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9潛入2
「嚓,嚓......」獸人身穿著盔甲發出沉重的響聲。
聽到聲音,滄宛從牆角邊上探出一個頭,七八個獸人將寬闊的街道顯得窄小,身影擋住頂上的日光,黑壓壓的一片,整條街道都像是映著他們高大的影子。「王宮裡有南蠻的俘虜,曼羅大約留下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守城,怕那些人突然造反。」
......造反?少年心下冒出了一個想法。
真要是反起來倒是一個好事,王城一亂,曼羅必然會受影響。只是……這些獸人太過強大,俘虜幾乎都被磨滅了氣勢歸降,恐怕沒人敢動亂吧。算了,這不可行,曼羅的應對之策不只是這一點。
「先找到那個南蠻的大祭司。」少年目的很明確。
從王宮出來的獸人並不多,全是巡邏軍,在他們的手背上各有一隻眼睛,揮臂的間隙比正常的兩隻眼睛能看得到更多的動靜,聽說在這些巡邏軍的後腦勺也長了一對赤眼,只不過被過長的毛髮所遮蓋,沒人能看見。
少年將滄宛拉了回來,「別看了,得想個辦法躲開他們。」
「不好躲,這些獸人的眼睛太多了。」女人想也沒想,直接就否決了,「不過話說回來,這些獸人一個就有三人高,個個形狀各異,力大無窮。怎麼也想不到,百年前竟是水人族的奴僕。」這之間是有什麼關係......才將他們牽扯在一起的么?自言自語的一句。
少年有些驚疑。「水人族的奴僕?」他沒聽過,這根本是無法聯繫在一起的兩個族種,也從沒聽詩音口中提到過這些。
「我只是聽巫山裡的樹靈說過,有這樣的一個主僕關係存在。水人族的血統是高貴的,怎麼可能沒有奴僕呢?何況,獸人本身就是低賤的動物。」說得輕鬆隨意,她無法知道這裡面的原因,只能這樣理解。
有些東西一旦被塵封,就會被遺忘,再被拿出來談論的時候,真的可以是假的,假的也有可能是真的。總之,這世間從不缺少陰謀與戰爭。
若是真的,獸人能擺脫水人族翻身,這之間不難想象是血流成河的景象。再或許,水人族的滅亡與獸人族也脫不了干係。
那......她知道么?那個水人。透白傾城的臉突然浮現在少年的腦中,惹得一抹憐惜。水人與獸人之間的關係,她應該是不知道吧,她還太小。要真是這樣--那可要推溯到好幾百年前,她都還沒有出生。
「既然你都不清楚,這件事以後可別說了。」略帶私心的一句提醒,他只是怕那個水人知道以後,再次陷入無盡的仇恨當中。一個女人要是被仇恨蒙住了眼睛,他能想到,在她周圍一定是裹滿了尖厲的刺。
「過去的東西,也沒人願意扒出來。我只是看你的眉宇間緊張了。」滄宛的眼睛從來就沒有退縮過的看著少年,即便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堅定的目光都能將人嚇退。
少年莞爾一笑,「被你看穿了?」他都沒明白自己在緊張什麼。
頭頂上的日光在逐漸的往西行走,連風都吹不走白色的雲,陡然間像是風雨來臨的前夕,陰雲聚集在上空。分不清到底是有人施法,還是真正的風雨變革。
巡邏的獸人轉進了另一條巷子,「嚓嚓」的聲音漸漸遠去,少年移步出來,青石板的石縫之間長出了一些雜草,就見滄宛的食指輕輕一抬,綠草悄無聲息沿著石縫一直生長到王宮之內。
少年看著也奇特,世上的靈物也是數不勝數,不知是老天眷顧,還是老天的憐憫。都像是搏命做了交易,才有了這番本領。
「前邊沒有巡邏軍了。」滄宛收回手,往前試探的雜草瞬間又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南蠻的人被關押在北邊的地牢里,至於那個大祭司......」話說到一半,又停了下來。「我明明答應了曼羅,不插手的。」像是自己破壞了約定,在嘴裡懺悔,可並沒有於心不安的感覺。
「你大概是什麼都想插手。」少年算是了解她的。亦正亦邪的人只有握住更多的消息,才能在亂內之中活得更穩,她就是這樣的人。
「誰在那邊?」粗啞的聲音厲聲一吼。分散的巡邏軍有幾隻從後面折返了回來,在這條去往王宮的主街道上與他們面對面的對峙。
獸人多的不只是眼睛,耳朵同樣也多,細微的聲音也聽能驚動這些奇特的怪物。
「是巫藏的人!拿下他。」其中一隻黑毛的獸人,猛然向他們奔跑過來,厚重的步伐踩得腳下「咚咚」響,手舉著鐵鎚,一鐵鎚轟然向他們捶打下來。
少年與滄宛同時一緊往後退躲去,青石板的地面被鐵鎚狠狠的撞擊,「嘩!」的一下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碎石四濺。
緊接著兩隻紅毛的獸人手握著長槍,橫掃刺過來。少年近不了他們的身,踩在刺過來的槍尖上,被挑起,騰空的一個翻身往後退去。
這些獸人的動作太過笨重,然而都是一招斃命,要想殺掉這些,一時半會還真的解決不了。他不能使用靈力,一旦出手,他的身子恐怕又會不堪一擊吧。
滄宛的藤鞭靈巧的穿過這些人高馬大的獸人,破土而出的荊棘狠狠的刺穿獸人的小腿骨,見血的藤蔓沿著小腿骨瘋狂的生長,直到穿過他們的身體,撕開他們的血肉。「大祭司在望星台,你先過去,這裡交給我。」她說道。
少年自然不會花費時間留在這裡,於是果斷的向王宮裡飛跑而去。
望星台在王宮的正中間,八面環繞台階,直入雲層的樓閣堪比伽木塔,微微的一點藍光從頂端稍縱即逝。
獸人守在八方角落,嚴密的連一隻螻蟻恐怕都難以穿過,少年靠躲在一側的牆旁望著望星台最高的一層。
樓閣邊上站立著鬚髮皆白的老者,古怪的紫黑色袍子搭在他的肩頭,雙手彷彿疊合在一起微微抬起在小腹處,若隱若現的藍光正是從他手中發散發出來的。他在施法,陰雲都在他的上空。
要怎麼上去?這些獸人,一步也不動的守在這裡。要是爍雅在就好了,她可以將這些獸人引開,或者,她上去將那個人帶下來。話說......她這麼久了,為什麼還沒跟來?
