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怪石

王蠻大怒，瘋了一般的跳下石灘，往金色蛤蟆一路追去。那金蟾見這煞星殺氣騰騰地追來，「咕呱咕呱」驚叫著在亂石叢中亂竄。

王蠻咬牙切齒地把長矛擲出，矛去如電，只是都被岩石擋住。那驚惶未定的金色蛤蟆跳到澗邊，「撲通」一聲躍入深澗。

王蠻怒極了，也跟著飛身躍入深澗。這澗水清澈得很，王蠻瞧見那怪物蹬著後腿，往深處潛去。這東西遊得可快了，一會兒功夫，就鑽入一處岩石下，攪起一片渾泥。王蠻也潛至河底，伸手就往澗下石穴中掏去，卻只掏出一叢叢的爛草葉枯樹枝，哪裡有金蟾的蹤跡。

王泰趕到河岸邊，只見水底黃泥泛起，河水瞬間變得渾濁不堪，水中「咕嚕咕嚕」的往上冒著氣泡。他心急如焚，趴在岩岸上嘶聲叫喚，「阿蠻——阿蠻——」，水泡「咕嚕咕嚕」的響，彷彿是兒子臨死前的嗚咽。時間一分一秒逝去，王泰急得團團轉，看見河邊的毛竹，象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飛跑去砍了一支，拖到河邊不住的往水裡探，一個勁喊：「阿蠻——抓住——阿爹拉你上來——，阿蠻抓住——」可有唯有河水的黃泥泛成可怖的色澤，不斷往上翻卷。

王泰老臉皺成一團，嘴半張著，老淚縱橫，全身顫抖，失神落魄。竹竿也掉了，靜靜的浮在水中，水面漣渏漸消，過了一會兒連水泡都沒了。王泰癱倒在河岩上，嘴裡喃喃自語，「阿蠻，阿蠻……」，忽轉頭看到岩石上的竹簍，幾條首烏的藤須，探出來簍眼兒，在風中瑟瑟地抖著，他眼裡忽然噴出怒火，發瘋似的把竹簍推倒，瘋狂的用腳去踩那珍貴的靈藥，狂叫道：「採藥，採藥，為了你，害死了我兒子……」又指著蒼天喝罵，「賊老天，你不長眼……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天吶……」

水底下的王蠻仍不罷休，不停地在澗底搜尋，可哪裡有那鬼東西的蹤跡，心想：這怪物定是從暗道走了，沒奈何，只得浮上潭面。看見阿爹正坐在岩上痛哭呢，王蠻便爬上崖，嚷道：「阿爹，你哭什麼……」

王泰一見王蠻，欣喜若狂，一把摟住，失聲痛哭。王蠻見父親這般反常，一頭霧水，也只得緊緊抱著阿爹。事後一問，才知自己這整半時辰，都在水底下找金蟾呢。王蠻不禁呆住了，他沒想到自已竟然可以憑一口氣，在水下憋氣如此之久。王泰心想這多半又是那葯的另一個作用了。心想，幸好有這老道的洗髓秘葯，兒子才有這樣的本事。他聽說金蟾借暗穴逃了，靈兒遭了害，屍骨無存。王泰的心情也很是難過。倆從互相安慰了一番，重又上路。

當晚，老龍溝的地界暴雨如注，山洪暴發，摧枯拉朽般的破壞力把谷底的樹林、河道弄得面目全非，要不是王泰事先在高處找了一株大樹休息，想必父子倆已經葬身山洪了。

他們父子倆此行雖然遇到種種危難，但終也化險為夷，還算順利。何首烏靈藥本采了七八株，但讓在河潭邊被王泰毀了近半，因此與目標相差又是甚遠。王泰十分焦噪與彷惶，心想：這老龍溝神秘無比，所行地域不過百分之一，所遇怪物一個接一個，靈兒已經遇害，不知前面還有什麼危險等著他們，不如見好就收，以免害了自家性命。

