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管？不管？

晚膳間，安雨辰不停地盯著樓暻淵看。樓大魔王將筷子往桌上一放：「有什麼事直說！」

安雨辰索性也放下筷子，一肚子疑問，她吃不下。

「國舅手上的傷，是你弄的？」

「嗯。」

還真的是！

「其實我認出來他了，是那晚那個大混蛋，對吧？」

「嗯。」

還真的是！

「那那……那個女孩是……是大公主嗎？」語氣裡帶著些小心翼翼。

樓暻淵看了安雨辰一眼，略帶著警告。「你想做什麼？」

「沒有啦……」明顯心虛的語氣。

換來樓暻淵一聲冷哼。

「樓暻淵，你對國舅……似乎有些忌憚他？」要說樓暻淵會怕誰，安雨辰是不信的。他一個頂天立地的混世魔王，哪裡有害怕的人。可樓暻淵在皇上面前都是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卻忌諱那國舅。

「無所謂忌諱，多管閑事只會引火上身。」

「國舅是護國大將軍、手握兵權，女兒又是皇后、統領後宮，實力確實不容小覷。可天下終究是皇上的，他們還能大得過皇上不成？」

「他們和皇上之間的糾葛與本王無關，只要你不給本王惹麻煩就行了！」

安雨辰嘴巴一撅，「什麼叫我給你惹麻煩啊，你看大公主那個樣子，我能放著不管嗎？」她可不似大魔王般鐵石心腸，看著自己的親侄女欺負居然還想袖手旁觀，她看著可是心疼死了。

「多管閑事只會引火上身。」

安雨辰抿著嘴，眼珠子左右轉動著。

雖然她不知道樓暻淵為何忌憚那國舅，但樓暻淵不想讓她摻和這件事，態度是很明確的。猶記得葉子提醒過，讓她為樓暻淵想想，多從他的立場出發去考慮事情。如此看來，這事真的是不管比較好。

可是一想到樓淑徽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她心裡又是一緊。可憐那大公主自幼喪母，現在又經歷這般欺辱，若是不好好引導，不知道會鬧出什麼大事來。

樓暻淵看著安雨辰那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隨意端起手邊的茶，輕抿。

「且管著，火燒不上你。」

有了樓暻淵類似於允許的話，安雨辰應該喜笑顏開才是，可她搖搖頭：「罷了罷了，還是順其自然吧！」皇宮裡本來就是各種你死我活的鬥爭，大公主若是沒辦法自己邁過這個坎、就這樣消沉了，遲早也會被人除掉的。適者生存，亘古不變的真理。

「若是要順其自然，當日你就不該讓本王救她！」大魔王不樂意了。

「樓大王爺，她可是你的親侄女！」除了這個冷血無情的大魔王，誰還能看見親侄女被欺負而袖手旁觀的！

樓暻淵不悅地冷下臉：「本王不知道是她！」

「去！說得好像你知道是她、就會救她一樣！」提起筷子，狠戳著盤子里的紅燒魚。

樓大王爺回答得倒是乾脆：「不會！」

「我就不懂了！」筷子再次被放下，「你一個大活人，怎麼就可以那麼冷血呢？」就是知道被欺負的人是自己的親侄女也不救？他的心難道是鐵打的？

臉全黑，魔王模式啟動。「安雨辰，別太放肆了！」

「還不是你自己說我可以不守規矩的！」安雨辰垂著頭咕噥著。

樓暻淵真想捏死安雨辰！

「不過國舅膽敢對公主下手，這似乎不太合常理吧！」是欺負公主孤苦伶仃軟弱無依，還是真想搞什麼事？

樓暻淵沒答應，自顧吃著飯。

「所以，對皇位有興趣的人，不止樓暻歡一個咯？」安雨辰大膽猜測。

「嗯。」

還真的是！

其實也不難猜到。國舅手握兵權，皇后把持後宮，兩大勢力幾乎能操控整個王朝了。可人的yuwang是個無底洞吶，即使勢力再大，頭頂上不還坐著個發號施令的嘛！這樣一來，國舅和皇后想要來個裡應外合推翻了皇上，也是預料之中。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上就沒點兒防範？」國舅連公主都敢動，是不是太猖狂了些！「也是，不是還有你這個大魔王在嘛！」這大魔王簡直就是皇上的護身符！「想來真覺得搞笑了！明知道那麼多人對他的皇位虎視眈眈，他居然還能對你下手，若你真被他除掉了，倒不知他拿什麼來護住自己的位子。」那皇上，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五秒后，安雨辰覺得氣氛有點兒奇怪，才發現樓暻淵停下筷子、一直盯著她看。

「怎麼了？我臉上粘飯粒了？」手胡亂地摸著嘴角和臉頰。

「你去找丞相和十二哥，就是為了那件事？」

手落下。就說嘛，她還沒開始吃呢，怎麼可能粘上飯。

「當然啦，總不能坐著挨打吧！」明知道皇上想要對他們不利，難道只是看著卻什麼都不做？

「找死！」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安雨辰這種公然挑釁的行為，明擺著找死！

安雨辰突然一笑：「這樣說來，我倒是把這個國家最不能惹的人全都惹了個遍。你、皇上、丞相、十二王爺、皇后、國舅，」安雨辰一邊掰著手指頭數著，「而我居然還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迹！」

