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說謊的王忠
從噩夢中驚醒的張其彬環顧四周,自己正安穩的睡在床上。深呼吸一口氣,擦去額頭上的汗,她光著腳到廚房倒了一杯水,拖著酸痛的身體,走向曾經是家人聚會燒烤的天台。
幽幽的月光下,卻模糊的看見一個人坐在陽台椅上,煙頭的紅點時隱時滅。「凌一陽?」張其彬分辨著前面模糊的輪廓。
聽到動靜凌一陽回過頭,夜光中端著水杯,赤著腳的張其彬躡手躡腳的向自己走來。「張其彬?」
在凌一陽旁邊的座椅上坐下,放下水杯的張其彬習慣性的抱起雙腿,靠坐在躺椅上。
「睡不著嗎?」凌一陽吐出淡淡的煙圈。
「不是,睡的挺香,就是做了噩夢才醒。」張其彬揉了揉蓬亂的頭髮。
「你們家人都挺樂觀的。」凌一陽看著這個跟白天判若兩人的女生,白天的她舉著斧頭,滿臉鮮血的樣子他還記著,而此刻在月光下面目柔和的女子,柔弱的好像自己一把手就能捏死。
張其彬側過臉認真的看著凌一陽,「不是樂觀,是不想讓對方擔心。不管自己有多害怕,也要說些輕鬆的話讓對方安心。我們一家人就是用這樣的方式在一起的。」
被張其彬死死盯著的凌一陽,彆扭的轉過頭,「那倒是挺好的。」
「還有煙嗎?」張其彬轉移了話題。
「你還抽煙?」凌一陽詫異的問,不是聽張可說張其彬是個支教老師嗎?這哪裡像個老師了。
「大學畢業以後戒了。」接過凌一陽遞過來的萬寶路,張其彬點燃煙,深吸一口,又緩緩的吐出。
兩個人都不說話,開始默默的抽著各自的煙。一枝煙抽完,張其彬拿起杯子自顧自的離開了。
夜色中,凌一陽看著空去的躺椅,和煙灰缸中熄滅的煙頭,沒有告別、沒有過多的寒暄,只是沉默著就深深地吸引著他的注意,他對這個女人充滿了好奇。
那晚的天台偶遇之後,張其彬都在刻意的躲著凌一陽,不知道為什麼,她不喜歡在他身邊的時候那種安全感,那會讓她放鬆警惕,甚至忘了自己該做什麼,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只想跟著他的呼吸和腳步。
世界末日會讓人時刻絕望,時刻警惕,卻也常常能夠讓人放開心結,接納他人。
接下來的這幾天,全家人就白天在一起聊天,用撲克和象棋之類的遊戲打發著時間,晚上就早早休息。只是王忠和妻子卻很少出門,一直都躲在房間里。張新蘭覺得要尊重客人,也不怎麼去叨擾。
而隨著人數的增加,他們原先的食物補給也在迅速減少。給所有人做完早餐以後,張新蘭不得不提出了這個問題。眾人一籌莫展,張其彬這個時候也不敢出頭了,上次的教訓讓自己吃了個飽,而凌一陽等人對市區又不熟悉。
此時,很少下樓的王忠忽然打開房門,慌張的走了出來,身後的房門像被什麼重重的撞擊了一下,王忠死死的拉緊房門,直到房內漸漸安靜下來。
看到所有人都詫異的瞪著自己,王忠趕緊放下挽起的袖子,尷尬的對眾人笑了笑,解釋道:「哎,她身體不舒服,脾氣也大了起來!」
「需要我進去看看嗎?這樣子一直躺著也不是辦法,偶爾也要出來透透氣的!」張新蘭邊說邊站起來,準備上樓去看看。
「不用不用,梅麗的性格我知道,讓她好好休息就行!不慣著她!你們大家這是在聊什麼?」王忠趕忙從樓上走下來,正好攔住打算上樓的張新蘭。
「王書記,之前儲備的補給現在越來越少…」凌一陽習慣性的站起來敬了個軍禮。
王忠看著只剩下一半不到的食物,沉思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我家裡應該還有些食物可以拿來用!本來打算辦酒會的,所以提前儲備了很多!我帶著你們一起過去!」王忠看向凌一陽。
商量了片刻,凌一陽做了基本的部署以後,一行四人配好裝備出發。
等四個人開著車逐漸走遠,張其彬拿上斧子,三步做兩步的衝上樓梯,張新蘭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幹嘛去?!」張新蘭詫異的問道。
「去王忠房間看看,我總覺得他在瞞著什麼,說不定她老婆根本就已經死了!」張其彬盯著此刻緊閉的房門。
「別胡說!當初來的時候,是我幫著把梅麗扶進房間的!好好的人,能走能吃的怎麼會已經死了!」張新蘭死死拉住張其彬,這麼一把斧子不是開玩笑的。
