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們都死了,他們都死了。」衡衍顫抖的張開嘴,眼淚順流進,那種苦澀已經到了心頭。
「對,他們都死了,永遠都不會醒過來了。」
「如果這是一場夢就好了。」
烏零露拿開手,將衡衍的腦袋掰正,靜靜地看著他。「一個人會痛,就證明他不是在做夢,清醒點衡衍。」
衡衍睜開眼,卻在烏零露清澈的眼中清楚的看到了自己。他輕輕的呼吸著,那一刻像是永遠。
「謝謝你,零露。」
還沒有等烏零露說什麼,衡衍就一頭栽了下來,倒在她的懷裡。烏零露看著昏迷的衡衍,無奈一笑,「不客氣。」
這個鎮上的人都是聚集在一塊兒被屠殺,可以看出兇手是有預謀的。既然他的目的達到了,就不會在這裡多做停留,所以現在這個修羅場可以說是安全的了。
烏零露將衡衍安置在一處破廟裡,扯下一根頭髮變出一個瓢子,在附近的水井裡取了一些水給衡衍喝下,然後就開始等他醒過來。
衡衍因為過度的傷痛而昏睡,到底是身心承受不了這種沉重的打擊。他睡的很不安穩,不一會兒便醒了過來。他沉默的做起身,靜靜的待在一旁不言不語。
烏零露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把玩著變回頭髮的水瓢,無聊的打著結,一圈又一圈。
「我從小就失去了親人,是他們一起將我養大,我覺得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衡衍自言自語的說著。
「但他們都死了。」
這句話他說的很輕,很悲傷。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衡衍抿了抿嘴,「先完成柳先生的囑託。」
他又垂下頭,有些不自信的說道:「然後,報仇吧。」
烏零露的話還未說,一道急促的哨聲就響起,烏零露的眼睛亮了,「是小姬!」
隨即她從耳朵里拿出一個木製的口哨吹了起來。哨聲悠長婉轉,不一會兒一個紫衣少年便出現在破廟門口。
那個少年生的極為好看,面若冠玉,丰神俊朗,只是臉色極為蒼白,眉目間透著一股子病態的妖邪氣。
「小姬,你怎麼變回人形了?」烏零露跑到姬一雲的身邊。
姬一雲看了一眼旁邊的衡衍,對著烏零露說道:「別管了,你先離開這裡,也不要回九妖山。」
「為什麼?出什麼事了嗎?」
「是青莽和倉七那群蠢貨做的好事。」姬一雲陰著臉說道。
「那條臭蛇和臭蛤蟆幹什麼壞事了?」
「是血魂珠。」
「血魂珠?」衡衍低語道,那不是柳先生他們要找的東西嗎?。
「血魂珠?那不是至邪的大兇器嗎。怎麼會與青莽他們扯上關係?」烏零露一頭霧水。
「我沒有告訴過你,其實血魂珠一直都在九妖山中,而且就在你家山洞下的深谷中。青莽知道了這個消息,費勁心血修鍊至邪之功為的就是能夠掌握血魂珠。可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倉七也得知這個消息,為與青莽爭血魂珠展開了廝殺。」
姬一雲雙手握住烏零露的肩膀,認真嚴肅的說道:「他們現在打的不可開交,不管是誰贏了,只要血魂珠現世,定會引起動亂,你暫時不要回去了,離開這裡。」
「那你呢?」從姬一雲的話中不難聽出,他不準備和她一起。
姬一雲沉默片刻,又才道:「我有事,你先走,我會去找你的。」
「行,我要燕都玩兒,你到時去那裡找我吧!」
燕都?衡衍抿了抿嘴,燕都正好位於九州的揚州,他看了看與姬一雲說話的烏零露,心裡有些感動。
「那我先走了,自己小心,沒我在不要亂闖禍。」姬一雲如同一個老媽子,苦口婆心的勸說。
「知道了。」烏零露沒好氣的說道。
姬一雲看了一眼一旁安靜坐著的衡衍,眯了眯眼,神色莫名地化做一道紫虹消失在天空。
「血魂珠真的是至邪的兇器?」衡衍問。
「應當是了,傳說血魂珠能夠吸食血液,吞噬魂魄,是世間最為邪惡的武器之一。沒想到在九妖山中,想必千年前的那場屠殺中,定是血魂珠吸食了那些罪惡之血,進而反補那些植物。怪不得,九妖山中的植物沒有陽光也能長得如此旺盛,還帶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
「血腥味兒?為何我沒有聞出?」
那些植物都是由血魂珠滋養而成,那他採的那些藥材豈不都沾滿血腥?想到這裡他不禁一陣惡寒。
「我說的都是幾百年前的事兒了,現在的植被一般人是聞不出來的。」
烏零露又說:「這倒也有趣,要早知道血魂珠就在我家門口,我就自己拿來玩了,豈能便宜了他們?」
「不能!你都說了這血魂珠是至邪之物,怎能隨便把玩。」
看著衡衍一臉嚴肅的樣子,烏零露不由噗嗤一聲大笑出來,「我可不怕!」
在見到姬一雲之後,烏零露與衡衍並沒有著急離開,而是一起將死去的村民們的屍體一個個掩埋。
在他們鎮子里有一顆巨大的老槐樹,衡衍將村民們的屍體都掩埋在周圍。
這時正下著雨,烏零露頭上頂著一片荷葉,坐在一旁的水井蓋上,安靜地看著正在給村民們立碑的衡衍。
也因為下著雨的緣故,泥土都黏糊糊的,其中還混雜著村民的血。老槐樹無風自動,那稀里嘩啦的雨聲打在它的葉枝上,像是誰在哭泣一般。
衡衍沉默地看著眼前自己親手建造的墓地,突然又想起柳崇光的話,心中自問:人生來的結果就是死,過多的傷春悲秋是徒勞。那人為何要生呢?
「小衡衍!」
「嗯?」衡衍回過神,掩去眼底的迷茫,轉過頭看向烏零露,「怎麼了?」
烏零露取下腦袋上的荷葉,手指輕點,荷葉便飛到衡衍的頭上。「我餓了!」
衡衍按住腦袋上沾滿雨珠的荷葉,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但心中卻是有點點的溫暖。他輕輕問道:「你想吃什麼?」
說到吃,烏零露立刻跳了起來,但從前只知道好吃,卻哪裡又知道名字。一時間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什麼,只好隨性道:「隨便啦!」說罷她便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
衡衍回過頭看了一眼那些墓碑,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畫面,心中到底是悲傷。臉龐的水珠,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喂,快點啦!」
經過雨水的沖刷,地面上的血跡漸漸消散,只是遍布在空氣中的淡淡的血腥味還縈繞在鼻尖。
衡衍深吸一口氣,對著槐樹下的陰魂深深地鞠了一躬。他抹去臉上的水,轉身向烏零露追去。
他的身後,槐樹,墓碑,村民,兒時,都漸漸在遠去,離別的葬歌悄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