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同床異夢(二)
沈清自然不知道她們心中的諸多想法。只是昨日李凌寒讓人搬了許多東西回攬月苑,沈清翻看了一下,還樣樣都是精品。
面對沈清的疑惑,李凌寒只是隨意說道:「別人送的,都是女人喜歡的!我留著也無用,交給你處置罷!」
既然李凌寒說交給自己處置,那她便借花獻佛,反正也沒便宜了別人。
沈清想,李凌寒若是知道自己如此團結他的小妾,應該也會感到高興吧!——哎……其實這深宅大院真不是人呆的。
這些日子,花姨娘正忙著四處尋找秘方,想要挽救她那張變得皮糙肉厚的老臉,所以分不出多餘的時間來找沈清的茬。
府上的四姑娘和五姑娘,則奔波於京城貴女之間的聚會,畢竟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雖然說將軍府門弟高,但始終是庶出,而且現在的當家夫人花姨娘又是個自私自利的主,所以自己的將來,還得靠自己……
沈清自認這些日子,她真是步步為營,小心謹慎,饒是她伺候得很是小心,但這晚從女兒房裡回來,一進屋,她發現床上的被子就少了一床,剛好就是自己的那床。
她回過頭去看那大冷天不怕冷,正在把上半身的內衫都欲脫了的李凌寒,忍了忍,沒出聲,去了柜子里找備用的被子。可一打開放被子的柜子,裡面的被子不翼而飛了。
她又忍了忍,去了隔壁儲物的房間找,可一打開放被子的柜子,裡頭也還是沒有放置好的被子。被子長了腳,全跑了!
沈清實在忍無可忍,回到房中輕聲地問李凌寒道:「您知被子都哪去了嗎?」李凌寒看著她,一臉漠然,「被子?嗯,我昨日來的那幾個屬下說晚上冷得緊,我就讓大東把被子找了出來,一人分了兩床。」
一人分了兩床?得冷得多厲害,才要一人分了兩床啊,就這種深秋都需要蓋兩床被子的屬下,身子真不知虛到了何種程度?
沈清硬是忍住了想嘲諷的聲音,勉強地笑了笑,說道,「怎地把您屋裡的被子也給拿去了?這豈是別人蓋得的?」說著不待李凌寒說什麼,快步走向門,去找大東討要那鋪蓋去。
沈清出去了一趟,敲了前院大東的門,等了一會兒,門內也沒得一聲聲響。路過那些來拜見李凌寒的屬下們所住的客房,她也沒有走過去。
再一看張媽的房門,也是緊閉的燈也未亮,沈清無奈一笑,明明剛才還一同回院子的,怎麼這麼急就熄燈歇息了……
回去時,路中遇見提燈守夜的老奴,聽得他問她怎麼還不就寢,她便笑道忘了拿針線籃子,過來拿一下。說罷,把手上的籃子還給他看了一下。
她一來就去堂屋拿了這擱置在桌上的籃子,早替自己找好了說法,自然也是不想把屋內的事鬧得眾人皆知,因為這太削李凌寒的面子,在此之間她也討不來分毫的好處。
問問大東,便又是無法子之下的法子。他不應聲,便也罷了。在這個宅子里,無論是他,還是她,現下誰還真能違抗得了李凌寒不成?
拿著籃子走了回去,推開門,見李凌寒赤著上半身靠在床頭,拿著書在油燈下看……
沈清放下籃子,還朝前看了看,沒看得那書是倒立著拿著的,便笑著對李凌寒說,「您躺下蓋著被子吧,夜冷得緊。」這書倒是沒拿倒,就是看的內容還是昨晚看的那一頁。
李凌寒抬眼,見那女人看著他的眼睛跟平常一致,他深深地皺了眉。沈清拉平了枕頭,虛扶著他躺下,笑著道,「今晚我得跟您擠一床被子了,您看可行?」
李凌寒聞言,轉正臉對著她道,「隨便吧。」
「那多謝您。」沈清笑著給他蓋好了被子,又問道,「那我還是睡裡頭?」
「睡裡頭就睡裡頭,哪那麼多話。」李凌寒不快地說了這麼句話,一臉嫌棄沈清多嘴的模樣。
沈清微笑著起了身,轉身欲要去吹燈。
「你先上來,那燈我吹。」身後,李凌寒出了聲。沈清只得又轉回了身,解了身上的外衣,著了裡衣爬上了床塌。
她一鑽到那被窩裡就是一股子熱氣,李凌寒這時緊緊地盯住她,她便朝男人露出了一個跟平常一樣的笑。
她太鎮定,李凌寒看得幾眼,見她完全沒什麼多餘的反應,又看她躺進他的被窩后便略轉過了身,一副已然快睡的樣子,他便冷哼了一聲,伸出手,把這惱人的女人頭上的釵子摘了下來,彈指滅了那燈火,便閉上了眼。
