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期中考試

期中考試的那天，陰雨連綿，正好應了姜慧的心情。

意料之中，這次的期中考試依舊沒什麼難度。姜慧掃著卷面上的試題，苦惱地撓著頭髮。並非自誇，只是她確實是看了題目就有思路，難度於她而言，真的不算大。

上一次曲復言給她發的排名表，她通過計算，知道第一名與第一百名的分數大致維持在四十五到五十之內。也就是說，她得故意少考這麼多分，才有可能考到一百名。

監考老師看姜慧苦惱的神情，覺得很是稀奇，以為是這次考試難度出卷老師沒把握好，把姜慧都難住了。

考場的門沒關，姜慧坐在第一排第一個，涼風只往她衣服里鑽，是身涼心也冷。

因了英語沒辦法少考分數，找什麼理由都覺得奇怪。說時間不夠明顯是瞎扯，說粗心寫錯了老師也絕不相信。

姜慧看了看手錶，還剩一個小時帶十分鐘的時間。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把空著的最後一道閱讀理解和作文寫完。她打算下午做數學的時候，把幾道解答題的過程和方法複雜化，那樣假裝在思考步驟和計算上面多花一些時間。

英語考試要考到中午十一點半，昨晚沒吃飯，姜慧已經餓得不行了。她趕緊把英語卷子填完，收拾了東西提前交卷了。

監考老師看她提前二十分鐘交卷，像是早就習慣了似的，對姜慧笑笑就讓她先出考場了。

姜慧交了卷子后，也有幾個忍不住提前交卷了，考場的氛圍頓時有些浮躁起來。

她拎著筆袋，走過走廊，卻在第四考場瞥見曲復言的身影。他正好坐在窗檯邊，像是已經做完卷子了，在賣獃。

像是有第六感似的，曲復言在姜慧經過的時候，豎起右手的食指摸了摸鼻子，對姜慧曖昧地笑了笑。

姜慧見了曲復言那虛偽的笑容就噁心，她毫不客氣地對曲復言豎起了中指，嘴裡小聲咒罵了幾聲。

曲復言自然是看到了姜慧豎起的中指，他不以為意地嗤笑一聲，手中的簽字筆轉了幾圈兒。他看了眼半面還空白著的試卷，頓時沒了等待考試鈴結束的心情，便也提前交卷，準備好飯卡，向食堂奔去了。

因為開始，中午休息的時間做了調整，吃完午飯就先午休，然後再複習一個小時進考場。姜慧趴在桌子上，努力想睡著，可腦海里全是曲復言摸著鼻子的輕蔑神情，心裡一陣惱火。

喬伊偷偷掀開窗帘的一角，正好可以照見筆記本。她察覺到姜慧煩躁地不停調整睡姿，兩個手指夾著紙張，小心得像是紙片隨時會碎掉一樣。

曲復言趴在桌子上，頭枕著手臂，饒有趣味地看著前桌兩個人。尤其是感覺到姜慧強壓著的煩躁和憤怒，他心裡莫名一陣舒爽，好久都沒這麼痛快了。

可是，這還遠遠不夠，不管是於他，於姜慧，還是，於喬伊。

下午考數學的時候，雨仍在下，而且似乎比早上下得更大了。姜慧坐在關著門窗的考場里，都能聽到很清晰的雨聲。

中午沒休息好，再加上室內溫度有些高，姜慧腦袋暈暈沉沉的，好幾次看著卷子上長篇大論的題目都快睡過去了。

硬撐了一段時間，姜慧實在是受不住了，她用力掐了自己幾下，等腦袋稍微清晰了，提筆迅速寫了起來。寫完卷子還剩下半個多小時，她也不急著交卷，直接趴桌子上睡著了。

監考老師見了，在她周圍繞了好幾圈，看姜慧仍然沒有要醒來的意思，再不放心地看了看她的數學卷子，見附加題的答題紙也全部寫完了，也就由她去了。

窗外還在下雨，似乎風也不小，但喬伊坐在教室里做數學卷子做到流汗。

一直受到競賽培訓的打擊，不想，這次做數學題目竟然意外覺得很順暢。喬伊做得興奮到都快懷疑人生了，好幾次都忍不住抬起頭看看斜對角同學的表情，判斷數學卷子的難度。

監考老師看到喬伊鬼鬼祟祟望別人的樣子，還特地走過來敲了她的桌子記下，以表警示。

數學考完，喬伊喜憂參半，不知真是自己數學學進步了，還是自己麻痹大意，把複雜的題目做簡單了。

期中考試考完了，還沒把桌子和放在走廊里的複習資料歸順，羅禹就抱著好幾大捲兒的考試答案放在講台上，讓各科課代表幫忙發一下。

等所有人都拖完桌子，整理好教材，各科課代表才開始發答案。喬伊本想上個廁所，可是看姜慧隨便收拾完就趴桌子上開始睡覺，怕沒人把答案往後傳，便沒起身。

答案應該是剛列印出來的，喬伊摸著紙張的邊緣，還很鋒利，左手大拇指就被割了一個小口子。她放在嘴裡舔了舔，前桌裴葉秋傳來的答案就沒能及時接過來。

裴葉秋等了會兒也不見有人把那捲答案接過，就直接鬆手了。喬伊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捲答案砸在姜慧的頭上，想趕緊拿過來卻來不及了。

