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歸心似箭**
太陽夕落黑夜席捲而來,李瑞風塵僕僕的走下班機,他沒有心思觀望久別重見的家鄉,而是一個勁的往出口邁著大步子。
「少爺,你的行李呢?」他的司機趙剛早已在出口迎接他。
他急切道:「你去替我取……快把車鑰匙給我!」
趙剛在身上摸著鑰匙,邊掏邊說:「少爺什麼事啊?這麼急,天都黑了,不能先回去再說嗎?夫人可是站在家門口都望穿眼了。」
「還不快點,慢吞吞的。」他有些火了。
趙剛吃癟隱咧下嘴掏出鑰匙趕緊奉上,那麼久沒見過了也沒說給個好臉色。
他接過鑰匙,速問:「車子停在哪個位置?」
「停車場a區東面靠門口處。」
趙剛盯著那匆匆離去的背影,滿是疑問!急著幹嘛去啊?
李瑞快步來到停車場,找到車,急速開走,直奔女子監獄而去。
他心痛的遠望著那道鎖住『她』的大鐵門。
誠誠,我回來了,這四年多我度日如年,日日夜夜的想你。
你有沒有那麼一瞬間想起過我?
這一次我不會再像從前那般軟弱了,不論你對我是怎樣的一種態度,我也要全力爭取一次……
……
「混小子,你總算回來了,媽盼了一天就先給我盼回箱行李……」何靈秀拉著李瑞抱怨的緊。
「媽,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回來了,你看現在都幾點了,菜熱了一遍都又涼了……」
「爸!」李瑞驚異叫聲,沒事就經常凶他的人都出來迎來了,他大有受寵若驚之感。
「嗯!」李富明背手板著臉沉穩道:「開飯了!」
李瑞揚唇頓覺溫馨,帶著歸來的喜感步入餐廳。
家,永遠的暖心港灣!
……
「小強……小強……快抓小強啊……」張翠壓低嗓門興奮的喊道。
大傢伙爭相圍追堵截。
孟誠縱身一撲在『小強』即將逃離的門口處,精準的將逃竄獵物捂住,她嘴角不禁掛起亢奮上揚的弧度,頗有成就感的將『小強』捏在指尖,霎時她眸光一暗,她如花的青春竟耗在這裡抓蟑螂,為只噁心的臟蟲子她還掀袖激揚……
――「啊,不好,小強跑了!」
――「孟誠,你搞什麼,都抓到了還把它放炮了!」
――「好不容易來只這麼大的,就這麼跑了!」
室內一陣陣的怨聲載道!
她趴在地上透過鐵欄望著大搖大擺溜走在鐵門外的大蟑螂,她伸手拽住粗實的鐵欄眼眶觸景澀澀。
大家失落的湊到鐵門口打望,似知道她們對它無能為力了那傢伙還得瑟的扇了兩下翅膀。
……
「御冰,下個月就是爸爸六十歲的生日了,到時候一定要讓我女婿過來給我撐撐場子,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女婿非常重視我們侯家的家宴。」書房內侯貴祥看著侯御冰面笑鏗鏘而語,他欲再次借著齊鋒的金光謀得更多的金幣與聲勢。
侯御冰沒有侯貴祥的洋洋得灑,語弱沒底氣道:「爸,鋒最近工作特別的繁重,我怕…」
俗人的追捧使得侯貴祥脾氣怪漲,稍不順他心就吹鬍子瞪眼,當即便對侯御冰一頓數落:「我養你這麼多年白養了,還沒嫁過去就向著夫家了……就這麼說定了,我不管你想什麼法子,那天我一定要見到他人。」
「知道了爸。」侯御冰只得無奈應下。
「哈哈,這才是我的乖女兒嘛!」
侯貴祥的這張速換的臉完全可以去登台唱戲了。
他倒是開心了,可侯御冰就犯愁了!
