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可念不可說
「大哥！」莫離此刻心裡一抽一抽的。他見莫問拍碎了案幾就跑了出來，不放心，遂跟來看看。
結果就看到莫問在他面前，捏碎了一根胳膊粗的樹榦，粗糙的枝幹，刺入了手心，殷紅的血液順著手滴落在雪地上，比旁邊綻放的紅梅還要鮮艷。他在想莫問會不會把他也捏碎咯。但看著莫問的血越流越多，還是沒忍住走上前去詢問。
「無礙！」
「大哥，你不要老把事情放在心裡，有什麼直接說出來，不好么？我相信，小月兒，她定也不希望看到你如此。」自從莫言提及過之後，他也越來越覺得莫問不同以往。他向來是個隱忍的人，息怒不形於色。如今回來，卻三番兩次赤·裸·裸的表現出了自己的憤怒。這麼些年了，這樣的莫問他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雖不知他為何變得這般，但到底憤怒的原因，還、是因為小月兒，解鈴還須繫鈴人…
莫問聞言轉頭看著莫離，不知在思考什麼，良久只緩緩道：「你先回去吧！」
柒月換好衣服，見只有莫離一人回來，忙問了情況，披了斗篷尋了出去。找了好些地方，最後終於在忘塵崖上找到了負手而立的莫問，月光下他的背影顯的格外孤寂，站在在如火的紅梅里，格格不入。
「我沒事。」莫問早已察覺到柒月，卻沒有回頭，有些蒼涼的聲音，劃破了夜的寧靜，在空曠的忘塵崖上激起了些許迴音。
我沒事，又是這句我沒事。從前，莫問每次負傷回問君山，都會有意瞞著她，只偷偷讓天一替他接好斷掉的肋骨，或是解掉他中的毒。而後在她面前一臉風輕雲淡，笑著說一句：我沒事。他越是風輕雲淡，就說明，傷的越重。沒事，呵，真的沒事嗎？
這忘塵崖是問君山上視野最開闊的地方。柒月不開心的時候最喜歡來這裡：看著遠山，江河，和山下的城鎮，心裡會變得平靜。會忘卻煩惱，忘卻紅塵，忘卻喧囂，所以給這裡起名——忘塵崖。
莫問從前不曾來過這裡，還曾笑她說，忘記有何用，煩惱仍會再來，曾經煩惱和痛苦，都應當是生活的助力。只有銘記，才能讓自己不被相同的煩惱所困苦。可今日···
都是怪自己。若不是自己對他一直不聞不問，也不會不知道他心裡是如此的辛苦···柒月看著鮮血一滴滴順著莫問的有些顫抖的手滑落，只覺那血生生的砸進了自己的心裡，砸中了她向來的執拗，和偏激。難受的快要窒息了。
「莫問……」
柒月走向莫問，握住他流血的手。見傷口上，還殘留著枝幹的碎屑，忙掏出娟帕幫他擦拭。不知怎麼鼻尖一酸，眼淚忍不住就落了下來。
「月兒？」莫問聽到柒月抽泣的聲音，愣了一下，心裡卻有些欣喜：月兒是為自己哭了？低下頭，伸手想幫柒月檫去眼淚。卻看到自己滿手的血，又停了下來，手懸在半空中，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看著柒月掛著淚的眼睛，一陣心疼。「月兒，別哭，別哭，是我不好。」
莫問嘆息了一聲，伸手環上柒月的脖子，吻住了她的眼睛，想要止住她的淚水。眼淚沾濕了莫問的唇，咸澀感在舌尖蔓延開來。莫問又是心疼，又有些開心，心不知作何感想。感覺到眼淚擦過他的嘴角，順著柒月的臉龐滑落，莫問低下頭，親上柒月有些蒼白的臉頰。替她吸掉那些滑落的淚珠。「乖，別哭了。」
他抵著柒月的額頭，呢喃著安慰懷裡的淚人，看著近在眼前的嬌嫩的唇瓣，遲疑了一下，還是順勢吻了上去，柒月的唇有些冰。莫問卻突然覺得心情大好，彷彿長久積壓在心裡的苦悶都化解了。他貪戀的吸允這帶著甘甜的唇瓣，不想要放開。
