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04救人
「淮雀!」心口的疼惜瞬間涌了出來。
水池裡的人聞聲看過來,身上掛著傷痕,很新,一直淌著血液。一張被折磨之後憔悴的模樣,那些蒼白看起來毫無生氣。
「你們在對她做什麼?」少年順手一把提起了男孩,惡狠狠的看著他,強忍的怒意讓他全身都在發抖。
男孩絲毫沒有預料他會有如此反應,恐慌的看著他,嚇得頓時不知道如何開口。
滄宛眼中同樣是驚訝的,一向溫文爾雅的少年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的剋制不住自己了?
「寂也......」滄宛一手過去按下了他。順勢看向水池裡的女人,是真有姿色,足矣俘獲所有男人的心,可怎麼看起來,那張憔悴委屈的臉都像是裝的呢?
心下暗自一蹙,果然女人喜歡爭風吃醋,見不得比自己美的。想她也不是小心眼的人,第一,這個女人最好不要靠近清淺,第二,也不要靠近寂也的好,當然,好像已經不可能了。
「先救人。」滄宛提醒道,他的這副衝動面容不知道接下來會做些什麼,然而這裡的氛圍已經讓她感覺到了不安。
冷靜的聲音在耳旁,少年的手慢慢的鬆了開,幾乎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他的心似乎在一步一步的被什麼束縛。
「你們對她做了什麼?」忍了氣焰,再一次的問道。他們沒有威脅,也並不是因為獸人才將擄獲。
男孩沉浸在剛才的恐慌之中,瞪大的雙眼不敢移開少年的視線。「他,他們,用她的血,在延續神皇的生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延續生命?呵呵!這點血,能延長多久的生命?」冰冷的反問。「恐怕對它來說,只是飲了一口茶而已吧。」嘲諷的看著那個男孩。
藍血的水人,那是多麼珍惜的物種。少年冷笑,難怪在第一次進入古巫之後,那個族長想要將她留下。
「看好他。」又是一個冷冷的吩咐,滄宛似乎也已經習慣了這種沒有情感的命令了,生命力比人還頑強的藤蔓,經她一指,下意識的又纏上了那個男孩。
水池裡的女人微弱的氣息連說一句話都難。這些人還真會想,一面割破她的經脈,一面讓她在水裡癒合,然後就將這些血流入神皇的血池。還以為只有詩音殘忍,原來是古巫人都殘忍。
「我帶你出去。」少年過去一劍斬斷吊著淮雀的鎖鏈,將她摟過來。身子又輕了,冰涼也都讓他感到刺骨了。
淮雀彷彿是用上了最後一點力氣,手臂挽上他的脖子,將嘴靠近他的耳邊說了一句,少年眼中頓時一驚,很突然的一個消息,卻又在意料之中……
滄宛看到了少年變換的臉色。「怎麼了?」她在暗自打量空曠之中的石壁,「有……埋伏?」試探的將心中猜疑說了出來。這裡連一個看守的人都沒有,沒道理全都去與詩音對仗了吧,一定有埋伏。
「獸人全在這裡。」意料之中,可一旦被這些獸人發現,他們壓根沒有逃脫的機會。
滄宛目光落到小孩的身上。「帶我們出去。」藤蔓在他的臉上點了點,順勢又兩他捆緊。
「你鬆開一點,這樣我怎麼好引路。」微妙的氣氛大概能看出來,男孩提出意見。
「兩條腿能走路就行。」沒打算將他鬆開,他們是外來的侵入者,在敵軍的陣營之中,誰會鬆開手上的籌碼。
男孩有意反抗的掙扎,滄宛環抱雙臂刻意的看著他。在發現越掙扎,藤蔓纏繞的越緊之後,最終一記瞥眼之後妥協,很自然的朝著原路上了台階。
滄宛緊隨其後。
如果進來的時候是特意讓他們有幸躲過,那麼鐵定是沒有活路出去了。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空曠的地底世界那條血河奔涌迅速,帶動了整個空間的熱量。彷彿在陰暗之處,或者那條血河底下,有一雙眼睛看著他們行動。
神皇守在這裡有幾千年了?他是這一切的造物主吧。少年暗自思索。這裡的人,太過臣服於他,不惜用人血來澆灌。
水人已在少年的懷中昏睡過去,像是依偎著某一個人而放心的沉睡,很安靜,醒來時安靜,睡著了也是安靜,他希望是這樣。至少,他還有動力帶她從這一場埋伏中衝出去。
男孩腳下的步子越走越慢,在即將要上到最後一坎台階時,突然摔倒在地,一顆細小的石子從他手中彈出,發出了某個信號。
動作過於明顯,滄宛眼中霎時一驚,臉色頓時也有了怒火,將藤蔓往後猛然一拉,直接將男孩拉至手中,「你忘了,你是要與我們陪葬的,可別出了什麼事。」
男孩也放下了畏懼,笑容很有些得意,「你們有本事逃出去再說。」
眨眼的功夫,血河上邊的石壁洞穴口四面八方突然出現許多的獸人,「拿下他們。」粗獷的嗓音一聲令下,龐大的獸人從上面的台階猛然的向他們撲過來。
滄宛瞬時將男孩狠狠的甩向一邊,一個翻身,腳下蹬上撲過來的獸人,跪落在台階之上,手觸碰在地面,手中生長的藤蔓纏成網將台階口湧出來的獸人攔住。
