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聽見丁小苒口中刻意強調的兩個詞，周玉雪顯得有些吃驚。不過，比起吃驚來說更多的是，她想要知道，在她出去打麻將的那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周玉雪有些焦急的忘了丁小苒一眼，「哎呀，你這死孩子。快點告訴雪姨，中午發生了什麼？軒軒沒有受傷吧？」

丁小苒再次放低了自己的姿態，「雪姨，是這樣的。那個今天才從孤兒院帶回來的那個孩子，中午伺候少爺吃飯的時候，觸犯了少爺的禁忌。然後，少爺打翻了飯菜。不過……」

「哎呀！不過什麼呀？你快說啊！是不是軒軒受傷了？蘇言暖那個該死的掃把星，就會給人帶來麻煩。既然她這麼不會照顧人，那我今天就趕她走！」

氣急敗壞的周玉雪，急匆匆的就要往蘇言暖的房間走。可是，還未走到一半，丁小苒又繼續開口說話。

「雪姨，不過少爺並沒有受傷。只是，蘇言暖的手臂被碗的碎片划傷一道口子而已，流了點血，不礙事。」

丁小苒莫不經心的口氣，好像蘇言暖的手臂，被碗劃破的那道口子，還是一種犒賞似的。

而正想上樓去找蘇言暖麻煩的周玉雪，聽見自己兒子並沒有受傷，也就放棄這個念頭。也不知道她是故意還是無意，巧妙的避開了蘇言暖受傷的這個事實。

周玉雪轉過頭，看了看丁小苒一眼，「小苒，夜深了，你早點睡吧。」

夜，確實已經深了。無盡的黑夜之下，路邊昏黃色的燈光投向牆壁，就像是鬼影一般，讓人心裡發怵。但是，黑夜裡，又有什麼不知道的東西，正在悄悄的改變。讓人看不清楚，更讓人看不透。

時間一點一點在每個人的手中，漸漸流逝。讓人在追悔莫及中，又無可奈何。真的是印證了那句話，時間太瘦，指縫太寬。

轉眼之間，在匆匆而過的時針分針里，剛開始來到季家年僅四歲的蘇言暖，就已經在季家生活了八年之久。

在那過去的八年裡，蘇言暖的生活，其實並沒有發生什麼太大的變化。

始終沒有變的是，丁小苒每一天的冷嘲熱諷，和周玉雪長年如一日的看不起。不過，有一件發生在她身邊的事，確實是變了。

唯一變的那件事就是，關於季皓軒的，也就是她剛來季家的時候，看見的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的孤獨少年。

他的改變是，他不再像從前那樣，動不動的就因為腿的事情，開始亂髮脾氣。相反，有個時候，他反而會對蘇言暖很溫和，甚至會允許她叫他「哥哥」。

而蘇言暖對於他的這份溫和，也很珍惜，因為這算的上是，蘇言暖八年來，在季家唯一感受過的溫暖。

其實，對於季皓軒的那些改變，蘇言暖也並不知道原因。她想的是，可能他是欺負她欺負夠了，覺得欺負她沒意思了吧。

不過，就算季皓軒改變的原因是因為這樣一個，不能稱作原因的原因，蘇言暖也很樂意看到他的改變。而蘇言暖在季家的日子，也因為季皓軒的那些改變，過的比以前好多了。

可是，直到很多年以後，蘇言暖才從季皓軒那裡，知道了他前後性格變化的如此快的原因。

他說，沒有哪一個人包括他的父母在內，可以做到像她一樣，他不吃飯她也一樣不吃飯。而且，還時不時的給他一些康復的鼓勵。告訴他，他一定可以重新站起來。他還告訴她，他最喜歡也最留念的是，她第一次叫他「哥哥」的時候。那兩個小小的富有感情的字，卻讓他那顆孤寂的心，感覺到了無比的溫暖。

季家二樓，蘇言暖的房間

獃獃的趴在窗子邊的蘇言暖，看見了樓下綠幽幽的草地上，坐在輪椅上的季皓軒。

很奇怪，不管季皓軒在哪裡，瀰漫在他身邊的空氣，都是那樣的安靜，就像是害怕吵著了他一樣。

小時候的蘇言暖，曾經不止一次聽見廚房的大媽們說過。季皓軒在沒有發生車禍之前，他的性格是多麼多麼的陽光。

可是，偏偏在他生命里，發生了一場車禍，而那場車禍，帶走了他的溫暖，也帶走了他的陽光。

而蘇言暖在八年裡，每當她聽見其他僕人在說，季家的少爺脾氣是多麼多麼不好的時候。她都很想衝上去，讓他們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們在那麼小的時候，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可能性格還不如季皓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