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最後的瘋狂
本能地想要問冥王荼蘼這些話的意思，轉念一想，以我對他這個傢伙的了解，向來（小生）子七拐八繞的，若是想說，不用別人問也會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說個不停，若是故意跟這兒打啞謎，就算我問出大天，他也不會直接給出想要的答案。
既然如此，我也就沒有追問，只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萇菁仙君應該是看到我們似乎結束了對話，走到我身邊，輕輕地摸了摸我的頭，跟著便轉身到雲螭的方向。
「雲螭，真是虧你機關算盡卻是一界龍族主神落得如廝下場，委實讓人心痛！」萇菁仙君臉上此時的表情漸漸冷了下來，聲音嚴肅地說道，「若不是惟兒再三請求將事兒壓了下來，以冥王那不嫌事兒大的（小生）子，你真當你的龍子龍孫們不會被誅九族嗎？」
他的這些話說得不算好聽，卻也並沒有過分渲染，因為當時我求閻王幫忙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是去天上搬那些天兵，是我懇求他一定要找冥王荼蘼且不讓他聲張，就說是我的請求，目的就是為了無論如何都要保全龍族一脈。
其實，現在的我並沒有什麼勝利的喜悅，反倒更難過。
雲螭落得今天這步田地，當真是應了那咎由自取四個字，若不是他被野望沖昏了頭腦，我們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結局。
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便是神仙也沒有真正能逆轉時間的能力，而且，就算是時間可逆那結局，也不見得能有任何改變，若是註定要發生的，終究還是要發生，只不過會多繞幾個彎而已，這個道理是之前遇到的那個奇迹小姑娘仙告訴我的。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若是人人都能有這種大智慧，雲螭自然也就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
只可惜，他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選擇向惡路而去，喪失了那顆本應純真無瑕的心，或許他曾凝望過深淵太久，以至於何時迷失其中都不自知。
「雲螭，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守陽似乎看出我的難過，便對雲螭說道。
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雲螭掙扎著站起身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漬，對我說道：「惟兒，事到如今，若是我收手，你可願原諒我嗎？」
望著他的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我的心竟然再次狠狠地疼了起來，儘管我分明看到了守陽眼神里的拒絕，卻還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惟兒！」萇菁仙君在我身後輕聲說道，「遵從你內心的決定就好，怨怨相報何時了，我只希望你能永遠快樂，而不是被仇恨糾纏著！」
回頭看著他微笑的臉，我發現果然最了解我的人，自始至終都是他。
天帝夢碎了，啟天陣失了誅仙劍這把「鑰匙」恐怕再也無法開啟，失去了全部法力又沒了搶來的十通聖仙心，雲螭現在什麼也沒有了，所有的一切也跟著他失去的這些成了正比算是有了交待，更何況，冥王荼蘼下手從來都是不留情面的，只怕雲螭的命也將不久矣，那些所謂的仇恨也就都隨風而去吧！
深吸了一口氣，我攏了攏自己的頭髮，對雲螭說道：「雲螭，我可以求阿荼放你回龍族天層去，不告訴你的龍子龍孫你做的這些事，但是，你也要答應我，回去之後，用自己所剩不多的時間懺悔，原諒與否已經不重要了，反正，我們也不再是朋友了！」
然而，我終歸是忘了，無論是誰凡墜落入深淵之後，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就當我這句話才說完正要轉身的一瞬間，本來站在原地一臉悲傷且搖搖晃晃的雲螭突然氣場全開，飛身舉手掬著一大團仙力猛地向我沖了過來，並高聲吼道：「惟兒，便是死，我也要你陪我一起離開這個骯髒的世界！」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而他竟然在冥王荼蘼的眼皮子底下始終掬著一股子仙力，只怕就是為了留到最後與我同歸於盡的吧！
