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十九
「媽媽，我先走了。」徐然比平時早出門。
本來上午徐然可以不用早去，林思雅一個人就能搞定。不過現在她重新開啟吃睡模式。書吧就暫時由徐然一個人打理。
「好。來，把這個帶上。」徐媽塞過來一個樂扣的保鮮盒，裝了剛剛燉好的紅棗桂圓湯，「和思雅一人一半。要熱了再吃。」
「爺爺，我走啦。」徐然朝著餐桌邊的徐爺爺招手再見。
車子還沒到站，徐然照例先下來，走一站路，就當鍛煉。
太陽很好。暖暖地曬著頭頂。南方的冬天就是這樣的，下雨的時候冷得要死，天氣一好就升溫。走了一會，徐然覺得有點熱了。她脫下帽子，把圍巾鬆開一點。
書吧的捲簾門有點難開，電動只能升到一半，還要加手動才能完全升到頂。徐然個子小，只好拿了根杆子用力頂。
「今天你先來了。我來弄吧。」隔壁是美髮店，小老闆熱情地來幫忙。
「謝謝啊。」徐然退到旁邊。
小老闆把捲簾門升到頂，又確認了一下，才讓徐然打開玻璃大門。
「林老闆不來了嗎？」小老闆在店裡到處看看，一邊朝著徐然打聽。
「她啊，先歇一段時間。」徐然開始做店裡的清潔工作，「你找她有事啊？」
「沒有沒有。」小老闆轉了一圈，坐在高凳上，「我就隨便問問。」
徐然抬頭笑笑。她擰了濕布，擦著書架，這樣比直接彈要好，灰塵不會飛的到處都是。
陽光直射入店，落在徐然的臉上，臉上很乾凈。為了行動方便，她把外套脫掉了，淺藍色的高領羊絨衫襯得臉龐粉嘟嘟的。
小老闆愣住了，獃獃地看著徐然。
路之恆知道今天開始，徐然一個人在書吧。躊躇了半天，到底還是不放心，借著要和委託人見面，出來一趟。
才到書吧門口，就看見了徐然在忙活，隔壁美髮店小老闆坐在旁邊，呆看著她。
「然然。」路之恆不由得皺起眉頭。
「大哥，」徐然覺得意外，「你怎麼會來？」
「沒什麼事，正好出來，就過來看看。」路之恆抬頭看看捲簾門，「這個門難弄的，你自己開的嗎？」
「哦，就是這個老闆幫忙的。」徐然笑著指指小老闆，小老闆顯然被她的笑顏晃花了眼，一時間滿臉的恍惚。
路之恆走到小老闆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謝謝啊。」
小老闆回過神，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男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他突然覺得透不過氣來，「呃。沒什麼沒什麼，大家鄰居互相幫忙應該的。」
路之恆橫了他一眼，「你不用做生意嗎？」
「呃……哦哦哦，我先走了先走了。」小老闆支支吾吾地出去，回了自己的店，想了半天也沒弄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慌裡慌張的，又沒做什麼壞事。
「這個門換掉吧。」路之恆聯繫捲簾門的廠家，讓他們儘快來裝個新的。
「嗤嗤嗤……」林思雅捂著嘴進來，還止不住地笑。
徐然抬眼看見她，「你又來幹嘛。」
「我過來看看啦，反正在家也沒事。」林思雅朝路之恆眨眨眼，「路大哥來啦。」
路之恆當作沒有看見她的嘲謔，「思雅來了，那我出去辦事了。」
林思雅目送路之恆上車，轉身的時候，看見隔壁小老闆還對著路之恆遠去的車子發愣，忍不住大笑。
「有什麼事這麼好笑啊，」徐然倒了杯熱水，遞給林思雅，「說出來也讓我笑笑吧。」
「說出來就不好笑了，笑話本來就是在特定環境里才顯得好玩的。」林思雅感嘆徐然的粗神經，「你啊。」
