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少學武

「你看，你在山裡二十年沒出去了，不想看看外邊的世界嗎？二十年前的時候街上凈是土房子，現在城市裡都是高樓大廈了，路上全是各種汽車，還有高檔購物街，美食城，洗浴中心……你都沒見過吧？我給你說，那個美食城……」

王超跟在彭波屁股後邊講述著外邊世界的燈紅酒綠，希望能打動彭波。而彭波只是默默地清掃著地上的煙頭，擦拭著地面上的痰漬，理順每一根被弄亂的乾草，然後支起鍋熬好了一鍋香噴噴的小米粥。

「真的不行撒。我不能走。」彭波收拾完破廟裡的一切，把粥倒進碗里遞給王超，然後轉身向門外走去。

王超氣極，跟著彭波走到破廟的門口，對著彭波的背影大聲喊道：「我父親把你救到孤兒院，又把你送到青城派，就是希望你學成之後能幫我。現在父親的CT破產了，他也死了，死前要我來找你幫忙，你卻不肯幫我！」

彭波的步子停住了。

彭波是個念恩的男人。對他來說，誰對他好，他就會對誰好。青城派上下對自己很好，掌門孫玉國對自己像對親生兒子一般，青城「玄門舍」眾弟子也像疼愛弟弟一樣疼愛著自己。短短的一年裡，他感受到了從未感受過的親情的溫暖，因此在青城派被滅門之後，他願意為了報仇，孤身住在破廟十幾年。

可是王超的父親也對自己有恩。自己原本是山城街頭流浪的孤兒，是CT集團的人把自己接到孤兒院，後來又是CT集團的人把自己送到青城派學武。如果沒有CT集團的幫助，自己可能早就凍餓而死。CT的恩情，也是自己不能忘記的。

這個男人站在原地，眉頭緊皺，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

王超剛才因為生氣彭波的固執，一時嘴快喊出了這句話，喊完之後心裡後悔不已，暗罵自己不是東西。他沒有告訴彭波，青城派的滅門很可能是受自己父親的連累，心裡已經是過意不去，而現在又挾恩求報，更是大大地違背了自己的性子。碗里的小米粥在他的手心散發著溫熱，卻讓他的心涼了下去。

兩人一時沉默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兩人同時開口，而聽到對方的話，兩人同時愣了一下。

彭波轉過身子：「五天後是他們二十年的祭日，我想再陪他們五天，然後跟你走。」

王超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出來，只是懷著愧疚，默默地點了點頭。

……

「王超？」彭波說。

「嗯？」王超不知在想什麼，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想不想學武？」

「啊！學武？想啊！」王超差點蹦起來。

王超想了想，又問道：「不過，要怎麼練武？不會是要先蹲一個月的馬步吧？」

「不是，你的身體情況已經不用練基本功。」彭波說：「要你在嘞個地方住五天，閑著也不好，乾脆教你青城功法撒。」

「好啊！太好了！」王超大樂：「本少一向被稱作天才，學什麼都快，只要五天肯定能把所有招式都學會！哈哈！」

……

在破廟外的空地上，彭波無奈地叫停了王超的練習。

「王超，你還是先別練了。」

「為什麼啊？」王超問。

「……」

彭波這個性格的人，要他說出「你的武學天賦真是差到沒救啊，乾脆別學啦」這種話也真是為難他。但即便是他，也實在是看不過去王超的動作了。

在彭波看來，王超的身體無論是柔韌性還是肌肉的爆發力，無疑都達到了一品武者的水平，甚至要超過大部分一品武者。

但在招式方面，王超真是完全沒救。他的四肢動作完全不協調，即使是再簡單的青城招式，一旦由他施展出來，馬上就變了樣子。就說簡單的「沖拳」，只是把拳頭帶著螺旋勁直直地遞出去就好，但彭波教了大半天之後，王超的拳頭仍然會旋轉著偏向身體的右邊，無論怎樣糾正都沒有用。

終於，在教了一上午「直拳」之後，即使是耐心好到可以在一個地方待上20年的彭波也不得不承認，王超在武學上，真的是零天賦，自己再怎麼教也是徒勞。

其實真的不能怪王超笨。正好相反，王超高達200的智商讓他第一時間就能明白招式里的發力原理。但是……身體真的是不受控制啊。

要知道，在王超還是個的嬰兒時候，他就被父親送到華京科學中心去接受智力開發。但是在那六年裡，科學家只顧著開發他的大腦，卻忽視了對他小腦的開發，而且在長時間面對科學儀器的過程中，幼小的王超缺乏運動，導致了他小腦的發育滯后。