說是做了四年多的男女朋友,可她卻摸不準齊鋒脾氣的毫毛,對他的秉性也是知之甚少……
「鋒……哦,你在加班啊!我…」她話未說完「嘀嘀」忙音已傳來。
晚昏飛雀排排過,隔牆似千萬里,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齊鋒按閉手中泛亮的手機,一手肘在方向盤上,痴望著毫無變化依舊冷漠的高牆,他不再像幾年前那般光明正大的站在路道上,而是躲在全副武裝的車裡,主要是如今他名氣較大怕被媒體不小心拍到。
每每空虛寂寞時,他首選之地就是來此地抽一包煙。
靜靜的夜裡,一個人偷偷想她,已成為他最隱秘的事。
煙盡腹空他長吁一口氣,疾車往城裡去。
……
在城北的外沿有一家小型中餐館,因價廉物美且味道別具特色很受平民歡迎。
老闆敖淑蘭身寬體胖被來客熟叫為胖嫂,最後索性將此定為店名――胖嫂餐館。
「齊先生,今晚店裡沒生意了進去坐著吃吧?」敖淑蘭頭觸車窗貼心道。
「不用。」他淡語接著吃手中盒飯。
「飯菜可合你的口味?」
他輕點下頭,「嗯,越來越地道了――小娥沒在店裡?」
「出去玩兒了!」
「哦,比起一年多前,她現在開朗了不少。」
敖淑蘭喉嚨不禁發乾,一年多前也就是女兒剛出獄的時候,她飽含激動的心接到女兒但彼此卻沒有重聚的歡喜,女兒僅是輕喚她一聲就不再願意說話,足足有一個月的時間都沒出過門,整日躲在房間里,現在想起那段日子她都覺得揪心。
「嗡嗡嗡………」一輛摩托車搭載著人停在餐館門口。
兩人摘下頭盔露出年輕的面孔,臉上洋溢著甜蜜的笑容,男的不知說了句什麼,逗的女生追著他嬉打。
「胖嫂,小娥交男朋友了?」齊鋒問話中帶著些許吃驚。
敖淑蘭面上掛起溫笑,「那小夥子是做蔬菜生意的……給店裡送菜,一來二去就認識了,小夥子人不錯,能吃苦,小娥也很喜歡他……就是不知道他知道小娥以前…哎…」她的笑容驟然暗下去,欲言又止的結束談話。
齊鋒劍眉一擰,清楚她尚未說出口的內容。
那邊兩人似乎也發現他們了,女生忙收斂動作,靦腆的朝他們望過來,男的有些迷糊的張望。
「胖嫂,把他們倆叫過來我有話跟他們說!」
敖淑蘭驚頓后喊道:「小娥,大鵬,你們來下!」
「齊哥!」方美娥垂目面紅羞澀叫道。
「嗯」齊鋒將頭探出窗外。
「齊…齊…齊總~」王鵬驚的舌頭打折。
「小娥是我妹子,一定要好好待她,你要是敢欺負她我饒不了你!」他的威勢對方美娥是一種無形的保護。
「你放心,就是沒你這句話,我也一定會對小娥好……」王鵬驚魂未定的說著保證的話。
直至齊鋒走後,王鵬都還有些眩懵,「小娥,齊總居然說你是他妹子!」
「幾年前我媽在鬧市撿到一個錢包,結果是齊哥的,我媽拾金不昧的舉動……」方美娥慢悠悠的講著敖淑蘭跟齊鋒相識的過程。
敖淑蘭靜坐一旁聽著女兒講述那段不存在的事實,心底深藏著懸掉的擔憂。
……
彭鑫同孟誠平行走在她回監室的路上,若不看他們的裝扮兩人像極了晚游同歸的朋友。
「以前在部隊的時候也有個戰友像你這樣跟我無話不談,可是後來我調到這邊來了,大家工作重心不一樣,能聚在一切的時間又不多,像這樣聊天的機會就少的可憐了,哎~過不了多久你也要離開了,以後想找個人說話都很難!」話到此處他不由得傷感起來。
「不會啊,我出去了就能用手機了,你可以給我打電話。」
「你穿便裝一定非常的美,說不定我都不認識了!」
她苦笑,「我都忘了我穿裙子是什麼樣了――哦,就送到這兒吧!」
「那我就回去了。」
「好。」
冬夜寒風瑟瑟,刺骨的寒,孟誠卻將步子放的很慢,探照燈時不時的掃過來。
或許對別人來說,轉眼就是一天,可是在她而言,像是經歷幾個生死來回!
她最美的青春已經被消逝的差不多了!
自由!她無時不在期盼著!又有些仿徨!
