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縱然憤恨,縱然不甘,可那些自以為是的神獸們卻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烏零露被那個怪人領走,看著他們二人漸漸消失在大雪紛飛的另片天地中。
反倒是蜃龍,看著誰了沒有佔到便宜,心中不由痛快了一把。他轉著幽幽的眼珠,心中想著既然烏零露冒死走了進來,那肯定就有再出去的時候,那它何不好好守著,等待獵物落網的時刻呢?
末了,一群彌留在世間不知多久的怪物們最終都不甘心的散去了,它們不是不渴望,只是更害怕死亡。那個人從進入這裡的那一刻開始,八荒里的著片冰雪成為了禁地。它們都是怪物,可那個人是怪物中的怪物,又不要命的怪物。他似乎什麼都不怕,又似乎什麼都不在意。
「很冷?」怪人踩在雪地上的聲音突然止住,他轉過頭,雖然看不見,但烏零露那牙齒咯咯作響的聲音他聽的卻十分清楚。他的語氣裡帶來幾分笑意,並未有任何的憐憫,畢竟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烏零露從踏進這裡一刻起,她便忍受著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寒冷,不似尋常的雪,任何護體的靈氣都被硬生生的抽離,她的身體已經毫無溫度。
可她還是強撐著說道:「冷又如何,總比死了要好。」
「看你那模樣不像是會死的樣子,難道就沒有一點逃出去的辦法了嗎?」
烏零露搖了搖頭,「我不能逃,我還沒有找到我要的東西,死也不甘心。」
「你果真是不甘心,可不甘心的人太多,所以世間才會有這麼多紛擾。」怪人嘆了口氣,「不過左右都是你自己的選擇,那你想跟著便跟著。」
隨即怪人不再理會烏零露,轉身向前走去,烏零露死咬著牙,哪怕渾身都沒了知覺,她還是拼了命的跟上去。怪人其實走的很慢,可烏零露還是不能跟上,只能遠遠的看著他走的方向,然後再跟上去。
怪人知道烏零露一直跟著,他亦沒有阻止,也不知走了多久,烏零露迷迷糊糊的闖進了一座石頭房子。
而怪人正泡著熱茶,隨意坐在地上,恍若未覺一般,只是垂頭看著手中的書,破破爛爛的書。可他分明是個瞎子。
烏零露哪裡管的了這些,憑著心中的yuwang,猛的沖向那杯熱茶,不管不顧的就往嘴裡倒。不過一瞬間的溫熱,她的身體再次冷了下來。
怪人頭也不抬,淡淡說道:「你想要喝熱茶,我這裡有的是,可不管用。喝再多也無意。」
烏零露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環顧一圈,發現角落裡還有些木材塊。便衝上去,想施法點燃,可渾身靈力散盡,那裡還能施展的出法術。於是她只能拿起旁邊的火石,軟綿綿的手使了半天才有了一點火光。
只聽噌的一聲,木材終於被點燃,那明亮的火光帶著來之不易的溫暖將烏零露包裹,她恨不得鑽進去了。好不容易有了些許的溫度,也沒有雪了,她總算是熬過來了。
「真慶幸當年我沒有建一座木房子,否則豈不是被你一把火燒了個精光?」怪人帶著些笑意。
烏零露轉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反正想著他也看不見。待身上暖和了許多,她又加了許多木頭進去,她要抓緊時間恢復靈氣,否則火熄滅了,她還是要冷的。
怪人好像真的沒發覺她的小動作一般,「你到是一點也心疼,要知道我從這冰天雪地找出這些木材是有多麼不易嗎?全被你拿來取暖了,我這熱茶也喝不上了。」
「熱茶我給你煮就是了。」烏零露終於能利索的說話。
「算了。」怪人搖了搖頭,「你們這些人不知道什麼叫享受,我費心用木材燒了煮來的熱茶喝下去才叫喝茶。隨隨便便用法術熱一熱,反倒失去了意義。」
烏零露瞟了瞟四周,發現這石屋雖然簡單,但無不精細,而且多處雕刻的手法猶如鬼斧神工。她輕哼一聲,「看不出你一個人住,還這麼講究。」
「哪裡是我講究,是你們這些太不懂的苦中做樂。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卻還是要把自己搞得這麼不倫不類。何必?」
怪人怎麼會發覺不了烏零露心中的絕望,只是他自己已然不論不類,話里總是聽不出到底是在說烏零露還是在說他自己。
烏零露苦澀一笑,「我又何曾想這樣,只是由不得自己。」
怪人沒在說話,他不像是贊成也不像是否定,總之安靜了下來。烏零露亦如此,閉上了眼,整個屋子裡只剩下了那火舌輕鳴之聲。
良久,怪人才放下手中的書,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烏零露。那你呢?你的名字?」
「我?」怪人搖了搖頭,「太久了,我也已經忘了,你隨便稱呼吧。」