「就算不是,我先上去看看總行吧~」張其彬看著老媽緊張的拉著自己好像拉著一頭猛獸一樣就覺得好笑。
兩人正僵持著,只聽張可揚聲道,「門是被鎖上的!」兩人抬頭一看,張可張朵悠亞瑟三人早就在門口企圖破門而入了。
張新蘭無奈的放開了張其彬的胳膊,「怎麼會鎖住,是康梅麗在裡面反鎖的嗎?那豈不是剛剛我們的對話被聽到了?」張其彬有些尷尬,一邊招手讓那三個躡手躡腳趴在門上的人下來。
「真是小心眼!在別人家裡住著居然還反鎖門!」張可一邊小聲埋怨,一邊拉著張朵悠下了樓。
而另一邊,開車兩分鐘左右,王忠帶著凌一陽仨人來到自己家的門前。王忠的家跟張家完全不同,氣派的大門,整齊的草坪,富麗堂皇的別墅。
王忠看著自己熟悉的家,一時之間竟有些傷感。還好附近的喪屍很少,大多數都圍繞在張家附近,王忠帶著凌一陽繞過大門,徑直走向地下儲藏室。
穿過恆溫的紅酒窖,凌一陽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看來這王書記日子過的不錯啊。雖然大家都知道王書記的老婆有自己的企業,但是這種政企合作,其中的貓膩不用說大家也都知道。
酒窖的盡頭,是一堵厚實的牆,王忠卻在牆前站住了,只見他在牆上看似隨意的敲擊了幾下,完整的牆面上憑空彈出了一個密碼鎖。王忠回身看了一眼凌一陽,凌一陽三人默契的背過了身。
「就一個儲藏室,搞得也太神秘了…」潘郡小聲的咕噥著。
王忠流暢的輸入密碼,牆面緩緩的向上開啟,強烈的光線一時間照的人眼睛都睜不開。「凌一陽你們把身上的武器都卸下來,進去把能搬的物資都搬出來!」
王忠挽起袖子,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樣子。
凌一陽三人卸掉身上的重武器,只隨身帶了短刀和小型手槍。挽起袖子,不疑有詐的三人踏入了光線中。
待三人完全走進光線中,佯裝跟在後面的王忠迅速的向門外跑去!等三人明白過來的時候,王忠已經關閉了保險室的門,並觸發了報警器,尖銳的警報聲響起。不用去看,王忠也知道此時的幾人要麼已經死了,要麼就還在與各種防禦機關做著鬥爭,但也撐不了太久。
撿起地上的武器,王忠迅速的從直達電梯進入客廳。金碧輝煌的客廳,無聲的訴說著主人的奢華生活,王忠環顧著四周,地上還殘留著風乾的血跡,沿著血跡,一個女人的屍體橫躺在地上,此時還保持著最後的姿勢。被炸開的嘴像一個黑洞,灰白的眼神定格在天花板上,四肢僵硬著蜷縮在胸前。肥壯青灰色的蛆蟲從她的皮膚里蠕動而出,又鑽進嘴裡。
王忠忍住一陣陣翻滾的胃酸,調頭迅速向樓上跑去,轉過猶如宮廷一般的長廊,王忠推開眼前的卧室門。無暇顧及那被華麗的天鵝絨鋪滿的紫色大床,王忠移開一個小型酒櫃,對著牆面又是一陣敲擊。一陣金屬轉動的聲音,牆面中伸出一個金屬抽屜,抽屜中擺放著一個小小的保險箱,又是一串密碼,保險箱赫然開啟。
箱子只有兩個凹槽,而其中一個已經空了。只有一根精緻的玻璃管,管中盛放著一種藍色的液體。王忠小心翼翼的將瓶子拿出來,又從抽屜中取出一根醫用針管。做完這一切的王忠終於放鬆下來,靠著床緩緩的坐下。
已經接近50歲的王忠,此時看上去衰老了許多。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官場上摸爬滾打的王忠,誰都不知道一個看起來與普通官員無二的他,卻從一開始就進行著驚天的陰謀。他費盡心思布置的這一切!眼看就要成功了,卻失了控!他不能死在這裡!被那幾個蠢女人救回去是上天的安排!
想到這裡,他拿起槍猛地站起來,像獲得了某種神秘力量的支持,他快步下樓,走到客廳,對著那已經生蛆發臭的屍體一陣掃射。子彈打在乾癟蝕化的屍體上,黑色的液體飛濺出來,伴著骨頭的殘渣,噴濺在王忠的臉上、身上,直到子彈打完,王忠將手中的槍狠狠的摔在地上,啐了一口,頭也不回的走了。
而此時家中的張其彬等人不安的情緒更重了,從遠處傳來的一陣槍聲,雖然聲音被距離淡化了,但還是沒能躲過張其彬的關注。而圍在別墅附近的喪屍,也被槍聲吸引逐漸向王忠等人的方向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