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為伊消得人憔悴
李凌寒要得她一個笑臉,要得她一份他要的滿意,她要是不給,他就算鬧得天翻地覆,要是得不來他要的結果,他也不會收手吧。
可惜的是,他不是她的孩子,她無法去愛他。她能給他的,頂多就是因著他的身份,給他一份虛與委蛇,順著他的毛摸,而不是驚起他更多的注意。
但願時間久了,當他褪了他對她的這份興趣,她能從他對她的注意力里解脫出來。她早已累了,如果李凌寒要她的感情的話,她哪還有什麼感情,她又怎麼可能對他產生感情。
當年將軍府的種種,還有莊子上的那把火,還有大火過後,他對罪犯的包容,對她們母子三人的漠視……
這對她而言,是永遠都不可能忘卻的記憶,那些傷害,隨著歲月的過去深深的長在了她的記憶里!但凡是人,誰真能忘得卻傷痛?
平時不去觸碰它,就已經是竭盡全力去遺忘,去忍耐了。李凌寒這天睡了一整個白天,晚上就發了狠地要了沈清大半個晚上,沈清沒他精力那麼好,半道就昏睡了過去。
第二日午間她才醒來,忍著身上的酸疼,裝作一臉無事地去了前院。她跟平時一般沒有不同,笑得也恰得好處,跟眾人說說笑笑,一派溫婉,看在李凌寒眼裡,卻道她是極歡喜的,他便也覺得舒爽起來。
待手下把砍來的柚木拿著馬車運了回來,他還給了他們幾個笑臉,另也給了他們點銀子,讓他們回各自的家一趟歇息幾天。
他叫來府里的木工,便和那幾人一道幹了起來。第三日,木門做好,也打磨上完油后,他拉了沈清過來看著,親手安了門。
還把院子的門頭「攬月苑」也取了下來,換成了李凌寒親手新寫的「棲梧軒」。沈清看到院門上方遒勁有力的幾個大字,忍不住想到了一首詞——
鳳棲梧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里,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喜歡這名字嗎。」沈清的耳邊傳來,一股熱氣,李凌寒低淳的聲音傳了過來。
沈清忍不住揉了揉痒痒的耳朵,狀似無意地笑著問道:「二爺為何取這個名字。」
李凌寒被沈清的樣子逗笑了,握緊她的手,湊近她耳邊小聲說道:「緣自兩句詩。」
沈清心中一驚,莫不是這大楚也潛伏著很多穿越而來的人,於是就討好的說道:「那爺念來聽聽。」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果然是這句詩,沈清大吃一驚!李凌寒看出了女人的驚訝,不解地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妥!」
沈清也察覺出自己反應過大,連忙穩住情緒,笑著說道:「哪會有什麼不妥,只是覺得二爺做的詩太好了!」
李凌寒輕笑了起來:「這哪是我作的,這是前朝的文狀元張中作的,就因為這首詞,被前朝皇上欽點為新科狀元!」
「那那人後來怎麼樣了?」
「夥同公主,意圖謀反,被五馬分屍了!」李凌寒難得見女人對一件事情這麼有興趣,便都告訴了她。
「啊!」沈清嚇了一跳。
「好了,別管什麼張中了,都死多久了,別怕。」李凌寒好心的拍了拍沈清的後背。
沈清可以確定,那個張中,應該也是一個穿越者,以為自己比別人掌握的多,就有點恃才傲物,想君臨天下,誰知卻死在了古人手上……
沈清深吸了口氣,笑著看身旁高大英俊的男人,待他做完,笑著說,「午膳給您做碗蛋羹吧,您看可行?」
李凌寒滿意地點點頭,「可行。」
午間沈清親自進了灶房,李凌寒拿了書就坐在了靠灶房的門廊下看書,看得幾頁,就朝那灶房內瞧上一眼。待沈清蒸好蛋羹捧了出來,他拿著瓷勺一口一口吃了個底,一口沒也剩。
這蛋羹,他以前就見女兒吃過,覺得那味道也不過凡凡,現今吃來,還是別有一翻滋味的。下次得了空,還得讓這女人多做幾次給他嘗嘗不可。李凌寒這一日心情一直甚好……
第二日,大東帶了些東西回來,偷偷摸摸地跟沈清說:「二爺賞賜得來的那些東西,都搬到您這兒來了。」
沈清拿著帕子掩了嘴,暗想著要以什麼表情面對才好,想來想去,只得還是拿著帕子掩了嘴,作驚訝狀。