姜慧半夢半醒，還做著亂七八糟的夢，全是碎片的人影。腦袋正疼著，就感受到有東西砸了自己的腦袋，條件反射地用手拍到一邊了。

結果，好死不死，正好拍在裴葉秋的背上。

裴葉秋受驚地轉過身，眼睛還是紅紅的，看姜慧正趴在桌子上，拍她脊背的手還立著沒放下去。裴葉秋心裡也很不痛快，回家停了三周課，回來就趕上期中考試，落下那麼多課程，能不能及格都是問題。

她越看姜慧趴在桌子上安然睡覺的樣子越惱火，但念及剛停課三周完回來上課，只能硬生生忍著火氣。裴葉秋拾起掉在地上的幾張答案，連著夾在她脊背和姜惠桌子間的那一打，直接拍在了喬伊的桌子上。

突如其來，喬伊也嚇了一跳，心裡也很不爽。她沒惹誰，卻莫名其妙成了別人發泄情緒的垃圾桶。她接過答案，也沒好氣地往後傳，結果，壞情緒直接影響了一組的人。

姜惠微微抬起頭，盯著前桌的裴葉秋，眼神睥睨，盯了會兒又繼續睡下了。

從進了教室，曲復言就一直在觀察姜惠。看著她那種煩躁又無可奈何，屈辱卻只能言聽計從的樣子，異常痛快。

喬伊做賊似的把數學卷子掏出來，仔仔細細地對著答案，內心十分忐忑。等到連附加題也全部對完的時候，她情不自禁地傻笑起來。除了比較難的最後兩道填空題和一般都拿不到分的解答題、附加題的最後一題，做的竟然全是對的！

兀自傻笑了會兒，她又拍著胸口讓自己淡定，一切都得等到成績出來的時候才做論定，現在高興還太早了。

晚自習羅禹沒有布置數學作業，而是把下午考的數學卷子趁熱講了，免得大家都忘了。因為學校規定晚上不可以上課，所以他只能把一些難的題目的幾種解題思路用投影儀投在白板上，一邊口述著。

姜慧手撐著腦袋，困到不行，再加上羅禹喋喋不休，催眠效果甚佳。等到昏睡過去的時候，胳膊一個滑溜，腦袋直接磕到課桌上。「咚」的一聲，把在一旁認真記筆記的喬伊嚇得手裡的紅筆都掉了。

羅禹見狀，本想忍著繼續往下講，結果說了幾句，突然笑了出來。講台下的學生不明就裡，也跟著傻笑。姜慧懶得理睬，直接撐起胳膊，繼續睡起來，腦袋仍舊一點一點的，好幾次險些又砸到課桌上。

「姜慧能睡，你們可得打起精神來聽！要是你們誰能考第一，不光我的課，其他老師的課也隨便你睡！要是他們不允許，我去給你們打招呼！」

講台下並沒有多少人應和羅禹的話，因為，在普通班，考全校前兩百都已經算非常不錯的了，要考第一，簡直比登天還難。

不過，在學校這種高壓下，「登天」已經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了。據非官方傳言，今年高考命題的老師是傳說中的「冷麵殺手」，已經有好幾屆死在他手裡了。學校為了讓應考生適應，平時的作業都加大了難度。有些心理承受能力不是太好的，早就崩潰了。

有時候，很難想清楚，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

校長總是在學風鬆懈的時候，說「辛苦三年，幸福一生」的雞湯，可是，難道學習知識只是為了應付考試，考一個好學校，找一份好工作嗎？

若真是如此，就太功利了。

也許，並不能說在學校學習知識，學習做人的道理，而更應該說，在學校學習如何考試，學習如何變得圓滑，如何更順利地適應這個浮躁的社會。

喬伊望了眼腦袋跟小雞啄米一樣的姜慧，心裡突然為她擔心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就是擔心，很奇怪的感覺。

曲復言打著哈欠，聽著羅禹的話，不禁嘴角上揚，很快，班主任就要打自己的臉了，還真是有些期待呢！不知道，到時候，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不過，總歸該是很有趣的吧。

羅禹唧唧歪歪還要講下去，可是他的數學時間已經到了，只好意猶未盡地住了嘴，收了卷子，關了投影儀，讓講台下的學生拿語文作業出來做了。

喬伊伸了個懶腰，正好撞到姜慧迷迷糊糊，半睜著眼的神情。她望著姜慧出神的樣子，忽然覺得有點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