然而石壁兩旁的獸人如同跳虱,不放過任何一方的空隙逼過來。少年躍起身,無奈旋轉著退回血河的岸邊。手中的淮雀不能鬆手,這些獸人對她疾惡如仇,放下之後必死無疑。
台階之上,已經被獸人所佔據,滄宛同樣退回了少年的身邊,延長的藤蔓遠距離的擊落了不少的獸人,心知,一下子也抵不過這些人出來的速度。
「你這可是真要被他們抓了。」不忘調侃了一句。
「看來這個謊言要成真了。要是被抓,估計也死不了,向曼羅坦誠的告知身份,說不定還是他的座上客。」同樣也是一陣調侃。
「你現在是連風涼話也會說了啊!」滄宛趁機看了一眼,少年略微側身,手中藤蔓「唰!」刺穿一旁過來的獸人。
「你後面。」不慌不忙的提醒,少年換了個更好的姿勢。
滄宛反手,具有靈性的青藤同樣是準確無誤的連續刺穿那些獸人。「你現在倒好,抱著你的女人不肯鬆手了?」
「……確實好像不仁道了。不過也只能是靠你了。」
「那你最好是躲開點。」話一落音,氣焰猛然高漲起來,大地上的靈物沒有什麼能比得上這些樹靈,有土的地方便是它們生命的初始。
瘋狂的藤蔓破土而出,如同長在地上的鋼刀從獸人腳下穿過,穿過獸人的骨髓被撕裂。少年躍身,尋找一塊還沒被藤蔓佔據的地方。
他見過這個殘忍的手法,將過來的一切都撕裂成碎沫。
「殺!」一波又一波涌過來的獸人,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我見曼羅的兵在巫藏的時候不是少了很多?為什麼現在還有這麼多。」
少年也在下意識的有些詫異,這些獸人的數量,但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他們估計一開始就被藏在這了。有的獸人有護甲,有的獸人沒有。」示意她仔細觀察。「沒有的那就是曼羅逃走而帶過來的,有護甲的估計應該是古巫自己統領的。」
「天!古巫比我們想象的要強大。」滄宛驚嘆。
「同樣是幾百年不現身的種族,單憑世上所有巫靈之力從古巫開始流傳,可想,這裡的每個人的靈力是足夠匹敵各國的大祭司的。」古巫很強大,強大到連詩音都在小心,可他們大意了。
四面八方下來的獸人逐漸將他們圍困在內。「出不去了,他們數量太多。」比想象的要糟,滄宛顯得力不從心了,難得遇到這麼棘手的圍困,「愛上一個人之後,只會做瘋狂的事。」有些煩躁,似乎將氣焰直接發泄在那個水人的身上。
「恨與愛,都讓人瘋狂。」他不相信這些人僅僅只是因為他這個舉動,才會如此的。所有的危機或者矛盾,總需要有人將火點燃。
少年躲開一隻攻擊過來的獸人,他只能躲,最大力度是護好懷中的人。也許她醒了就好了,她有能力化解危機。
「轟隆隆……!」地底石壁的頂端一塊巨石忽然滾落,幾處地方開始塌陷。
這像是更措手不及的事,古巫居然會塌陷,是神皇沒力氣支撐了,還是出了什麼意外?碎落的石頭將血河的血水濺起,頂端沒過一會出現一個巨大的窟窿,幾點微弱的星星點綴其中。
緊隨著些許碎石滾落,上空陡然又跳下幾個人影……
是巫藏的軍人?少年定睛看去,「清淺?」他怎麼……
滄宛也抬頭,「是有幫手來了么?」她不管這些人怎麼來的,能別讓她這麼吃力就行。
紅鎧甲的軍人從上空穩穩的跳落下來,一刀劈開頑固的獸人之後,護在了少年的身邊。
「你......」也許不該在此時有些疑問。
「詩音讓我悄悄潛來的,她說你在裡面。」彷彿知道他的疑問。
「那詩音……」本想問詩音是不是已經知道他說謊了,但還是吞了回去。
清淺沒聽出語言里刻意的停頓,再或許他一早就知道了少年的用意,誰也沒拆穿,「詩音是想在外邊拖延時間,讓我把你們救出去,但她可能不知道裡面會有這麼多獸人。」很自然的說道。
少年微微的晃了神,他的一切已經被人看穿,可他怎麼也看不穿這些人。某一時刻,仍舊是像是一個孩子,擔心詩音是否還在擔心他,然而這一切宛若有人陪他玩了一場遊戲一樣。
「嗤!」獸人的利爪揮臂一勾,少年瞬時轉身將懷中的人先護住,鋒利的爪直接背後落下。
水人驚醒的眼裡是柔弱與驚慌,少年在某一瞬間竟然忘記了自己究竟在做什麼了。他將水人單手護在懷裡,騰出一隻手與獸人對抗。
一爪落下。「噗嗤!」又是一道傷口留在身上。少年反手一劍,他的力量又只剩下划傷這些人的毒爪。
「不要再戀戰了。從上面出去。」清淺冷靜說道。「滄宛。」喊了一聲。聚光的眼裡盯防著過來的獸人。
第一次聽到他叫她的名字是這樣的時刻,沒有激動,反而是失落的,他始終都還是在利用她。
滄宛雙手向上甩去,無數條青藤攀附著頂上的出口,即便心中有某種難受,她還是要聽他的。「上來。」聲音里聽不出她的失落。
少年先將淮雀推上去,自己隨後向上一躍,纏上一根藤蔓。
清淺一刀斬下一個獸人的頭顱之後,也順勢跳上藤蔓,只是忽然——一支弩箭結結實實的正中他的胸膛。
「清淺!」滄宛眼下一驚,驚慌的拉住險些掉下去的人。藤蔓將他纏緊,迅速逃離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