柒月沒有拒絕他，感受著莫問的吻的溫柔，貪婪和霸道。溫柔的莫問，沉穩的莫問，霸道的莫問，她心裡一直想迴避，卻又一直放不下的莫問。柒月眼角一抖，晶瑩的淚珠就順著臉龐滑下，柒月伸手環上了莫問的腰。
莫問得了肯定。心情愉悅，吻得越發大膽了，貪婪的感受著屬於柒月的美好。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起來，他的唇瓣滑過柒月的臉龐，落在她的脖子上。微熱的氣息直往柒月的耳朵里鑽。柒月癢得不行，輕輕扭動著頭，在莫問懷裡蹭了蹭。柒月臉色透著潮紅，莫問靠著柒月的鬢角，聞著她的味道，輕輕咬住了她的耳廓。「恩——」柒月感到一陣電流劃過，一時沒忍住，輕吟了一聲。
莫問只覺得自己小腹處傳動著熱流，內心騷動著yuwang。他鬆開柒月的耳廓，手握緊了幾分，傷口的疼痛讓他清醒了幾分，深吸一口氣，伸手一扯，將自己的斗篷裹在了柒月身上。抱著柒月倒在了雪地里。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柒月有些措手不及。
「別動」。
柒月聽聞，乖乖的趴在莫問的胸膛上，隔著厚實的斗篷，仍然可以感受到莫問身下的異常。她兩世加起來都四十多歲的人了，怎麼可能不知道那是什麼。柒月嘴角上揚，感受著莫問有力的心跳，她喜歡這樣被莫問照顧著的感覺。
兩人就這樣靜靜在雪地里躺了良久，莫問忽然起身，將她抱在懷裡，身形一閃，坐在了一旁的岩石上，聲音低的像在自言自語。「月兒，我一直以為你，不喜歡靠近我。」
不是不喜歡，是不敢，柒月想著，並沒有說出口，抬頭看著莫問，心裡有些複雜：「莫問，我曾經心裡一直感覺自己很懂你，可時間越久越覺得自己從沒了解過你，你在做什麼事，為什麼會受傷，我都不知道。只能偷偷的為你心痛。是我不好，但我討厭聽到你風輕雲淡的告訴我你沒事。不要再如此，好嗎？」
莫問心裡劃過一陣暖意，嘴角勾了勾，沒有回答。只是將柒月環的更緊，抬頭看向天空中的皓月。「好久沒有聽你唱歌了，給我唱一段好嗎？」
月色很好，莫問高高的鼻樑，在臉上投下了些許陰影。柒月一時看的有些痴了。從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們能這般相擁坐於月下，紅梅為伴，白雪拓影。只是他和她這般歲月靜好的表像，能持續多久？柒月苦笑了一下：
如果紅顏命不曾單薄
這世間有沒有傳說
生為飛蛾若是不敢撲火
這宿命憑藉什麼壯闊
似綾羅纏繞著
似枷鎖金妝玉裹
似雪花飛舞著墜落
美麗啊向死而活
愛若能參破終究是寂寞
忘卻了前因後果
苦守的執著虛晃的一諾
空耗這青春許多
柒月看著莫問，心裡感慨萬千：如果不是自古紅顏多薄命，怎麼有那麼多唯美的傳說。世間又有多少痴人，都如飛蛾般撲著愛情的火。而自己呢，有一天也會做這世界萬千無畏「飛蛾」的一隻么？犧牲一切，雙手染血也在所不惜？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愛情？
……
空耗這青春許多
年月里蹉跎輪迴中錯過
被遺忘的人是我
熟悉的輪廓淚眼中斑駁
望著卻無法觸摸
愛是可念不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