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章：動了胎氣
「主上，姚醫師……」
姚青剛踏入地牢，身旁那侍衛的話音還未落，便感覺身子一陣暈眩，被人遏制住了喉頭。
「把你手上的藥箱給我。」柒月冷冷的開口，她不是一個會胡來的人，可是她真的沒有耐心看那二人做戲，見面前之人毫無反應，手加大了力道，嚇道：「給我！」
「你放開他，本尊應下你，會尋人替他治傷。」
莫問不咸不淡的話語，引得柒月輕笑了一聲，冷冷道：「我這輩子最愚蠢的事，就是信了你太多次。把牢門打開。」
「是么？本尊若是不同意，你又當又如何？」
柒月迎上莫問那清冷的眼神，心中暗暗苦笑，為什麼，為什麼要將那一切都摧毀，哪怕只是留一個虛無的假象也好啊，為何要這麼殘忍，連騙她都已經懶得了么？既然如此，那所有的一切就都在今日一起了結吧。
她清淡的勾了勾嘴角道：「我也不介意殺了這裡所有的人，再打開這牢門。」
「哼，口出狂言。」百里翎較弱的倚靠在莫問身上，語氣卻充滿了輕蔑。或許是因為方才得到了莫問的暗許，心中愈發的飾無忌憚起來。
炎雀固然厲害，但她現在靈力根本沒有完全復原，都不一定是自己的對手，何況這裡的侍衛都非等閑之輩。
「這位大嬸，你不是肚子疼么，你還是省省力氣，少說幾句話吧。」
「你……」百里翎被噎的說不出話來，被氣的肚子真的痛了起來，皺眉捂住了肚子。
「既然她這麼想進去，打開門讓她進去。」
莫問終是開口下達了命令，可在柒月聽來，他不過是擔心懷中的女子，怕她受苦而已。縱然柒月古靈精怪，耳聰目明。可到底在情感面前，也不過是一個小姑娘，會被情緒左右。她拚命的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強壓著自己的心緒，手卻還是不自主的抖動了起來。
姚青透過那遏制住自己咽喉的手，感受到了柒月的脈搏，眉頭微微皺了皺，和莫問對換了個眼神，雙腿不住的抖了起來。藥箱順著那抖動，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柒月拾起藥箱，將姚青一把推了出去，轉身走進了牢房，眼神冰冷，盯著那持鞭之人：「不想死，就滾出去！」
那見慣生死的大漢卻在這冰冷的眼神中，不自主打了個寒顫。吞咽了一口唾沫，見莫問並未多說什麼，退出了牢房。
十七抬起頭想說些什麼，卻因沒有力氣只能放棄，咧嘴沖柒月尷尬的笑了笑。心中隱隱有些難受，是自己拖累了她。
柒月看著血肉模糊的十七，心中滿是愧疚，若非因為自己，他又怎麼會變成這樣！她解開韁繩，小心的扶住他的身體，讓他坐靠下來。慌忙打開藥箱，想看看裡面是不是又治傷的藥物。
當她看到藥箱中的藥物之時，微微的愣了一番，這裡面怎麼會都是治療傷口的葯？還有銀針，她雖然不敢相信，但還是不自主的向牢房外的幾人看去，難不成是他……
此時姚青正半跪在地上替百里翎診脈，一臉為難欲言又止的模樣。
「說，到底怎麼回事？」莫問看著他那模樣，開口催促道。
「是，主上，臣下不敢有所隱瞞，這位姑娘是……是……是動了胎氣。地牢潮濕，還是儘快離開的好。」
動了胎氣？柒月正準備替十七施針的手不自主抖動了一番，銀針落歪了位置。見十七眉角痛苦的抖了抖，柒月忙收了心，暗罵自己該死，居然還在亂想，怎麼可能是他，想來無非是那姚醫師恰巧帶了這些葯罷了。
「可有大礙？」
「只是受了驚嚇，安心靜養便是。」姚青恭敬的回答著，眼裡卻化不開的憂鬱神情
「好生照料，若有何差池，本尊為你是問！」莫問說完，便抱著百里翎消失在了地牢之中。
隨著莫問的離開，地牢之中又恢復了冷清，昏暗的一兩盞油燈，是這陰暗潮濕地牢之中唯一的光線。
柒月用銀針刺了十七的睡穴，或許他那樣會好受一點。她看著油燈那抖動的火苗，和那不斷撲上火苗的飛蟲，聽著那偶爾滋啦啦的聲響，不自覺的捏緊了雙手，任指甲扣進肉中。
這發生的一切，根本讓她來不及細想前因始末，也不願去想，只要一想她就會忍不住的心痛。在聖山之上，莫問那迷茫的眼神，曾一度讓她以為自己有什麼誤會。
可現在，他那透著睿智和精明的眼神，都無不證實著他根本就很正常，答應自己放過十七，卻又要自己到此看這樣一齣戲，如果他是想要什麼東西，為何不提出來用十七跟自己交換？這樣玩弄自己，真的很有意思么？