而在六歲到十歲之間，王超又被父親關在圖書館讀了四年書。數百萬冊書的內容進入他的大腦，卻讓他的身子和小腦變得更加虛弱。

就這樣，他的小腦錯過了發育的黃金十年。而小腦正是掌管運動和平衡的神經中樞。小腦的不足導致了王超身體的平衡和協調性非常之差。

練過武的人都知道，武者的招式威力是建立在對步幅、距離、節奏、平衡的掌控之下的。即使招式再精妙，力氣再大，如果你打不到人也是沒有用的。反過來說，即使一個人力氣不大，但是他能打到人，一樣能起到對敵的效果。

看著王超歪歪扭扭的招式，完全不受掌控的步幅和出拳節奏，磕磕絆絆的步伐，彭波無奈搖頭。這個樣子……還想打到人？不自己絆倒在地上就不錯了！

倒是王超自己樂觀得很，嘿嘿笑著說：「說不定是徒手功夫不太適合我，要不大叔教我青城劍法試試？我記得青城劍法可是很厲害的啊！」

「青城劍法嗎……我告訴過你，我不太會撒。」彭波說。

「大叔你不是武學天才嗎？為什麼不會青城劍法？」王超問。

「我發過誓，這輩子不再拿劍。」彭波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悲傷：「算了，雖然我會的不多，但你想學的話，我就教教你吧。」

彭波去樹上折下兩根比較直的樹枝，一根持在手中，另一根交給王超，開始為王超講解起青城劍法的精要。

……

青城派之所以能成為華夏古武第一門派，靠的一是青城三系招式，同時包容了「剛、柔、巧」三種發力特點，二是青城派祖師張道陵所創的雌雄龍虎劍法和劍訣。

但是「雌雄龍虎劍」這套劍法過於高深，不是一般弟子所能領悟的，硬要習練的話反而會起到反作用。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青城派的前輩們集中了數代人的智慧，把「雌雄龍虎劍」拆分成六套青城基本劍法，按照難度由低到高分別是「風火劍」、「瀧渦劍」、「水雲劍」、「伏降劍」、「圓梭劍」和「上密劍」。

「我現在要教你的斗（就）是青城派最基本的風火劍法。嘞（這）套劍法能很好地鍛煉最基本的運劍、身法、步法、發勁、速度和準繩。」彭波一邊拿著樹枝打著劍花，一邊說：「雖然說風火劍法是青城派最基本的劍法，但你要曉得，這劍法之所以叫『風火劍』，是因為劍法招式裡邊七成都是攻招，一旦施展開來，真的就像是在風裡燒起了一把烈火，在實戰中是黑厲害的。青城弟子往後修為再高，最常用的劍招通常仍是基本的『風火劍』。」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王超在旁邊聽得兩眼放光：「快快，教我！」

彭波把樹枝持在右手中，做了個持劍起手式：「下邊我要給你演示的是青城風火劍法的第一式：追星式！」

彭波兩腳站好，身隨意動，左腳蹬地，力道順著左腿傳到腰部，再從腰部傳到左臂，最後全部的力道貫注到劍尖。

站在旁邊的王超只看到，彭波手中的樹枝一瞬間挑破空氣，在空中自下而上劃出一條美麗的弧線。那樹枝的尖部彷彿化為一道流光，要從地面向上飛起，直接挑落天上的星辰！

雖然彭波只是做了一個簡單的上挑動作，而且沒有動用任何內氣，但王超感覺自己的心神都像被這一式攝住了一樣。

「真特么帥啊！」半晌后，王超才嘖嘖地讚歎道。

青城劍法，果然不同凡響！

「看懂了嗎？接下來換你試一哈兒！」彭波說。

「我……好吧，讓你看看本少的厲害！」王超拿起手裡的樹枝。

「哈！」王超學著彭波的樣子，把樹枝自下向上甩去。

「啪嗒」一聲，樹枝劃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半圓，撞上了王超右前方的一塊大石，從中間斷作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