林思雅的氣色很好，看上去紅光滿面。徐然看她依然苗條的身材，「你說，你哪裡像兩個孩子的媽媽。吳師兄真有福氣。」
「我才是那個有福氣的人啊。」林思雅坐到沙發上，「然然，你說，要是我沒有碰到吳天一，我的生活是不是還是原來的樣子呢。依然還是住在那個閣樓里，每天為了幫家裡還債，到處找兼職。」
徐然偏了頭想想，「有的事情是註定的吧。你弟弟要是不胡鬧，你也不用和那些高利貸的人打交道，自然也不會認識吳師兄了。」
「也是啊。」林思雅笑笑，「難不成我還要謝謝那個混蛋小子嗎。」
「謝謝倒也不必。那小子讓你吃了多少苦。」徐然說到林思雅的弟弟就來氣。「你爸爸媽媽都被他害慘了。」
「不說他了。」林思雅搖搖頭。
「思雅，你和吳師兄能夠過得好，我真高興。」徐然輕輕地靠在林思雅身上，「你們一定要好好的，繼續幸福啊。」
林思雅摟住徐然。
這兩年，徐然恢復了很多，但再也沒有了肉嘟嘟的臉和肩膀。她看上去還是很年輕，眼睛里卻透出和年齡不相配的憂鬱。從前那個總是笑得眉眼彎彎的女孩，不見了。
林思雅心疼地撫摸徐然的肩膀，把她耷拉在眼睛上的碎發拂到耳後，「然然，我們都要幸福。我們都可以幸福的。」
徐然沉默不語。
林思雅有點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可以寬慰徐然。正猶豫著，吳天一的電話倒先打過來了，「思雅，在哪裡呢？」
「在……在家啊，還能在哪裡。」林思雅心虛了。
「嗯，那你開門吧，我在門口。」吳天一心平氣和地說，「我等著。」
林思雅跳起來，「啊？你真的在門口嗎?為什麼突然回來啊？」
「想你了啦。」
「我……其實在店裡。」林思雅壓低聲音，「我馬上回來啊。」
「不急，你慢慢來。」吳天一繼續平靜地說話，不過林思雅似乎已經聞到火藥味了。
「然然，我得趕緊回去，吳天一居然殺個回馬槍。我早上跟他保證，一定呆在家裡休息的。要被他罵死了。」林思雅推開門，「我先回去了。」
「不要急啦，吳師兄哪一次不是光打雷不下雨的，他就是嚇唬嚇唬你。」徐然把紅棗桂圓湯遞給她，「就說到我這裡拿這個的，是我媽吩咐要給你的。」
望著林思雅匆匆忙忙的背影，徐然不禁微笑，這就是一物降一物嗎？天不怕地不怕的林思雅，也會有驚慌失措的時候。其實只是因為愛，所以才在乎吧。
吳天一抱著手臂，站在家門口。看著從電梯里衝出來的林思雅，「嗨，寶貝。」
林思雅尷尬地笑著，「然然讓我去拿這個。」她把樂扣盒子舉起來。
「哦，拿到就行了。」吳天一點點頭，「開門吧。」
林思雅陪著笑，「是出來見委託人嗎？」
「沒有，專門回來看看你。」吳天一好笑地看著林思雅戰戰兢兢的樣子。「我碰到路之恆了。」
原來是這樣！路之恆這個大嘴巴！
似乎聽見林思雅的腹誹，吳天一慢悠悠地進屋，「這傢伙，不放心然然一個人看店，朝著我嘮叨來著。」
「然後把我賣了。」林思雅翻個白眼。「我也要說他的糗事。」林思雅毫不猶豫，把路之恆秒殺美髮店小老闆的事情繪聲繪色地說給吳天一聽。
吳天一果然笑得一塌糊塗的。估計他馬上會跑到事務所去嘲笑路之恆。好容易有這樣的機會，身為經常被路之恆壓迫的吳律師，當然是要當作資本好好利用的。
「我們大廈里的那些女人，要是知道路之恆還有這樣的事，大概都要哭死過去了。」吳天一喝口水。
」可是然然，還是沒有感覺。「林思雅發愁，」這丫頭，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麼明顯，還視而不見。真是服了她。」吳天一準備去事務所了，「你也別著急，什麼時候，我們找準時機，幫他們捅破這層紙。」
可是，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