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襄國解圍 降服段末
王浚派遣的是督護王昌率領幽州軍隊與遼西鮮卑段疾陸眷及段匹磾、段文鴦、段末等共5萬人的聯軍共同進攻襄國。這時候因為襄國護城河等城池防護措施根本不具備,只得臨時在城外加築一些隔城柵欄,挖一些溝坎延遲敵軍進攻的節奏。
之所以王浚要來攻打石勒,一是因為石勒佔據襄國就和晉朝大司馬、幽州(治薊,今北京城西南)刺史王浚的地盤相連,等於是在王浚的「床側安睡」,自然影響到王浚的勢力發展,成為王浚的眼中釘、肉中刺;二是因為王浚、石勒兩個人本身就是死對頭,一個隸屬於晉朝,一個隸屬於漢朝,雙方曾經多次交手;三是近期,廣平人(今河北雞澤東南)游綸、張豺擁有幾萬人,佔據苑鄉,王浚讓他們在那兒暫時代理原官行使職權,石勒卻派遣夔安、支雄等七個將領攻打他們,攻破了他們外圍的營壘。
正巧襄國城裡在這時也發生了一件事。
這一天,佛圖澄在大街上,指著一個臨街家庭對郭黑略、王陽等人發出嘆息:「咳!兩天後會有小人在這裡鬧亂子。」
果然兩天後意外事件就發生了:襄國人薛合有兩個兒子,年齡很小,但蠻橫霸道,常常輕慢地戲弄鮮卑奴僕。這一天有個鮮卑奴僕因為不堪受辱,忿然抽刀,將薛合的小兒子刺死,抓住他的大兒子,並用刀抵住其心口,沖著門外大喊:「外邊的人聽著,你們誰也別進來啊!有人進來我就會殺掉這個小崽子!姓薛的,只要你送我回國,我就放了你兒子,不然我和你兒子就都死在這兒!」
於是,引來很多人跑來看熱鬧許多人。
這個事情一下子就驚動了石勒和佛圖澄等人。
石勒悄悄問佛圖澄怎麼辦,佛圖澄對他悄悄耳語一番。
石勒便對薛合說:「送他走就能保全你兒子,這確實是好事。但這種作法一旦有了開頭,有了先例,就會後患無窮啊。國家自有法律在,咱不能縱容他們為非作歹。所以我勸你感情上想開一點兒,看遠一點兒,」說完便命人去抓這個鮮卑奴僕。於是,被逼之下,奴僕殺掉了小兒子,然後舉刀自盡了。
這件事兒,襄國城的鮮卑人,很快就傳揚了出去。
鮮卑人的頭目來勢洶洶,本來就是想來攻打石勒的,這一下就更有了借口。
段疾陸眷在渚陽駐紮,石勒派出王陽、夔安、孔萇、支雄等多名將領去攻打,都被段疾陸眷打敗。段疾陸眷大量製造攻城的器具,打算攻城,石勒的部眾都非常懼怕。
石勒召集部將、參佐等官員商議說:「現在咱們襄國城牆塹壕還不堅固,糧食儲備也不多,敵眾我寡,外面又沒有救援,因此我想用全力與他決戰,大家看怎麼樣?」
王陽、夔安說:「我們給他們的大軍較量過,硬拼不是個辦法。還不如在城周圍和城裡堅守跟敵人周旋,讓敵人疲憊之後,等待他們退兵時再追擊他們,打他們個落花流水。」
張賓說:「鮮卑部落當中,段氏最為驍勇驃悍,段氏當中,又數段末最為突出,他們的精銳部隊都在段末那裡。今天聽說段疾陸眷幾天之內就要攻打襄國北城,他的軍隊從遠方來,又連日跟我們戰鬥,他們肯定認為摸清了我們的底細,知道我們孤獨無援兵力微弱,不是他們的對手,心生膽怯,不敢出去跟他們交戰,所以他們的鬥志一定鬆懈懶惰。」
孔萇接著說:「嗯,我和右侯研究過,我們最好暫且不出去,讓他們覺得我們膽怯,繼續麻痹他們。然後偷偷在北城牆鑿出二十幾條暗道,等待他們來到,兵陣還沒有排列穩定時,出其不意,直衝段末的軍帳,他們一定震驚、懼怕,也來不及想出對策,這樣打敗他們是必定無疑的。段末失敗了,其他軍隊就不攻自潰了。」
石勒拿不定主意,就問佛圖澄。
佛圖澄微微一笑說:「這個辦法很好,大將軍不必擔心。昨天我聽塔上的鈴聲,它說明天早晨吃早飯時,就能擒獲段末。只是有一點兒,你要想著告訴咱們的隊伍,捉住段末之後,千萬不能傷害他,而且最後還要放掉他。」
於是石勒聽從了張賓、孔萇的這個計策,秘密設置暗道暗門。
第二天,段疾陸眷果真攻打北城,石勒登上城牆觀望他們的情況,發現他們的武將士卒確實已經放鬆了警惕,有的甚至放下兵器躺著。
見進攻時機成熟,石勒果斷下令,讓孔萇帶領精銳兵士從暗門中突襲,城上擂鼓吶喊助威。孔萇專門領軍進攻段末的軍帳,發現不能攻破便撤退,段末縱馬追擊,正好進入孔萇的軍壘門,孔萇等人早就安排了絆馬索,將段末坐騎絆倒,段末則被被孔萇的軍隊所擒獲。