眼見攻擊已經到了眼前，而所向位置正是我心口處，我知道，這是他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想必不會給我留任何活路，這種距離和速度任誰也是救不了我了。
我現在所能做的，也就只有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我居然沒有感覺到一絲絲的疼痛，甚至都沒有感覺到掌風。
於是，我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前的一幕登時讓我全身的血液一瞬間冰涼到了極點。
只見萇菁仙君和守陽齊齊擋在了我的身前，而雲螭的一隻手竟然貫穿了萇菁仙君的身體，狠毒地嵌入了守陽的胸口處。
守陽明明還沒能完全恢復仙力，無法瞬間移動更無法自保，萇菁仙君已然失去了仙力更不可能催動任何仙術，他們是怎麼如此迅速擋到我面前的。
萇菁仙君和守陽受了如此重創齊齊往後倒了下來，儘管我用盡全力卻還是沒能撐得住，只得任由他們倒下並重重並壓在我的身上。
「萇菁兄，守陽師兄！」
我用力地想要撐起他們，卻發現自己全身上力氣都彷彿流失了一般。
「你們——」閻王爺閃身過來，將守陽提起籠在了法力之下，道，「竟傷得如此之重！」
「你過來——」
冥王荼蘼此時也收起了之前的笑容，眉頭深鎖著伸手過來要扶萇菁仙君。
抬起手來攔住了他的動作，萇菁仙君微微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才說完這三個字，大口大口的血就自他的口中嗆了出來，隨著咳嗽身體顫動，那被穿破的洞里也汩汩地湧出大量的血來。
「萇菁兄，萇菁兄！」我緊緊地抱著他的身體，望著他看著自己流露出的溫暖，眼淚噼哩叭啦的往下掉著，不禁失聲質問道，「為什麼，你們要這麼傻啊！」
「哈哈哈哈哈——」雲螭用盡了最後的手段，跌坐在地上放聲狂笑道，「好吧，既然你們不許我帶她走，那我至少也有兩個伴兒陪葬！」
眼前的一切讓我大腦里出現大團大團的空白，彷彿之前一直繫緊的什麼瞬間綳斷了一般，心裡的疼痛化成了一股強烈的怒意直竄上心頭。
我不明白，為什麼雲螭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還是如此執迷不悟，我不明白，為什麼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放過他，卻落得個如此慘烈的下場。
揚起手來狠狠地抽了自己幾個耳光，我恨自己為什麼這麼傻，竟然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愛的人們一個個被人重創。
「你找死！」
我將一腔怒火化成了一聲厲吼，因為催動過多的大地之氣，甚至連我周邊的花草樹林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就在我準備放下懷裡的萇菁仙君衝過去將雲螭扯碎的時候，他竟然反手扣住了我的手腕。
「惟兒，冷靜下來！」萇菁仙君用一種氣若遊絲般的無力聲音說道，「不要讓憤怒吞噬了你的理智！」
我聽得到他跟我說的話，卻顧不上他話中的道理，就在我執意要起身的時候，肩膀上突然就多了一隻溫柔的手，耳畔也響起了一個充滿魔力的聲音。
「好啦，乖乖陪著你的萇菁兄，接下來的事兒，交給我來處理就好！」
這句話才盡數被我收進耳朵里，冥王荼蘼的紅色身影一閃，就掠過我們衝到了雲螭跟前，虛空一提便將他整個人提到了半空中。
「我說小龍人，是不是之前我喚你一聲龍族主神給了你的臉面，倒教你如此不懂規矩了？」
我能聽得出來，冥王荼蘼此時說話都透著一股子冰冷的殺意，那虛空握著的手，跟著他漸漸鎖緊的眉頭而用力收縮著五指，因為過於用力竟隱隱可見白色的關節。
雲螭被提得雖說表情很是痛苦，嘴角卻仍舊含著一抹陰惻惻的冷笑，讓他那本就汩汩溢著濃濃血線的臉顯得更加駭人。
「你、你的心裡——」他並沒有理會扼住自己的冥王荼蘼，而是越過人群看向我，道，「終、終究是沒有、沒有我的！」
看著他目光里的傷感，我只是緊緊地摟著懷裡的呼吸越發微弱的萇菁仙君，以冷到自己都發寒的眼神回看著他。
清楚地看到冥王荼蘼空著的一隻手虛空比劃了幾下，數道光錐便憑空出現，跟著飛速直起齊齊穿過了雲螭的身體，鮮血登時四濺而出，飛灑在空中如同開出一朵朵漂亮的花。
「哼——」
冥王荼蘼的嘴角掛起了一絲冷笑，重重將虛空舉起的手一甩，雲螭就整個人重重地摔到地上，激起一片灰土紛紛揚揚。
已經沒有任何力氣的雲螭癱軟在地上，已經沒有任何生氣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突然裂開青灰色的嘴唇，露出了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溫柔的笑容來。
拚命地向我伸過手來，他抽搐了幾下，流著眼淚說道：「我自問曾經逍遙，咳咳咳，本想、想為一人執著，卻、卻落得個一、一場空，我、我究竟都、都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