王蠻看出阿爹的憂慮，便說：「好不容易進來一趟，哪有空手而歸的道理。」於是，王泰決定，向溝深處進發。

倆人又走了半日，忽覺一陣寒氣襲來，左邊峽谷石壁上赫然有出現一個大裂口，裂谷底與大峽谷主體，高低落差近十丈。這顯然是老龍溝四條分峽谷之一了，這裡岩石陡峭異常，有摩雲徹地之勢。倆人從高處小心地往下爬，只覺兩邊峽壁逼仄異常，陽光從谷頂斜照在對面峽谷上，此時正值辰時，陽光卻照不到谷底，只見岩壁上藤蘿叢生，時見猿猴在其間攀爬，雄鷹在空中盤旋。不遠處的石崖底下有一塊坡地，是一叢叢密密麻麻的灌木。

倆人從岩隙中往下溜去，忽聽到一道龍吟聲從崖石下傳來。王泰面色一變，道：「是那曲蟮怪物，快，兒子，先躲一躲……」說著拉著王蠻就鑽入一片岩隙中，透過縫隙往崖下觀望。

只見，崖底下的林木間，那曲蟮怪物正像蛇一般的盤起身子，高昂著醜陋的頭顱，向一堆灌木怪叫，那褐色的頭上滿布刺蝟一般的剛毛，不斷的有亮晶晶的液體從嘴裡流出，叭叭地砸在泥地上，濺起一地的液滴，那模樣說不出的獰厲。

它的前面是一叢高兩丈有餘的灌木叢林，荊刺密布，濃密的碧葉叢中，竟然有一朵朵繁星也似的白花，香味撲鼻，王泰迎著空氣嗅了嗅，動容道：「千年何首烏！」

「阿爹，怎麼了？」

「兒子，那灌木叢中竟然有千年首烏，那怪物可能要吃它，可是灌木叢中似乎也有一個勁敵呢？靈藥之旁必有怪物，這話一點不假。」

這話觸動了王蠻，讓他想起了靈兒，臉上不禁一陣傷感。王泰關切地問，「兒子，你怎麼了？」

「沒啥！」王蠻搖搖頭，又去看灌木叢中的一場搏鬥。

那怪只要一接近那灌林叢，那叢中就會射出荊刺，那荊刺一入肉就往它身上鑽，痛得它在地上打滾。它猶不甘心，在周圍游斗，窺中機會，掄起粗大的尾巴就抽在灌木叢中，哪知那灌木竟纏住它的尾巴，無數荊棘沒入蛇軀，痛得它如麻花瘋狂扭動，粗壯的身軀竟然撞斷了幾株碗口般的樹木，終於掙脫荊叢。可惜它有這般力量，卻仍沖不破荊叢。王泰父子暗暗稱異。

這荊刺把這條曲蟮怪物折磨得死去活來，最終它頭一鑽，又沒入了泥土當中，消失不見了，只留下一灘沾滿它體液的稀泥。王泰見這千年何首烏中的怪物這般厲害，竟然可以擊退這條曲蟮怪物，便悶悶不樂起來。正在思忖間，忽聽「嗖」的一聲，那蛇又從地上探出頭來，此時的它，精神抖擻，哪有一絲一毫的頹廢。

轉眼間，與荊叢中的怪物又斗在了一起。此次它噴出一股晶亮的怪液，那水一觸到荊條，便冒出了一股青煙，臭味直傳到崖間來，聞之欲嘔。荊條紛紛萎爛，露出了一條道來，那怪物得意極了，搖頭擺尾的游入荊叢之中。

忽然，荊叢無風自動，瘋狂的長出新的荊條來，兩邊綠枝如同一對怪手，瞬間就把這怪物包圍了起來，無數荊刺穿入它的軀體。龍吟聲大作，怪物慘叫連連，狂亂的攪動起來，巨大的力道把整個荊叢爆開，無數荊條斷枝飛散各處。「啪」的一聲，一物飛入王泰父子岩縫之中，王蠻定睛一看，整個人就顫抖了，「這是我的彈弓。那怪物是金蟾。」他霍地起身來，就待下去殺它為靈兒報仇，卻被王泰一把拉住。此時的王泰顫抖著身子，用手指了指頭頂上的一塊奇怪的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