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試探
明明是像月光一樣的男子,為何又有日光的溫暖呢?無瑕想到了他弟弟凌五,那個聲音如日光的男子,又是否剛好一切都與凌四相反呢。
凌四感覺到了無瑕時不時的挨近,也想到了夜色漸濃,冷意加深。心中又懊惱又心疼,若不是自己沒控制住情緒跑出來,害她來尋自己,她也不會如此受冷。
凌四拋開心中雜念,解開自己身上的白色外衣,披在無瑕身上。無瑕感到一陣暖意,覺得那瑟瑟發抖的心臟終於變得安詳。
她回看一眼身著中衣的凌四,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冷嗎?」
「無事,回屋后你再給我便是。」凌四看到自己寬大的衣裳襯托得無瑕更加瘦小,眼角一絲暖意。
無瑕未推辭,衣裳上本就有凌四體溫,更加暖和。
她覺得自己進了陌城后,或者是入了那雀紅閣后,體質便不如以前了。就算神力被封,靈力被壓制,從天山一路走來,過了那幾座城池都平安無事。
一進陌城就怪事連連,被劫財,被抓入閣,接著莫名其妙暈倒又中毒。最主要是經常做夢夢見那黑色虛境,讓無瑕困惑不已。
良久,感覺那暖光外的屋子越來越清晰,凌四沉默片刻還是決定提醒無瑕。
「你盡量別與那吉亜太過親密,他現在這年紀,剛好情竇初開又懵懂好奇……」
無瑕怪異地看著凌四,眼神中有著說不出的意味,她攏了攏衣領:「吉亜說你喜歡我。」
凌四感覺自己呼吸瞬間停滯了一般,他不知如何回應,難道剛才自己的表現太過明顯?
「你這是什麼反應?我跟他說了咱們是兄弟。」無瑕看到凌四臉色不太好,以為他有些生氣吉亜的判斷,便急忙開口解釋。
她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讓凌四感覺心口又被刺了一刀。自己清楚與她完全不可能,她是閣主看重的人,但無瑕親自開口直說兩人只是兄弟,倒讓凌四有些難受。
「他不是小孩子了,若在城中,那年紀都可以婚配了。」凌四轉回自己開篇的話題,聲音有些起伏。
「那你呢?你這年紀孩子是不是都滿地跑了?」無瑕卻未將凌四的話放心上,她覺得吉亜就只是個心思單純的小男孩。
她倒好奇以他們兩兄弟這副俊美皮囊,為何還不組建家庭。應該是閣中那群男人,包括北榷,都是二十齣頭的男子,難道心中要完成的大事不能被婚姻耽擱?
「我……無此心。」凌四掃了無瑕一眼,看著前方說道。此生與弟弟活著,就是為了報仇。莫名對她生了情愫,也只能選擇對岸靜望。
「凌四,你都二十好幾了,不能這樣想。人活著短短一世幾十載,若不能開開心心逍遙自在,那活著多累啊!」無瑕覺得,若凌四這樣的男子獨過一生,那太可惜了。
「一切看天意吧。」凌四拒絕再深談這個話題。
無瑕也未再執意勸說,他這麼多年的想法都是找那塊玉,定是跟北榷一樣身有重擔。
人類的事情自己還是少插手,一切讓他們順其自然,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你信他所言嗎?」走到屋邊,無瑕正欲跨上階梯,身後的凌四聲音有絲顫抖。
無瑕聽出了他聲音中的顫抖,想著他應該是冷了,並未想到那是他鼓足勇氣試探而問導致的顫抖。她趕緊把身上的衣裳解下來,默默給凌四披上。
「人間凌四顏如玉,聲若月光醉人心。若問哪家姑娘配,唯有天宮月神女。」
無瑕輕聲說著,淺淺的呼吸噴在凌四脖側,心癢膚顫。
身上無了衣裳,感覺輕鬆了些,但涼意嗖嗖直來,讓無瑕猛的打了一個噴嚏。
她縮了縮脖子,笑著對凌四繼續說道:「我只當吉亜是弟弟,我也相信他不會對我生出不該有的情愫。你好好休息,明天還要陪我去那陰森森的地方呢。」
凌四身子綳得緊緊,待無瑕走進屋子他才深深呼了一口氣。眼瞳帶著深深的憂傷望著她的背影,久久未動。
就算強迫自己將那情意努力壓抑,可兩人獨處的時候依然無法控制其砰然而出。
衣裳上還有她的濃濃體香和淡淡餘溫,揮之不去,深入骨髓。
心悅佳人情難絕,
月影無痕痴纏繞,
此情若似煙花散,
奈何獨悵孤情戲。
若自己的心思輕易被那吉亜看出,她為何就沒有感覺到一絲絲呢?也是,他也看出那吉亜對她也有異樣情愫,可是她卻依然不願相信。
是心思太過簡單,還是她不懂這情愛的表現?她與雀娘之間又那般親密無間,但她卻不願承認他們之間的曖昧,那又是為何?
