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二十六

屋子裡瀰漫著烤肉的焦香味。

徐然舉起酒杯，杯子里的紅酒透出寶石般的光彩，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她小小地抿了一口，有一點微微的酸，讓她很不適應。不過，慢慢地就有一絲甜味緩緩地蔓延開來，漸漸充滿整個口腔。她馬上喝了一大口，「唔，很好喝。」

路之恆把烤好的肉夾到她的碗里，「這可不是葡萄汁，不要喝的太猛了。」

「喝醉了也沒關係的，是吧。」徐然一口喝掉杯子里的酒。

「是，沒關係。」路之恆笑著點點頭。

電視機開著。也不知道是哪個電視台的跨年晚會，載歌載舞，熱鬧非凡。

徐然開始倒第三杯的時候，路之恆覺得不對勁了，「然然，你不能喝了。」

徐然撥開路之恆握住酒瓶的手，「我還能再喝點的。」

「不行。」路之恆堅決收掉了酒瓶和酒杯。

徐然撐著頭，朝著路之恆笑笑，「大哥不用擔心的，我的酒量還可以的。」

路之恆看見她的眼睛，水汪汪的，波光瀲灧。和平時的溫婉寧靜完全不一樣。心裡咯噔一下，這丫頭多半是喝醉了。

徐然站起身，「大哥你看，我還能走直線。」搖搖晃晃地走到窗戶前.

路之恆趕忙扶住她，「好了好了，再去吃點熱的湯。」

徐然軟軟地靠著他的手臂，他遲疑了一下，伸手摟住徐然的腰。

女孩的臉近在咫尺，可以聽見她輕淺的呼吸，聞到淡淡的酒味。路之恆偏過頭，輕輕吻上她的臉。

徐然轉過臉，定定地看著路之恆。

路之恆的眼睛生的很好，如夜晚的星空，黑亮深邃，卻也是冰冷的。很少有人敢和他對視。然而，徐然看見了，這雙眼中滿滿的，都是自己小小的身影。她想，要是可以一直在大哥的眼中，那該多好啊。

她朝著路之恆綻開笑容，「大哥，你喜歡我嗎？」

輕聲細語的一句話，在路之恆聽來無疑是一聲驚雷。他微微發怔。

徐然仍舊笑顏如花，靜靜地望著他。

路之恆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激烈跳動，如脫韁野馬般瘋狂。他伸手抱住徐然，把她的頭按在胸前，「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

徐然閉上眼睛。耳邊是有力而穩健的心跳。「大哥，如果我是個壞女孩，你也喜歡我嗎？」

「你怎麼會是壞女孩呢。」路之恆握住徐然的肩，「不要亂說。」

「我就是壞女孩！」徐然的目光滑向牆上的畫，「我把小航忘掉了。」

路之恆吃驚地看著她，「然然，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我一直都沒有夢見他。」徐然的眼神開始變得飄渺，「我以為，只要來路家，看見這裡的一切，我就會夢見他。可是，我沒有。一次也沒有。」

路之恆緊緊摟住徐然，「然然，你千萬不要這麼想。」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慌亂。

懷裡的女孩沒有感覺到他的無措，仍舊沉浸在深深自責里，「小航一定恨死我了。他不願意到我的夢裡來。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不是的不是的。」路之恆努力安撫著徐然，「小航是很愛你的，他是不捨得你傷心。」他急切地尋找著證據，來證明他的話，猛的想起了那個一直沒有給徐然看過的簡訊。

「然然，你等我一下。」手機被路之恆收在抽屜里，定期充電。

路之恆拿了手機，遞到徐然面前，「這是小航的手機。」

徐然怔怔地看著手機。她一直拒絕看到關於小航的一切物品。這個熟悉的手機再次拿在她的手裡，屏幕已經破碎如蜘蛛網，看得她的心隱隱作痛。

「小航留給你的簡訊，在草稿箱里沒來得及發。」路之恆攬住徐然，「來，坐下來看。」

徐然對著手機，遲遲沒有打開。路之恆也不催她，這種時候，他只要靜靜地守在旁邊就可以了。

屏保的照片一顯現，徐然的眼睛就模糊了。拍這張照片的時候，風和日麗，陽光燦爛。她有圓鼓鼓的臉頰肉嘟嘟的肩膀，她每天享受著小航的愛情，大哥的呵護。那時候的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我愛你。」

