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青城往事
「哇呀呀,我不信,我不信啊!本少這麼聰明,怎麼可能連劍法都學不會!」王超氣呼呼地跑到旁邊的大樹上,再折下一根樹枝,重新練習起來。
王超甩起胳膊,「呼」的一聲,樹枝自下而上劃過空氣,發出粗濁的破風聲。
「停一哈兒,你的動作不對撒。『追星式』在發力的時候,力道要從左腳傳到腰部,再到左臂,最後所有的力道貫注到劍尖,嘞個樣子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而你明顯就只用到了胳膊的力量,顯得整個動作沒得力道。而且……」彭波說道一半,卻停了下來。
「而且什麼?」王超問。
「呵呵,沒得事。你先練會兒吧,我去休息一哈兒。」彭波低下頭,轉身向破廟走去,留下王超站在原地,一臉茫然。
……
「『追星式』在發力的時候,力道要從左腳傳到腰部,再到左臂,最後所有的力道貫注到劍尖,這樣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挑擊的威力。而你明顯就只用到了胳膊的力量,顯得整個動作毫無力道。而且在演練這一招的時候,你們在意念中要盡量想象,自己的劍要從地面向上飛起,直接挑落天上的星辰。千萬不要小看意念的力量,能不能把握好意念與招式之間的關係,將直接決定你們日後能不能晉入二層的境界!」
十三哥黃於塵當年就是這麼說的。
「十三哥……」彭波坐在乾草做成的床上,喃喃地說。二十年了,自己還是不能忘記啊,一切就像是在昨天發生的一樣。
……
華夏曆195年,彭波十一歲。
青城山頂寬闊的演武場上,一群身穿青色布衣的青城弟子正在門派長老和精英弟子的指導下,揮汗如雨地進行著日常的劍法練習。
「師父為撒子就是不肯讓我用劍呢?青城劍法多帥啊。」小彭波羨慕地望著演武場上的師兄弟們演練著青城派的風火劍法。
「師父不讓練,我就偷著學學吧。」小彭波實在是心癢難耐,而且,他的心裡還有一個小秘密,就是自己一定要學會「雌雄龍虎劍」。
……
青城派作為華夏第一大古武門派,不僅門內弟子數量眾多,而且等級森嚴。
弟子中數量最多、等級最低的是外門弟子,這些弟子大多是從全國各地趕來求師的孩子中選出的資質較好的,另外還有部分世家推薦來的旁支子弟。
弟子中的第二等級是精英弟子,這些人中的一部分是各世家推薦來的支系子弟,另一部分則是從外門弟子中提拔起來的資質最優者。
弟子中的第三等級是「玄門舍」弟子,這類弟子不論身份和出處,凡是能領悟「勢」,晉入武者二層「意」境界的弟子,在通過門派試煉之後,均能進入「玄門舍」,並從此進入青城派的門派排行。
在所有的弟子中,身份最為尊貴的自然是掌門親傳弟子,而且在歷屆弟子的排行中,掌門親傳弟子無論境界、武藝情況如何,門派排位永遠在所有弟子的前面。
當然,一般來說,掌門親傳弟子一般也就是門派弟子中的實力最強者或者是潛力最大者。
只有青城派是個例外。
青城派有二十七位「玄門舍」弟子,是華夏所有門派中擁有二層武境弟子的數量最多的,但是不知為何,青城派掌門孫玉國遲遲不肯收親傳弟子。
直到華夏曆194年,三個小屁孩被送到青城派,這三個孩子一個十歲,一個四歲,還有一個兩歲。在沒有經過任何測試的前提下,一天之後,這三個還在流鼻涕的小孩竟然被孫玉國直接收為親傳弟子。
太草率了!太荒謬了!這一件事情,在青城派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尤其是玄門二十七位弟子,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就像吃了蒼蠅一樣噁心。
他們在青城派待了這麼多年,而且個個都是成名已久的二層武者,卻成不了掌門親傳弟子,而這三個小屁孩,只待了一天就被掌門收為親傳弟子,馬上就要變成青城派的大師兄、二師兄和三師兄!
自己要叫三個小屁孩「師兄」?!這些玄門舍的二層高手們怎麼能接受這麼荒謬的事?
所有的長老、玄門弟子紛紛質疑孫玉國的這個決定,但是孫玉國的態度竟然是異常堅決。
「這三個小屁孩不會是掌門的私生子吧?」幾個心裡特別不爽的玄門舍弟子一邊這樣惡毒地想著,一邊比量著三個孩子的臉和掌門的臉,看看是不是有相似的地方。他們也不想想,孫玉國都快七十歲了,所謂老來得子……也沒有這麼老的吧?
直到彭波開始習武的時候,青城派眾人才訕訕地住了嘴。這麼小的一個孩子,不僅根骨極好,內氣修鍊進境極快,而且不論學習什麼招式,竟然都是只需要師父演練一遍,他便能學會,一招一式盡得精髓。這個孩子竟然是個百年難遇的武學天才。
原來是咱們掌門慧眼識珠啊……眾人這才釋然,同時大家看另外兩個小屁孩的眼神也變了。那個四歲的還流著鼻涕的,還有那個兩歲的還不太會說話的,大概也這麼變態吧。掌門這是從哪兒找了這麼三個小變態?