「慢吞吞的,還不給我趕緊過來!」
獄警的呵斥聲將她拉回現實。
「是。」
……
「總裁,那個監獄長為人太正派了,我們找不到一點漏洞。」辦公室里張明偉有些膽怯的彙報,偷偷的用餘光瞟眼老闆椅上的人。
「混蛋!」齊鋒暴怒,狼眸冷聲道:「那就對他家人下手,我就不信他全家就沒個邪的。」每每遇到事關『她』的事,他就變得狂躁易怒,完全損毀了他塑造的高冷鎮定的偉岸形象。
「是。」張明偉趕忙遵照他下達指令出門行事。
齊鋒歷眸如刀鋒,哼,跟我玩陰的,那咱們就比試比試。
……
「熙緣,怎麼還出去啊?等下你哥和嫂子就要過來了,這幾年你也難得回來一次…」葉敏月從背後追喊著齊熙緣。
「媽,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惺惺作態的女人,我哥認她是女朋友,可我不認她是我嫂子。」年輕氣盛說話不留餘地,這就是齊熙緣的直接。
葉敏月嘆口氣,「你說的這些我也清楚,媽也不糊塗,可是關鍵是你哥喜歡,我又能說什麼。」兒孫自有兒孫福,她就是個不幸的例子,所以對於兒子找什麼樣的人,只要不是亂七八糟的人,她都不會有異議。
齊熙緣覺得再不走就要撞上了,不再跟葉敏月啰嗦了,「要是問起我,就說我朋友約我。」夾雜著不爽氣沖沖的出門。
……
「伯母。」
「呵呵,你們到了!」
齊鋒掃了一圈,問:「媽,妹妹呢?」
「哦,朋友約她就出去了。」
「真是越來越不像話,明知我要來…」
候御冰笑顏打斷,「鋒,別動氣,熙緣還小嘛!」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
「都二十幾了還小,做事一點分寸都沒有,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面都不給我照個,誰跟她親啊!」齊鋒牢騷的坐到沙發上。
「好了,鋒兒,你妹妹或許是有事,她反正要呆幾天,晚點見也是一樣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幫哪個不是,不幫亦不是,只得和稀泥。
「伯母,這是我打算給熙緣的禮物,她不在,只好麻煩你轉交給她。」
「都是一家人,送什麼禮物。」
齊鋒聽到『一家人』的時候,不自覺的就皺起眉頭。
「要得要得,人情總是要有的……」侯貴祥六十大壽在即,她更是極力的表現,畢竟老太太一句話就可以強令齊鋒出席壽宴,迫不得已的時候葉敏月就是她最後的殺手鐧,但不到非求不可的時候她還是不會走這條下路。
「御冰,別站著了,去陪鋒兒看電視,我去廚房看看馬阿姨把飯煮好沒有!」
「伯母,還是我去看吧!」
「聽話,不然我生氣了。」
侯御冰做出很是為難的樣子,「那好吧!」又魅笑來到齊鋒邊上,「鋒,我給你削個梨子!」
……
「給!」
孟誠詫異,「離過年還早啊?」
彭鑫淡笑,「今年春節你便要去外面過了,就提前給你準備了,趁熱吃。」
不知情的一定以為是什麼稀罕美味,其實不過是碗普普通通的桶裝速食麵。
「謝謝!」她酸楚接過,望著捧在手中大冒熱氣的面桶,仿似冬日裡的艷陽,溫暖了她的身心。
如果以後有人問她世上什麼東西最好吃,恐怕她會毫不猶豫的說『是監獄的速食麵』。
「今天是元旦也算是新年,提前給你說聲――新年快樂……出去后,忘掉這裡的不開心,好好做人,不要再把路走岔了。」
她鼻息聲重的吸口氣,「嗯,我會慢慢的忘掉!不過我會永遠記住這裡有個獄警叫彭鑫。」
「別說了,吃面吧!」
「嗯。」
……
他曾多次想過,他們是怎樣的一種關係?朋友?沒錯是朋友,卻只能在圖書館的朋友。
出了圖書館,他是獄警,她是犯人!
他成了管她的人,這是他的工作。
她成了生活在最底層被禁錮著自由,強行接受改造的人!
改造,他心中有個問號?她需要改什麼?他覺得她品行各方面都很好。
或許這就是法律威嚴的提醒我們,有些錯是不能犯的!
「你出去後有什麼打算?」
「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現在變成什麼樣了?還和當年一樣嗎?