大東見她平淡的反應略為有點不滿,又彎著腰湊到她身邊輕輕地說,「二爺現在啊,心心念念的都是您,前個兒您得的釵子,手鐲,都是他拿了兩座上好的小金佛和小銀佛化的。」
「阿米陀佛。」沈清聽得顧不得作戲,隨即便合了掌,念了句佛號,眉毛都皺了起來,嘆著氣說,「這可使不得,這佛像怎麼能化得?」
當晚李凌寒回來,沈清朝他說道,「我聽大年說,您給我的釵子,首飾是化了佛像得來的,這可使不得,李家是戰場上出來的,多少要敬著點神佛,待明日,就讓我把釵子化了錢,捐了那寺廟吧,您看可行?」
李凌寒聽后,看了她一眼,靜坐在那想了半會,後頭見沈清又笑意吟吟地一直看著他,眼睛里還有著亮光,他便點了頭,「隨得了你。」
隔日上午,李凌寒與沈清去了京城二十裡外的皇覺寺里燒了香,這整整一天,李凌寒臉上都帶了淺笑。
晚間就寢時,他在沈清的發間親吻了兩下,且也是滿臉笑意地看著她,眼睛里有著流光溢彩的笑意。沈清被他如此瞧著,最終受不住男人眼中如烈焰般熾熱的情愫,她伸出了手合上了他的眼睛。
李凌寒卻甚是喜悅,把頭埋在了她的胸口,無聲地笑了起來。沈清就勢抱著他的頭,眼裡一片嘆息。
隔日他們起床,一人在灶房裡指揮著廚娘做早飯,一人在院中舞劍。院中舞劍的男人腳步輕盈歡快,而灶房中的女人,自行倒了一杯溫水,拿出袖中備好的藥丸,混了水一口咽了下去。
現在的生活,完全亂了它該有的節奏,沈清她無力反抗,她力所能及的就是別讓另一個小生命,捲入這混亂中……
……
這日中午,李管家拿了一張燙金的帖子交給了沈清,說是二爺交待的。沈清打開一看,原來是八公主與兵部尚書左離的喜帖!
左離的原配夫人姜氏在去年因難產死了,所以八公主這回過去,也是正牌的夫人。其實有點本事的男人,誰願意娶公主呀!
特別是這種驕橫跋扈的嫡公主,娶回家,就等於娶了個祖宗回去。原本這八公主看上的人是李凌寒,誰知李凌寒競公然拒絕了。
經過再三斟酌,皇太后覺得不能委屈了女兒,所以相中了同為京城四公子之一的左離!看來明日的晚宴熱鬧啰……
晚間李凌寒帶了一大堆東西給沈清,從衣服鞋襪,到頭面首飾,甚至連胭脂水粉都備好了。
面對李凌寒的盛情,沈清真有點無力承受,但面上還要裝作萬分欣喜……
「你先看看,若是差什麼,讓李管家去補辦!」李凌寒看著女人說。
「……非要去嗎?」沈清實在不喜那種場面。
李凌寒頓時皺眉道:「公主親自發的帖子,你說去是不去!」
「知道了~~」
「別急,我也一同去的,到時候,四妹,五妹也同你去……」
「咦,花……二夫人不去嗎?」沈清不解了,花姨娘不是向來喜歡這種場合嗎。
李凌寒又酷酷的不言語了,沈清只得看向立在一旁的大東,大東偷瞄了一眼李凌寒,才忍不住接話道:「二夫人前幾天,用一種印伽來的香粉敷臉,誰知用后,那臉又疼又癢,現在滿臉的紅疙瘩……」
原來如此!沈清想象她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誰知一抬臉,李凌寒正一臉無奈的看著她!
呃……沈清連忙乾咳了一聲,扯了扯手中的帕子,收起笑臉,一本正經道:「哎!晚上讓張媽,把您給我的上等燕窩,送兩盒過去——您看……」
李凌寒無奈的搖了搖頭,便背著手出了院子……
第二天一早,四姑娘和五姑娘,便一臉喜悅的來到了棲梧軒,拉著沈清講了很多,字裡行間,都流露出對今晚宴會的無限嚮往……
傍晚時分,幾人穿戴整齊之後,便領著下人上了將軍府的馬車,緩緩朝丞相府出發。李凌寒由於有皇差在身,晚些時候會同其他大臣一同到場。
馬車駛了半個時辰,終於進入了丞相府的大街上——果然不愧是盛世婚禮,街道兩旁都掛上了寫著金色雙喜字的燈籠,青石板街道上鋪滿了紅紅的一層鞭炮紙屑——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十里紅妝!
就在沈清的感嘆和四姑娘五姑娘的雀躍中,馬車放慢了速度,前方排了幾輛豪華馬車——
只見前面兩個掛紅綢的大石獅子,大門寬敞氣派,上面寫著:丞相府。
一般來說公主,出嫁都要另外建府,但不知為何,八公主拒絕了另外建府的恩賜,說要居住在府中伺候公婆——說來就好笑,她身為公主,誰敢要她伺候呀,不僅如此,一家老小,早晚還要給她行公主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