石勒心裡終究忐忑不安,他登上城頭觀望,見段末的軍隊黑壓壓望不到頭,又看不到孔萇,王陽等人在軍壘門、柵欄等城壕的戰鬥情況,不禁大驚失色:「這麼多人,軍馬一動大地都在打顫,這怎麼能抓住段末呢?佛圖澄大師不過是安慰我一下罷了。」
在城頭觀敵瞭陣而又惴惴不安的石勒,又派人去問佛圖澄。不一會兒,來人回來說:「聖僧說,將軍大喜,段末已被咱們抓住了。」
不一會兒,石勒,就從城頭上看到段疾陸眷等人的軍隊都退走了。這時孔萇、王陽、夔安不失時機地率領大軍乘勝追擊,殺得屍橫三十多里,繳獲鎧甲馬匹五千多。段疾陸眷召集剩餘部眾,退到渚陽駐紮。
兩個時辰之後,孔萇、夔安等人果然押著段末來見石勒。石勒當即以段末為人質,派使者去向段疾陸眷求和,段疾陸眷同意了。
段文鴦勸諫段疾陸眷說:「咱們現在因為段末一個人的緣故而把面臨滅亡的敵人放跑,該不會被王浚所怨恨,而招來後患吧?」
段疾陸眷說:「你知道段末對於咱們有多重要嗎?」他不聽段文鴦的勸諫,又用鎧甲、馬匹、金銀去賄賂石勒,並且用段末的三弟作人質而請求換回段末。
沒想到石勒拒絕了馬匹、鎧甲、金銀,也不接受人質。
各將領都勸石勒殺了段末,有的說,段末是段氏鮮卑最勇猛的一個大將,如果把他殺掉,以後段氏鮮卑就不足為懼了。
石勒頭腦出奇地冷靜,他並沒有忘記佛圖澄的勸告。他對眾將說道:「遼西鮮卑是強健的國家,與我們向來沒有仇,這次是受王浚的指使罷了。現在殺一個人而去與一個國家結怨仇,不是辦法。放他回去,他們一定會深深地感念我,不再被王浚所用。」於是用豐厚的金子、布帛回報他。
石勒召來段末,與他宴飲,並與他宣誓結為父子,天天好酒好肉招待他。最後便送他回遼西。臨走之前,又贈送他很多金銀財寶。
石勒派石虎去與段疾陸眷在渚陽結盟、拜為兄弟。石虎說:「我們既然堅決不要你們的鎧甲、馬匹、金銀財寶,也不留下段末三弟用一個人質來換掉另一個人質,就是希望雙方言歸於好,雙方永不再戰,把雙方的情誼放到第一位,而且說到做到。」
段疾陸眷很佩服石勒、石虎的豪爽大氣,心悅誠服地與石虎結拜為兄弟。
段末在回遼西的路上,每天都虔誠地朝南三拜石勒。
回到遼西后,段末仍然感激石勒不殺之恩。他每天小便的時候,都不敢沖南邊。別人問他「為啥不敢沖南『方便』呢?」
他的回答竟然是:「因為南方有父親(石勒)。」
於是段疾陸眷帶兵回歸遼西。王昌頓感孤軍力量單薄,考慮再三,沒有單獨留下,也率兵回歸薊州。
王浚對石勒及襄國的圍困、攻打計劃就這樣宣告破產了。
從此鮮卑段氏一心附從石勒,王浚的勢力於是衰敗。為石勒消滅王浚奠定了基礎。而且石勒與段末結下的友誼也為後來幫助石勒戰勝對手發揮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一看自己的救兵都回去了,沒有了後山,失去了依靠,游綸、張豺只得向石勒請求投降。石勒接受了他們。
石勒又接著攻打信都,殺掉了冀州刺史王象。王浚又讓邵舉接任冀州刺史,在信都駐紮防守。
游綸雖然沒過多久就被殺了,可張豺的運氣就好多了,尤其是官運確實一級棒,後來竟做了皇帝身邊的一品大臣。
打退了王浚的這次進攻,有了喘息的機會,石勒想到,要想在襄國立定腳跟,還須在重修城牆和其他護城設施上下功夫,首要一件事就是疏浚過去的護城河,並加以利用起來。
於是石勒派出人員,役使城裡城外幾萬勞工,日夜督促護城河工程。短短十幾天時間,就將護城河整理疏浚完畢。
但是,襄國城護城河的水源在城西五里團丸祠下,很久就枯竭了。襄國城方圓百里乾旱少雨也已經持續半年多了。
護城河沒有水,也就有名無實,當然也就無法起到護城的作用。
遇到這種情況,石勒當然非常糾結。
這天,石勒把自己的煩惱講給了佛圖澄大師,沒想到佛圖澄哈哈一笑,說道:「現在可以命令龍了。」
石勒字世龍,他聽佛圖澄這樣說,以為是他在嘲笑自己,很不高興,尷尬地說道:「咳,這不是我這條龍,不能弄到水,才來找你這聖僧想辦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