凌四自嘲,自己這是怎麼了?就這麼淺淺幾次接觸,對她的感情就如此深刻了嗎?不,她只是一個謎一樣的女子,身上有著莫名光環在吸引著自己。
他又深呼吸了幾次,想讓自己跳得鋒利的胸膛變得平靜。深呼吸間,那衣裳上的女兒香又撲鼻而來。凌四有些無奈,為何每次想要自己鎖心冷靜時總有一些干擾呢?
還是上天刻意安排她出現在自己生命中,卻不讓兩人有所交集?凌四再次提醒自己,她是閣主看重之人。那日雀娘眼提及她時眼中的深情和擔憂,他看得分外清晰。
這男女之情真是磨人,明明不想觸碰,卻依舊讓人情不自禁,欲罷不能。這試探反問,她竟如此回答自己,他倒寧願自己在她心中不要這麼高的評價。
還是子蕭快活,身在花叢中,看似多情卻無情。他那樣的日子和心境,才能真正做到平靜。凌四想到了凌五,凌子蕭。
自小兩兄弟就是不同性格,他好靜,子蕭好動。出了那事後,家中只剩他們兩兄弟相依相靠。後來紅姑雀娘尋得他們二人,兩人性格分化更加明顯。
凌四還在石梯旁出神想著,無瑕又從屋內跑出來站在門邊大聲喊他:「喂,凌四!快回來啊,外頭冷!」
屋內燭光通亮,凌四看不清無瑕的容顏和表情,只有她那玲瓏身型在光線中分外明顯。
他動了動身子,伸手捋了捋衣裳,卻發現衣裳已有一層薄薄水霧。
這是在外頭站了多久了,凌四驚訝自己的出神。又對無瑕的再次出來尋自己感到濃濃暖意,他邁著大步,走回了屋子。
衣裳上,髮絲上,那細細水霧被燭光籠罩,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淺淺濕意證明它們曾短暫出現過。
天空似被一塊濃郁的黑布團團蓋住,不留一絲空隙。只剩下忽強忽弱的風聲偶爾呼嘯,帶著無數樹葉沙沙嘶啞。
組成的聲音有點憂愁,還有點寂寥。讓人忍不住去想,這夜,為何悲傷?這風,為何獨孤?這葉,為何心顫?
兩間房子只有一牆之隔,這邊大聲說話那邊也聽得清楚。吉亜不敢頂撞睡在地上的凌四,倒不是怕他精通法術,武力高強。
而是怕隔壁的兩個女子聽到,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心中人。讓母親聽到自己故意刁難客人不禮貌,讓心上人聽到自己帶著火藥味去頂撞她朋友,也不對。
吉亜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翻來覆去睡不著。隔壁房間,吉嬸和無瑕不知在聊什麼,反正時不時聽到無瑕銀鈴般的笑聲穿透牆壁,直擊這邊二人的雙側耳膜。
凌四閉著眼睛,享受著那天籟之音,也感受著它對自己心靈的再次撞擊。
此刻,他內心並無太多波瀾,這一路只會有短短几天時間,但都將是他全程陪伴,能陪著她,就足夠了。
雖然她說那玉找到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但這麼多年都是自己堅持的信念,那他是不可能放棄的。陪她走完此程,他便要再次遠行,去其他城池打聽搜索。同時,也再次淡化這冒出心田的情種。
他側身躺著,嘴角上揚的弧度一直保留,微微整眼,卻發現吉亜正瞪著眼珠子盯著自己!
凌四感到一絲怒意直蹦頭頂,一身冷氣驟然而出,差點把吉亜凍成冰塊。
但只一會功夫,凌四便收斂了起來,他冷聲問到:「你看什麼?」
吉亜躲在被子里瑟瑟發抖,將頭冒出被子,看清凌四臉上已無怒氣,便低聲說道:「姐姐在那邊笑,你也在笑。」
想必是怕隔壁的二人聽見,吉亜聲音壓得很低,但依舊足以讓凌四聽得清清楚楚。
「做好弟弟該做的本分,別讓她再為你操心了。」凌四眸中劃過莫名意味,一字一頓對著吉亜說道。
「我知道,她是天上的仙女,我是不可能配得上她的。」吉亜將被子掀開,他覺得胸口好悶,「但她對我好我也覺得很開心啊!倒是你,你又為何暗暗喜歡她卻不願意表露?」
凌四動了動喉結,望著飄閃的燭火陷入沉思。若不是還睜著眼,吉亜都以為他已經獨自睡了過去。
「你想多了,我與她只是朋友。但若有人敢傷她毫分,我定要讓他痛不欲生。」
低沉的聲音帶著魔性,撞擊著他自己內心。彷彿以此立誓,終身定不違背。護她安康,助她平坦,願她幸福。
吉亜未語,他不懂話中的分量到底多重,也不懂字語間的情意到底多深。
他只知道,自己身無一物無法給她幫助,只願快速成長變得強大,護好母親守好家園。
終有一日,他會帶著滿身力量臣服在她裙擺,任她揮霍他的一切。
眸不移,目未轉,倩影繞心間。
呼出痴,吸進纏,佳人夢中約。
天若陰,月無音,郎情意深歸。
雨化蝶,風奏樂,此生願雙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