她只覺得好累，頭靠在石壁之上，看著油燈跳躍的火苗，眼神失去了焦距。
地牢之外，莫問一身黑衣，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紛紛揚揚的大雪，看不清他的神情。
「主上，夜魅去了地牢，不知是為何事。」姚青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著那佇立在窗邊凝視這地牢方向的年輕王者，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
「恩。」莫問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並沒有收回目光，良久，他又開口問道：「姚青，這麼些年，本尊命你去當一名醫師，對你不聞不問，你可委屈？」
「臣下不委屈，能為主上辦事，是臣下的榮幸。」
莫問緩緩轉過身，淡淡一笑道：「我想聽你講實話。」
「委屈。」姚青看著面前的玄衣男子笑了，戲道：「不過有人比我承受的更多，我這些委屈又算的了什麼。」
那話里說的有人，明顯指的便是莫問，見他未說什麼，只是又勾了勾嘴角，姚青繼續說道：「如果不是主上把我丟去當醫師，不聞不問，想來我這性子，也練不成這一身醫術。」
「哈，屬你會說話，照你這麼說，本尊倒是做了件好事，」莫問搖搖頭，嗤笑一聲，坐在了椅子上，「今天做的不錯！」
「謝主上誇獎，可是……」姚青打量了一下莫問的神情，繼續說道：「那百里翎，是真的有孕了。」
莫問微愣，隨後冷笑了一聲，閉上了雙眼，抬手按上了自己的太陽穴。一直站於房間角落裡的冷冽看著莫問這般，心中不由的嘆了嘆氣。
「你覺得當如何？」良久，莫問微微張開眼睛，看著面前的姚青，問道。
「臣下覺得不妨……」
「留下孩子！」
屋中三人皆是一愣，轉頭看向推門而入之人，表情各不相同。
「哈，原來是百里兄，我還以為我才是那個最沒規矩之人，沒想到時過境遷，百里兄倒是不甘落後，時隔多年，還真是讓姚某刮目相看啊。」姚青看著走進屋中的百里無魚，鬆了一口氣，調笑道，「該不會因為百里翎是你妹妹，你捨不得你們百里家的骨肉吧。」
百里無魚眉頭輕挑，淡笑了一下，沒有理會姚青，徑直走到莫問面前，跪下道：「主上記憶復甦，為何一直不招見臣下？」
「百里祭司，你可得注意態度，你這可是質問主上。」姚青站在一側說道，聲音略帶打趣之意。
百里無魚，眼角斜了斜姚青，並未多加理會，繼續追問道：「膽敢請問主上，可否採納臣下的建議，留下孩子？」
莫問水藍色的眸子里閃過幽光，緩緩開口道：「何為？」
「天命！」百里無魚抬頭對上莫問探究的目光，毫無退避。若非他無意間發現了異樣，趕了過來，不知主上是不是會留下這孩子。若是沒有留下……
百里無魚不敢想象下去，雙手抱拳，懇求道：「請主上聖斷！」
「臣下複議！」一旁的姚青開口道。
「呵！你們倒是難得的統一意見，」莫問無奈哼笑一聲，「本尊還有其他選擇么？」
「臣下不敢！」二人齊齊將頭埋在了地上。
「行了，起來吧！」莫問心中五味雜陳，搖搖頭將手伸出，放於案台上，「既然來了，便過來給本尊看看吧。」
百里無魚有些詫異，主上這是知道了？起身走上前去，替莫問查探了一番，眉間布上了陰霾之色，問道：「主上你……」
「你是想問本尊為何會會知道自己身有異樣，又為何想起來，是么？」
「是！請主上明示。」
莫問從懷裡掏出了一塊大半為黑色，另一半為藍色，雕刻著窮奇的玉佩，放在了桌子上。
這是他那日在禁地之中，進入蟲洞之前，冷冽掙扎著塞給他的。他當時似乎並不知道那是什麼，只是順手拿在了手中。隨後在蟲洞中，這玉佩沾染了柒月的血。他便開始覺得躁動異常，能清楚感受到自己身上那被什麼啃食的痛感。隨後便想起了越來越多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百里無魚恍然。柒月前世乃炎雀，是神獸一族的翹楚，可號令百獸。這藍玉本就具有靈性，這刻有窮奇的玉佩，沾染了她的鮮血，無異於有一隻窮奇護身。難怪之前在蘄州的蠱，也未對主上起作用。只是——
百里無魚心中一嘆，再次跪了下去道：「翎兒她變本加厲，實乃臣下教妹無方，請主上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