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親事
經過上回那件事,池海心裡漸漸打定主意要儘快把池寧樺嫁出去,省得夜長夢多。
這日,趁著池寧樺去小翠家串門的當兒,他吧嗒吧嗒連抽了幾口旱煙,看似不經意地對柳氏嘮嗑道:「孩子娘,樺丫頭今年都十七了吧,是時候給她找個婆家了。」
柳氏停下手中的活兒,略一算計,走到池海跟前,壓低聲兒附和道:「可不是,我早就叮囑了媒婆給物色物色了,你說二房的柍丫頭都出嫁了,啥那些媒婆就是還沒動靜,可不急死我了。你說咱家守忠吧,也是到了該娶媳婦的當兒了,上回二丫頭的彩禮錢足夠咱守忠下聘金了,就可恨二房那是鐵公雞,一毛不拔。」
池海聽了柳氏的話,眉頭不覺一皺,前頭的話還好好的,後頭的話簡直就是扯談,瞪了一眼柳氏,打住她的話,說:「胡說什麼!二弟不支出三兩銀子把家裡頭的那頭牛贖回來了嗎?你可別忘了,那牛還是給咱守孝娶媳婦當掉的。」
柳氏自知理虧,被噎得無話可說,轉移話題說道:「對了,昨兒我去溪邊洗衣服的路上被馬媒婆叫住了,她說西村頭有家姑娘到了出嫁的年歲,家裡有個鋪子,嫁妝可是不菲啊。還說這姑娘長得壯實,好生養,又是持家的一把好手,我看配得上咱守忠。」
池海瞥了柳氏一眼,問道:「女方家說了聘金多少了?」
柳氏伸出五個手指頭,吞吞吐吐道:「說是五兩。可人家那嫁妝就不值五兩了,咱守忠要是做成了這門親事,那就是穩賺不賠。孩子爹,就是賣掉家裡的一些地,也得湊出那五兩才成啊。」
池海皺眉,沉默地抽著旱煙,別說五兩了,他手裡頭就是二兩銀子也湊不出來。他是大哥,舔著臉讓其他幾個兄弟替他擔著,這事他做不出來。良久,他悶悶地說了句:「咱另找一家吧。」
柳氏聽了臉色拉得老長,就是把她手裡頭最後一隻銀釵當掉也實在湊不出五兩銀子出來,自也不敢強迫。她略一算計,眉頭漸漸展開,儘早把女兒嫁出去,總能夠湊齊那五兩銀子。
正當柳氏盤算的當兒,外頭傳來馬媒婆的聲音:「大妹子,王家女娃的親事你可想好了沒?」
柳氏撇下池海,趕忙往外頭走去,敷衍道:「早想好了。」隨即壓低聲兒,賠笑道:「可王家要五兩聘金,這麼一筆數目,總得給些時間容我們湊銀子不是?」
馬媒婆理解地點點頭,不忘誘惑道:「說的也是。可大妹子,人家裡頭也就這麼一個女兒,上頭幾個大哥也是寵得很,但是嫁妝起碼就十兩銀子了。雖說比你家守忠大一歲吧,但手腳麻利,身板壯實,麻溜溜就給你池家開枝散葉,錯了總歸是可惜的。也不是我馬婆子催你,這麼好的條件,提親的人還真是不少。」
柳氏聽了心動,越發坦誠道:「哎,我正勸孩子爹,就是賣掉家裡幾畝地也要湊夠五兩銀子,您替我兜著點,我趕早就是了。再說了,我家樺丫頭也到了出嫁的年齡了,這不還有一筆彩禮錢湊著嘛。」
馬媒婆眼珠滴溜溜一轉,趁熱打鐵道:「大妹子,那蓮花村連家的大兒子和你閨女般配。這連家大兒子為人老實,家裡也有幾畝地,家境也算殷實。歲數是大了點,可正好懂得疼人不是?」
柳氏聽了高興,也不管再問問詳細的情況,只是關係彩禮錢的事,說道:「那五兩的彩禮錢拿來便是了。」
馬婆子為難,說:「連家可不比王家,不過普通莊戶人,我看三兩他們還是湊得出來的。」
柳氏一聽,拍腿說道:「成,三兩就三兩吧。連家只要把彩禮錢送來,我家樺丫頭隨時可以嫁過去。」
卻說寧桐在菜圃里澆菜,柳氏和馬媒婆就站在柴門旁說話,一時都沒注意到她,倒是這一席話全被她聽到耳中。
寧桐見馬媒婆前腳離去,柳氏後腳就樂呵呵地離開,這才收了水壺走出菜圃子,心道:柳氏這**裸就是在賣女兒,只可惜池寧樺好吃懶做,又沒皮沒臉的,這田螺村只怕就是倒貼都沒有人敢娶她進門。不過,她嫁出去也好,家裡頭肯定會安寧不少的。
走回西廂房,見許氏在做針線,寧桐往坑上爬去,說道:「娘,蓮花村是在哪裡啊?」
許氏頭也沒抬,微微一笑,溫和地說道:「蓮花村離咱田螺村可遠著了,在山裡頭。桐兒,你啥問起這個來了?」
寧桐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連馬媒婆都曉得池寧樺的德性了,所以就是把她說到蓮花村知道柳氏也是不會有任何異議的。加上池寧樺勾引蘇修文的事情被揭穿,池海也是打定主意想把女兒趕緊嫁掉,大概也是明白池寧樺嫁得遠一點,這醜事才不會被知道,估計這門親事十之八九能成。
她嘻嘻一笑,說道:「我剛才聽到大伯母和馬媒婆說話,說是在蓮花村給大姐找了個婆家。」
許氏一愣,這才停下手中的針線活兒,隨即似乎都明白,說:「樺丫頭被你大伯母寵得五穀不分六體不勤的,這田螺村怕是嫁不出去了。」
寧桐心裡倒是樂得池寧樺嫁出去,嫁得越遠越好,這樣也不會三天兩頭跑回娘家折騰,容大伙兒耳根清凈清凈。可沒了池寧樺時不時的破壞,家裡頭還有那麼幾個不是省油的燈,就算許氏夫婦再怎麼勤快,也是沒辦法脫貧致富的。要想跑得快,那就得拋掉累贅,因而最好的是分家。
池寧桐假裝不經意地說道:「娘,您想過分家沒?」
許氏的雙手一顫,針腳一下子把她的手指刺出一滴血來。她也不顧,只是做出禁聲的姿勢示意女兒住嘴,說:「你大伯沒說分家,誰敢提?回頭被你大伯母曉得了,又不知外頭怎麼編排?」
寧桐聽出許氏其實並不排斥分家,只是不敢去想而已,便鬆了一口氣,施施然說道:「娘,要是大伯母自己要分家呢?」
許氏疑惑,看著女兒說道:「她提的?要是這樣,那也沒話可說,她是長房,自然該她說了算。」末了,又喃喃自語一句:「遲早也是會到分家的那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