屏幕上只顯示了三個字，徐然卻看了那麼久。她一遍一遍地看，一遍一遍地在心裡默念著，淚如雨下。

路之恆緊緊攬住徐然。他看著屏幕暗下去，再亮起來。不禁大慟。

他可以感覺到女孩的身體因為抽泣而顫抖，他心裡有石頭落下的輕鬆。他也看見，徐然的身上似乎有很沉重的東西，正在慢慢散去。

電視機里有喧鬧的聲音，在倒數「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樂！」

一時間，歡聲笑語，鑼鼓齊鳴。

弄堂里有小孩丟摔炮的聲音，「啪啪啪」，不是很響，卻也透出節日的喜慶。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不時震動，微信提示音也在一直響著。路之恆知道，這都是認識的人在互相祝賀新年快樂。

他把徐然摟進懷裡，「新年快樂，然然。」讓我們在新的一年裡，重新開始，重新擁抱美好的生活。

徐然抬起滿是淚水的臉，「新年快樂，大哥。」謝謝你一直在我的身邊，謝謝你容忍了我的任性。

徐然的電話響了很久。

「然然，新年快樂！」林思雅歡快地聲音傳來，「你今年要準備兩個紅包哦。」

「好的，思雅。新年快樂。」徐然微笑。她漂亮的好友，一定會繼續幸福。

「你和路大哥在一起嗎？」

「是啊。你有事要找大哥？」

「沒有啦。我就是打聽一下。」

「生命不止，八卦不休嘛。我知道啊。」

「哈哈哈……」林思雅大笑，「那麼，在新的一年裡，有沒有新的消息爆料一下呢？」

「沒有！」徐然假裝生氣地怒吼，「你這個討厭的包打聽。」

「哼，我就讓吳天一去打聽。哼！」林思雅大聲叫道，「吳天一，打電話。」

徐然掛掉電話，「大哥，估計吳師兄要來煩你了。」話音未落，路之恆的電話就響起來了。

路之恆搖搖頭，接起電話。

「路之恆，你怎麼也不在群里哼一聲啊。」吳天一嚷嚷著。

「你什麼時候看到我在群里說過話的。」路之恆示意徐然去洗個臉。

「說聲新年快樂，又不會少掉一塊肉的。」吳天一繼續叨叨，「有必要這麼高冷嗎，你這個樣子怎麼在新的一年裡脫單啊。」

「我不急。」

「我急啊。你看啊，我們家老大都已經那麼大了，你再不快點，誰來和他定娃娃親呢。年齡差了太多，合不來的。」吳太一開始東拉西扯。

「你怎麼知道我以後就是生女孩呢?」l路之恆也難得的附和。

「要是你是生男孩，就定我們家公主啊。「

「吳天一，你就是想顯擺自己兒女雙全吧。」

「哈哈，聽出來啦。」吳天一樂不可支。

「知道了，你最幸福。可以掛了嗎？」

「路之恆，你也可以幸福的。」吳天一突然正色道，「幸福是要自己去爭取的，明白嗎？」

路之恆微笑著點頭，「是，明白了。吳師兄。」

吳天一拿著手機對林思雅說，「看來有進展。」

「你聽出來了？」林思雅興奮不已。

「多少年不叫我師兄了。」吳天一歪著頭，扯一扯嘴角，「聽得出心情輕鬆。」

「這你都能聽出來。老公，你真厲害。」林思雅稱讚起吳天一來，一向是不遺餘力的。「可是我沒有發現然然有什麼變化。」

「你不是叫她徐木魚嘛。反應可能會慢一點。不過，路之恆要是加快腳步的話，就指日可待了。」吳天一親一下林思雅，「新年快樂，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