這夜到半夜,身邊睡著的那男人便把手搭到了她的腰上,沈清閉著眼睛靜待了一會,見他沒什麼反應,便又睡了過去。
清晨間,她醒來時,發現那男人睡在她的發邊,半張臉壓著了她的頭髮上,她無可奈何地轉過身,半推了他一下。
「怎地?」這男人便睜開了眼,眼睛里一片清醒。
沈清稍稍微笑了一下,小聲地說,「我要起身給您準備早膳了。」
「嗯。」李凌寒一聽,身體一松,復又閉上了眼,懶懶地應了一聲。
「您起起。」沈清見他根本不動,無奈地又小聲說道了一句。
汪永昭聽得又睜眼瞪她,順著她的視線到了她的發間……看得一眼,他便轉過了頭,順勢離了沈清的頭一個巴掌長的遠。
沈清的頭髮便就此解救了出來,她起了身,剛下床穿好衣裳,就見得李凌寒下了床,張開手臂對她說,「把我的衣裳拿來。」
「二爺,今日沐休,您便多睡會兒吧!」見李凌寒面帶寒霜,沈清笑著討好道。
「讓你拿便拿,多話!」
沈清默然,只得朝他福了福,先去給他拿了乾淨里衫過來。
給他穿那裡衫時,避無可避,總歸是摸得了他身上的肌肉,沈清不禁再次感嘆,李凌寒身材確也是好得緊,沈清看著也不遭罪,本也是無事的,只是剛把里衫穿好,打好結,李凌寒下面的綢褲便支起了帳蓬。
沈清裝作淡定地視而不見,給他穿好外袍,還蹲下身給他穿好了靴子,給他穿戴一新后,還微笑著朝他問,
「給您煮糙米粥如何?還是今早您想吃點麵條?」
李凌寒一聽,想也沒想地狠狠瞪了她一眼,便頭也不回地走了。他去了那前院,拿著馬鞭把屬下們的門全都一鞭掀開,趕著衣裳都沒穿的下屬們去了那一里地外的清水河裡操練。
大冷天的,他那些受他的令來拜見他的眾屬下,便在還有冰冷的河裡瑟瑟發抖。而為了以示將士同體,汪永昭摘了靴子,跟著也跳了下去。
大東見主子病體剛愈不久,怕再凍出個好歹來,匆匆的騎了馬,來給沈清報告李凌寒在河裡幹了什麼!
聽大東這麼一說,沈清忍不住拿著手握了嘴,詫異地說,「這可是冷得很吧?會著寒生病。」說著就憂心地皺起了眉,「這可怎生是好?」
大東聽得愁了臉,見二奶奶真是什麼都不懂,只得乾笑數聲,說道,「您讓人給煮點薑湯吧,大陳他們回來可能得喝上幾碗才頂得住。」
「你說得極是。」沈清一聽,立馬對大東說:「你快去前院叫張媽煮上薑湯,我一會就來。」大東只得領命而去,那遠去的背影都是彎著的。
他走罷,沈清不禁失笑搖了搖頭,便又沉重地嘆了口氣。現下睡在了同一個被窩,她又明擋不得,過得些時日,她難道還真能裝傻到底不成?現如今,還真是只得掩耳盜鈴,躲得一日算一日了。
想罷,沈清自嘲地笑了笑,便又不再多想,繼續操持手中的活去了。這日子,再怎麼難,也難不過以前缺吃少穿的時候。
這日早上一群漢子凍得半死回來,下午,就被嫌他們沒用的李凌寒踢出了門。沈清嘆了口氣,叫大東找了他們回來,一人包了一包袱帶回去的東西。
來的每人都是十兩的銀子,五斤的臘肉,還有一籃子花生瓜子,那大竹籃是沈清從桃樹村編蔑竹師傅那買的——現在陶行在京城東邊租了一間院子,專門賣村裡的土特產,生意倒是紅火!
話說這竹籃個個都又紮實又大,裝得那一籃子平常不慣吃的花生瓜子那也是近半兩銀去了,眾人得了一堆什物,第二次跟李凌寒道別,完全有別於第一次道別時的垂頭喪氣,個個臉上都有些喜氣。
這時,李凌寒的臉色便也沒之前那麼難看,還說道,「回頭家中有事就來這找我,我不在,找夫人即可。」
「知曉了。」眾人跟他辭了別,真正離去。
李凌寒那日著了小寒,終究不是曾經無傷的身子了,風寒一著,舊疾又起。
沈清熬了好幾天葯喂得他喝了,這才緩和了一些。經過了十幾天的磨合,兩人也沒有之前那樣處處防備了,沈清也想明白了——有些事情就順其自然吧!
所以這半夜李凌寒突然壓上她的身子,她便也沒有拒絕。而且自己還有求於人呢,於是在男人一翻攻城略地過後,她乖巧的任男人的手臂摟緊,聽得男人呼吸平穩后才道。
「二爺,我想求您一件事……」
李凌寒低下頭,看了一眼懷中如貓般乖巧柔順的女人,難得溫和的說道:「何事。」
於是沈清便把哥哥沈明遠的事情同李凌寒細細的講了,途中還忍不住落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