「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你也別太擔心!」
她含著麵條輕「嗯」一聲,好多事她都還不敢去設想。
……
女子監獄門口公路邊,停著一輛銀灰色的保時捷。
每當日曆表顯示三號,齊鋒都會心飄浮躁,因為每月的第三天是孟誠所在監區的探視日。
他斜靠車內望著三三兩兩的人群結伴走進監獄大門,三年了,他扎紮實實的又等了三年,那份孽情沒有因逝水流年而淡卻,反如高粱酒的香味越擱越濃。
與他同行的還有他的特助張明偉,公務繁重的他們連夜從外市趕回,由於回程稍微有那麼點順路,齊鋒就命張明偉走了這條繞道。
……
張明偉眼中流露出少見的憐惜之光,孟小姐,這些年一定過得很辛苦吧!他試探的問道:「總裁,要不要進去探視?」
他無奈道:「她不會見我。」他像是長了雙透視眼直直的盯著監獄高牆,那麼多的女人像是蜜蜂見到花粉一般撲向他,可是他卻偏偏只對這個仇人的女兒有感覺,他當初放棄繼續對付遠恆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在自己與『她』之間留下一線希望。
張明偉不放棄道,「總裁,時隔幾年了,孟小姐說不定願意見你了呢,要不我去試試?」主要是他也好想見見『她』。
齊鋒放在窗邊的手指聞言翹動一下,張明偉會意,當即下車,朝著大門去。
……
歷經幾年的心灰意冷,孟誠對探視日已失去了期盼,她想念的人終究沒能來看她。
與她同命的還有同室的王紫美,不抱希望也就沒必要候在監室等獄警喊名,為了減刑積分她們主動申請出工服勞役,對於即將刑滿的孟誠勞動積分對她已經沒多大用處了,但王紫美需要,她意氣同行。
人皆有情,陳鐵梅帶管著兩人四年有餘,感情多深談不上,但在這樣的日子她的心也有所動容,臨許她們在操場放風十分鐘。
不知巧合還是刻意,田仕昭是時候的在這個時間縫隙路過操場,他很直接的朝她們走過來。
王紫美叫道:「孟誠,田獄醫又來找你了。」
不同於王紫美的興奮,孟誠只是淡漠的望著他。
田仕昭嘴角揚起溫和的笑,「孟誠聽說你獲得了九個月的減刑,恭喜你。」
「謝謝田獄醫!」
「我上次讓你把你需要的書名寫給我,寫好沒有?」
「寫好了…」孟誠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張信紙遞上,田仕昭還來不及伸手接下,陳鐵梅突來的話音就阻攔了他們的談話,「孟誠,我剛剛接到通知,今天有人來看你。」
「陳管教,我不想見外面的任何人。」是誰來看她?其實她心底是有答案的,定是那人又來炫耀了。
「真的不見?」
她漠然的搖搖頭,就算她淪為了階下囚,但她還是有她的自尊,不想再被那人像觀賞籠中的金絲雀一樣觀看,她家欠他的這幾年她也算是還了。
「既然這樣,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去出工了。」
「是!」
田仕昭忙道:「等下,孟誠你的書單還沒給我。」
尋例陳鐵梅還是對這張信紙例行檢查后才轉給田仕昭。
「就這些嗎?」
「嗯!」
「今天剛好有空,我等下就去給你買書!」
「謝謝!」她僵僵的回應。
「還需要帶什麼嗎?」
他沒有避忌外人在場,袒露他的貼心。
他的深情陳鐵梅這幾年也是看在眼裡,有時她也是睜隻眼閉隻眼予他方便。
「好了,田獄醫我們該走了!」
……
田仕昭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心底很是矛盾,他希望她可以早點出去,脫離苦海,但又不想她出去,在這裡至少可以經常見到她,出去后要見上她一面恐怕就沒這麼容易了。
是誰要見她?
他揣著困惑加快行動步伐,走出監獄大門他便看到路邊停著一輛顯眼的保時捷,連他都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竟然徑直走了過去。
當他發現車內坐著的是正在發獃的齊鋒時,不禁諷刺的一笑,不是不喜歡嗎?那幹嘛跑到這裡來,還探視日來!
他不知哪來的勇氣竟朗聲挑釁道:「齊總,真是有雅興啊,居然跑到這裡來欣賞風景,果然是與眾不同啊!」
齊鋒適才注意到車門外的田仕昭,陰沉著臉看向他,他進不去他卻整天在裡面晃,想起他就覺得這人可恨。
田仕昭心情甚好的說:「好心提醒齊總你一下,不用等了,剛剛管教通告有人探視的時候,我剛好在她身邊,她說她不想見外面的任何人,當然也就包括齊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