心口的不安頓時涌了上來,可千萬不要出事。念頭一閃而過,他竟然在這個時候擔心起那個鳥靈來.......
瞬間打消了這個想法。
藍色的光焰在老者手中,越發的明顯,彷彿是隨著太陽西落得軌跡逐漸加強。遠方的伽木塔已經是看不到它的輪廓了,白色的雲層開始變成了灰暗,他也感受到了那股邪惡的力量宛若在摧毀一座堅韌的堡壘。
不管了,也只能是這麼辦了......少年從腰間拿出鳥嘯,吹響的瞬間,王宮門外巨大的枝桿藤蔓穿牆過來,「砰——!」牆土倒下,驚動了看守望星台的獸人,連同樓閣上的老者也驚嚇的收回了手。蒼穹之上堆積的雲層少了催使,輕風一吹,散開了不少。
少年放在唇邊的鳥嘯被拿下,滄宛居然也在這一刻讓自己手中的武器湧入了王宮之內,真是有默契啊。
「噗啦啦!」雲端之上,一團黑影在那聲巨響之後,直直飛落下來。鳥嘯已然是被他吹響,多虧了從詩音那裡偷學的一招,在沒有真實的飛鳥之時,借萬物之靈堆聚成這些虛幻之物,也有一定的作用。
「有襲擊!有襲擊!」領頭的獸人看著天邊的那一團黑色,大叫一聲,圍繞在望星台下的幾個紅毛獸人全都朝著破壞的王宮門口追去。
少年趁機再次吹響鳥嘯,將這些虛幻之物轉了方向,全都棲息在滄宛的藤蔓之上,等著破勢而對……
樓閣上的老者聽聞鳥嘯的聲音,低頭,一眼就找尋到了少年的位置,平靜的看著他。
少年不慌不忙的將鳥嘯放回原位,迎頭也向著那個老者。大約等這些獸人全部離開瞭望星台,少年這才出來,幾番跳躍腳踩樓閣的邊瓦,直上到樓閣的頂端。
這個人有些超乎了少年的想象,身高不足四尺,白髮白須幾乎垂在地上,氣色卻紅潤不已,並沒有太過蒼老,只是矮小罷了。
紫黑衣袍的老者,側身看著這個不速之客,神色淡然。「巫藏的軍人,隻身潛入蒼雪國,還真是不怕死。」
少年一笑回應,「南蠻的大祭司,不幫著南蠻,反而幫著自己的敵國,這也有點說不通。」
「有一句話,叫勝者為王。人嘛,自然選擇強勢的一邊。」老者說道,經過風浪的人很是沉穩,也不管來者是好是壞。
「你有賣國的心,我沒有。」少年袖中的袖劍滑落出來,劍尖點住小老頭的咽喉支出。「將你散出去的鬼靈,全部召回來。」
「你以為巫藏就真的好么?」老者話裡有話,並沒有說透。
「把鬼靈收回去。」少年冷聲重複,純粹的一個緩兵之計他聽的明白。
「我見過你的幻境。」老者又說,當一個人開始費著口舌拖沓時,怕死的本能就會輕而易舉的顯露出來。
「見過,又能怎樣,虛虛實實的東西有誰真的相信。」
「你就真的不想知道,巫藏與南蠻的那場戰爭中發生了什麼嗎?虧我還讓鬼靈指引了你。」有意的一句。
少年手中的劍輕微怔了一怔。
那個幻境……是特地針對他的?
樓閣之下,滄宛已經殺到了此處,獸人的屍沫被分開的遍地都是。藤蔓迅速纏繞至樓閣頂層的圍欄。眨眼間,她也上來了此處。
「獸人越來越多了了,不想死的話,把他帶走再說。」女人直接打斷。她手中的藤蔓是最好的繩索。
少年收回劍,有生命的綠枝從小老頭的腳底一直繞到他的脖子處,陰謀反而從他看不清的眼中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