糊塗立下的賭約確實應將余氏立為大夫人，可……可那對他來說本就是恥辱之事，他對自己狠不下那個心吶！

「是不是我爹遵循當年的賭約，你就遵循你我之間的婚約？」止住哭泣，安瑾瑤問。

雷軍諾雙手抱胸，「先看看令尊能否做到再說吧！」

「爹！」安瑾瑤可憐兮兮地看著安老爺，眼裡滿是祈求。

「瑤兒……你……」二夫人別過臉去。她才是安老爺的結髮夫人，那大夫人的位置本來就是她的，若不是安老爺一時糊塗打賭輸了，她也不會被稱呼「二夫人」那麼多年。這不僅是安老爺的恥辱，也是她心裡的恥辱啊！

雖被稱呼為「二夫人」，可她那麼多年來一直以大夫人身份自居。沒想到眼前卻因為女兒的婚事……這不是要把她逼死嗎！

「娘，瑤兒求求您了！」安瑾瑤知道娘親心裡所想，那麼多年來機關算盡，莫不是為了把身份奪回來。眼下她卻要毀了娘的一切努力。可她是真心喜歡雷軍諾、想嫁與他做妻子。

看著女兒一臉哀求的模樣，做母親的哪能拒絕得了。咬著牙，王氏鬆了口。「老爺，你便隨了瑤兒吧！」罷了罷了，誰讓她只有那麼一個女兒呢，只盼女兒開心幸福便可。但心裡卻對安雨辰更是怨恨了。

「好！」王氏都鬆了口，為了女兒的幸福，安老爺也只能咬牙點頭，「我一定會兌現當年的賭約。」

「謝謝老爺、二夫人、二小姐的成全，也謝謝雷城主和雷公子的鼎力相助。」離開木子的肩膀，安雨辰一臉感恩地跪下道謝。

似算準了似的，雷軍諾扶著安雨辰的手臂，未讓她雙膝著地。追求姑娘不就應該這樣嘛，投其所好，給她她想得而未得到的。

「安姑娘不必多禮！」半年前後花園匆匆一瞥，安雨辰的芳容便已印入雷軍諾腦海之中。今日能如此近距離接觸心上人兒，雷軍諾心裡不知多高興。

瞧著那細緻的柳眉嬌媚的大眼、聽著那宛若鶯啼的聲音，再聞著身體傳來的陣陣幽香，簡直把雷軍諾迷得神魂顛倒了。

看著安雨辰和雷軍諾眉目傳情，安瑾瑤不悅地衝到兩人中間。「軍諾，我爹已經答應了會兌現賭約，你現在無話可說了吧！」

安雨辰「虛弱」地被木子和小茶扶起。雷軍諾也再次對上了安瑾瑤精緻的臉，卻再也無法引起他的憐愛之心。

「你爹兌現諾言是他本來就應該做的事。而我決定解除我和你之間的婚約，是我應該做的事。」

「你……你憑什麼還要解除婚約！」她爹娘已經讓步至此，他怎麼可以這樣！

「我和你之間的婚約是我爹娘和你爹娘訂下的，我本就不喜歡，若是你有什麼覺得委屈的，大可向你爹娘和我爹娘問罪。」反正他爹娘已死，沒人管得了他。「其實今天我來不止是來解除我和你之間的婚約，我還是來提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