從那之後,青城派上下雖然仍覺彆扭,但還是勉強認同了三個孩子親傳弟子的地位。
幾個眼尖的外門弟子看到小彭大師兄來到演武場上,趕緊停止了練習,對著小彭深深作揖:「見過大師兄!」
這些外門弟子都知道這位小小年紀的大師兄不是一般人,雖然只進入青城派一年,但早已把青城所有的招式學得精熟,而且他在半年前就晉入了一品境界,估計現在離二品也不遠了,連大部分十七八歲的青城精英弟子也對付不了這個十一歲的孩子,因此這聲「大師兄」喊得誠心誠意。
倒是小彭波被這些大自己這麼多的人喊作師兄,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你們繼續練吧,我斗是過來看看。」
「是,大師兄。」眾人應道。
「是小彭波來啦!」一個年輕男子身穿青色布袍,腰上別著一個深青色的腰牌,牌子上刻著篆體的「十三」。他一邊遠遠地朝著彭波招手,一邊向這邊走來。正是青城派排行十三的弟子黃於塵。
眾弟子見這個男子走來,不敢怠慢,連忙重新開始一板一眼地演練起青城「風火劍」。
「十三哥!」小彭波開心地笑起來。
「叫什麼十三哥,說了多少次了,喊我十三師弟!」話里雖然這麼說,黃於塵還是抬手摸了摸小彭波的頭,笑容里滿是溺愛。
雖然貴為青城派的大師兄,而且有著出眾的武學天賦,但是小彭波從來都不擺掌門親傳弟子的架子。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跑到玄門捨去玩,對著自己的師弟們,左一個「哥哥」,右一個「哥哥」地亂叫。在朝夕相處的一年裡,玄門舍眾弟子對彭波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所有人都喜歡上了這個聽話懂事的小男孩,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弟弟一樣,沒事的時候就會帶他到處去玩。
「十三哥,我求你點事情好不好?」小彭波轉了轉眼珠。他知道十三師弟是外門弟子們的劍法教習,對於青城劍法熟悉得很:「你教我青城劍法好不好?」
「我幫你別的什麼事情都行,就是這件事不行!」黃於塵嚇了一跳:「掌門前天才召集我們玄門弟子開了會,說他知道我們疼你,但是絕對不許我們教你劍法!」
「為撒子啊?」
「掌門只說不許我們教你,卻沒有說為什麼。可能是他覺得你還小,學劍法太危險了吧。」
「十三哥,你就偷偷地教我吧,不讓我師父知道不就行了?」小彭波扯著十三的袖子說。
「不行就是不行!」黃於塵大搖其頭:「掌門這次可是放了狠話,說我們誰要教你的話,直接逐出青城派!你又不是不知道,掌門只疼你一個人,對我們可是嚴厲得不得了!」
「十三哥小氣鬼。」彭波氣哼哼地說。
「不管你說什麼,我是絕對不會教你的。你坐在那邊的樹下睡覺去。記得,要乖乖地閉上眼睛去睡覺啊!」黃於塵說道。
「哦,好吧。」小彭波一臉鬱悶的樣子轉身走開,心裡卻嘿嘿地笑了起來。聰明的他一下子就聽懂了黃於塵的意思。他坐到演武場旁邊的大樹下,背靠著樹身,眯著眼睛開始假寐。
「咳咳,丙三舍的弟子都過來一下!」黃於塵站到諸位外門弟子面前。
隨著他的一聲喊,十幾個外門弟子齊齊地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來到他面前排成一列。
「現在我來考校一下你們對『風火劍』的學習情況。袁建昭,你來給我演練一下風火劍的前五式!」
「是,十三師兄!」一名弟子應聲而出。他雙手舉起手中的桃木劍對黃於塵深深一禮,然後開始一招一式地演練起來。
「停一下,你這第一式『追星式』的動作就不對。『追星式』在發力的時候,力道要從左腳傳到腰部,再到左臂,最後所有的力道貫注到劍尖,這樣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挑擊的威力。而你明顯就只用到了胳膊的力量,顯得整個動作毫無力道。而且在演練這一招的時候,你們在意念中要盡量想象,自己的劍要從地面向上飛起,直接挑落天上的星辰。千萬不要小看意念的力量,能不能把握好意念與招式之間的關係,將直接決定你們日後能不能晉入二層的境界!再說你的第二式,落星式……」黃於塵細細地指導著這名弟子,一式一式地替他分析著每個動作中存在的問題。
小彭波坐在樹下仔細地聽著,心中感動。他知道十三師弟假借指導弟子,其實是在講給自己聽。他閉著眼睛,一邊仔細地聽著黃於塵的講解,一邊在心裡一式一式地演練起了「風火劍」。
……
彭波躺在破廟的乾草堆上,心裡演練著「風火劍」,想念著二十年前的人們。
師父,各位師兄,我想你們。而且,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的。彭波心裡暗暗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