又是一陣沉默。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你也是個奇怪的人。」
「彼此彼此?」烏零露不由一笑。
怪人亦不語。
就這樣烏零露在這裡又待了許多時日,外面的雪她很是惱火,可竟然毫無辦法。每每出去,無不是像被脫了一層皮一般。她也曾偷偷學過怪人出門時的習慣,但是她觀察許多日子一點進展也無。問他,他也不說,真是小氣。
又是一日,烏零露出去了大半日,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了石屋。幸的這怪人不是油水不進的傢伙,否則她連獸皮都不能弄到了,現在盡數穿在身上,臃腫不已。雖然是難看了些,可還是有些作用的。
怪人又在看書了,其實烏零露很想問他分明沒有眼睛,可又不想觸及他的悲傷往事,故而按壓下了疑惑。
怪人聽見聲音,放下書。「明知自己受不住那冷,還硬生生的往外跑,你也不負怪人稱號了。」
烏零露沒有理會他,自顧自的將拖在身後的一大堆木材拉進了屋,然後安放在角落。「你總說我用了你的木材,那我便尋了木材換你,免得你沒有了熱茶又來抱怨我了。」
「我何時抱怨過你了?」怪人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心裡。」烏零露沒好氣的回了句。倘若他教了她能避寒之法,現在當然也不會如此辛苦,她也不必每次出去打探逆川之河的所在位置時都要花上大把時間耗在找木材上。
「你這說話的口吻還真是像極了一個人。」怪人突然說了句,沉重的語氣里是她從未聽過的那般……懷戀亦或者悲傷。
「像誰?」烏零露不過水口問了句。
「我的妻子。」
烏零露一愣,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看向他。可他的五官早已無法分清,竟然也瞧不出有何區別。
「你還有妻子?」
「為何不能有呢?」怪人語氣淡淡的。
「那她現在去了何處,你為何一人留在了這裡?」
怪人搖了搖頭,顯然不想再與她討論這個話題。烏零露以為他不會再多言,可他卻突然問了句。「你是不是這世間唯一的一塊神石?」
烏零露有些沒反應過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是唯一一塊被棄用的神石,女媧娘娘本是要用我去補那大窟窿的。只不過到最後,她卻始終沒用,我也不知為何。」
「或許是你命中注定吧。」
「誰知道呢?」烏零露低聲喃喃。
「看來你應當就是那塊石頭了,不過要是被我提前搶得了,你現在一定會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不過那時,我奈何不了那個傢伙。」怪人有些遺憾的說著。
「那個傢伙?」烏零露皺起眉。
怪人擺了擺手,「算了,都過去這麼久了,我這點小小的志向不值得一提了。」
烏零露也不再多問。
時間就這麼不咸不淡的過去了,烏零露始終沒有獲得有關逆川之河的任何消息。她不由的暗暗心急,想要問怪人,可她始終覺得他在忌諱著什麼。這麼一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烏零露終於無法再忍耐,她還是問出了口。
烏零露從未見過怪人那副冷淡的模樣,她像是觸及了什麼不可侵犯的東西,一下子就被疏遠開來。
怪人淡漠的說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有我的理由,希望你不要多問,倘若你能把逆川之河的準確位置告訴我,我定當感激不盡。」
「我要你的感激有何用?不必再言,我就算知道,也一定不會告訴你。守在這裡這麼多年,倒還真未見過你這般大膽的。」
「你一定是知道的對不對?」烏零露有過片刻的欣喜,但是很快便冷了下來。因為怪人已經不再是疏遠,她很明顯的感受到了一絲殺意。
「我不會介意再把你送回那個鬼地方,就算它們吃了你實力大漲,我還是有辦法困住它們的。不要再自尋死路了。現在如果你想要離開八荒,我會將你安然無恙的送回去。」
「不!」烏零露很是堅決。「我來到這裡,哪怕是死也必須要找到我想要的。你不肯告訴我,那我便自己去找,我翻遍整個八荒也是要找到的。死有什麼可怕的,怕的是活著卻沒了任何希望!」
怪人有片刻的動容,可他並未動搖,他面向烏零露。殺心已經有了。他無神的眼裡是烏零露血氣不穩的臉,她自從進了這裡,血魂珠便沉寂了很久。可就在烏零露心神動亂的那一刻,它再次有了意識,像是衝破冰封一般,在烏零露的眉間大放光芒。
怪人愣了許久,殺意收攏回去,他沉聲緩緩說道:「這東西竟然會在你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