「哼！」對於安雨辰的得意洋洋，樓暻淵只得一聲冷哼。

「放心吧，這次我不會多管閑事的。」那根本就是不是奇迹，全是因為她傍上了樓暻淵這棵風雨不倒的參天大樹！但夜路走多了總會遇上厲鬼的，她還是少給他惹些麻煩吧！

嘴上說著不管，可安雨辰的視線總是不由自主地投射到樓淑徽身上。之前一直沒注意，只要有太監經過樓淑徽身邊，她就會自然地躲閃開來。而且授課的時候思想經常無法集中，有時候會驚恐地左顧右盼，甚至沒來由地突然臉色蒼白瑟瑟發抖。

如今情況更嚴重了，每日皇後來探班的時候就會表現得特別明顯。不但頭都不敢抬，全身都像秋風裡的葉子抖個不停。

看到皇后是想起了國舅吧，安雨辰明知道是因為這個原因，卻沒理由開口讓皇后不來。

突然有一天，樓淑徽沒來上課。問了掌事的宮女才知道昨夜裡昏倒了。

心神不寧地給其他孩子布置了作業，安雨辰往樓淑徽的寢宮——明月宮去了。

可剛靠近，就聽到一陣強過一陣的尖叫聲。

「救命啊！救命啊！」

「不要碰我！誰都不準碰我！」

「就是你！我要殺了你！」

「你們都別過來，再過來我就咬舌自盡！」

「別過來！滾啊！滾開！救命啊！」

接著，幾個宮女邊捂著被東西砸著了的痛處、邊退了出來。

「太可怕了！公主這是瘋了啊！」

「是瘋了！連人都認不清了，非說是我害了她，咬著我不放啊！」

「太可怕了，我不要再進去了！」

「發生什麼事了？」葉子攔住了一個沒受傷的宮女。

宮女警惕地看著葉子和安雨辰。

「我是負責教授公主洋文的夫子，可以告訴我公主怎麼了嗎？」安雨辰表明了身份，宮女才放下警惕。

「公主昨夜裡突然昏倒，今天醒來后就不吃不喝地把自己鎖在房裡，大概一刻鐘前就開始這樣大喊大叫的，任奴婢們怎麼勸說都沒用。還一個勁兒地砸東西，宮裡人幾乎被砸了個遍。通知了皇后那邊也沒看到人過來，奴婢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進去看看。」放著不管，終究還是出事了！

「主子！」葉子攔住了。

「我知道，所以你先進去，行了吧！」此時的公主是個危險人物，葉子當然不會讓她一個人進去，安雨辰自覺地後退一步、躲在葉子身後。

滿室狼藉，安雨辰小心避開地上各種摔破的東西。好不容易，看到了角落裡縮成一團的樓淑徽。

「大公主？」

聽到聲音，樓淑徽條件反射般抓起手邊的東西就扔。「滾，滾開！」

葉子護著安雨辰，一掌將飛來的茶壺打落了。

「大公主你別激動，我是安老師。」看著頭髮凌亂、衣衫不整的樓淑徽，安雨辰心裡一陣刺痛。這大公主就跟翠竹一般大，那瘦小的背影散發著的悲哀和無奈，就像那日穿著一身艷紅的翠竹一樣，沉痛而絕望。

「大公主別害怕，安老師不會傷害你、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過來安老師這裡，好嗎？」

「安老師？」迷茫的眼神似乎有一瞬清醒，但下一秒又陷入了瘋狂。「就是你！就是你想要害我！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一邊瘋喊著，一邊朝安雨辰撲了過來。

還沒碰到安雨辰，就被突然衝進了的兩個宮女架住了。宮女人高馬大的，任憑她叫罵踢打，緊抓著她不放。突然樓淑徽低頭咬住了其中一個宮女的手，宮女吃痛放開，樓淑徽拚命地往安雨辰沖了過去，另一個宮女拉都拉不住。

然後，被葉子一拳擊暈了。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看到滿室是凌亂，隨後而到的皇后怒不可遏。宮女們齊刷刷地跪在地上，磕頭：「奴婢伺候公主不周，請皇後娘娘恕罪！」

「下去，每人賜二十個板子！」

冷漠地看了安雨辰和孩子一眼，皇后問道：「周嬤嬤，公主這是怎麼了？」

「回皇後娘娘，公主昨夜突然昏倒，太醫過來看了，說是心情抑鬱所致，並無大礙。昨夜裡公主一夜安寢，早上起來后突然就這樣了，奴婢也不知是何緣故……」周嬤嬤低垂著頭，小心翼翼地說。

「放肆！」皇后怒斥：「你負責公主起居，你說不知道，那本宮要問誰？問皇上嗎？」

「奴婢該死！請皇後娘娘恕罪！」咯噔一聲，周嬤嬤跪著磕頭不止。

「緣由過錯皇后可稍後調查，先傳太醫過來看看公主傷勢才是首要。」眼看著這一幕幕，懷抱著樓淑徽的安雨辰心裡不由得一冷。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進門先看看屋裡是不是亂七八糟，然後再給下人問罪，忙得沒空關心孩子的情況。

經安雨辰這麼一說，皇后才放走了人，將太醫傳了進來。

葉子小心地將公主放在凌亂的床上，太醫給公主把脈。

「安夫子請先行離開。」皇後身邊的婢女妁姑姑說道。

不放心地看著昏迷的安雨辰，安雨辰暗自咬了咬牙，行了禮，轉身離開了公主的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