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靈兒

那一道哭聲似乎是從前方的石崖底下傳來。崖下到處是黃色卵石，個個大如南瓜。卵石堆一側是茂密的灌木叢，依稀有一個石洞被灌葉掩映在後，哭聲哀哀切切，越發清楚。王蠻手執長矛，踏石而行，王泰也手握柴刀，謹慎墊后。倆人走了沒幾步，忽聽「呱」的一聲，前方一塊黃色石頭竟騰空躍起，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倆人嚇了一大跳。

那東西從空中落下，一動不動地趴在前方草叢中，竟然是一隻大如臉盆的金色癩蛤蟆。這東西背上長滿雞蛋大的膿包，正用一對紫色的妖異的眼睛盯著倆人看。

王蠻正想一矛擲去，卻被王泰攔下，沉聲道，「莫衝動，不要激怒它，這東西劇毒無比。」

那金蛤蟆冷冷看了兩眼王蠻，又掉轉頭盯著石穴。這時，洞口閃出一個兩尺高的綠色身影，飛也似的竄入灌木叢中。金蛤蟆大叫一聲，疾撲向綠影，口中噴出一道紅影，直射向綠影。那綠色身影急忙一轉身，繞到一塊山岩石後面。王蠻從側面看過去，原來是一個身穿綠色羅裙的小女孩。

那紅影極長「叭噠」一聲擊在岩上，王蠻定睛一看，竟然這怪物的舌頭。那金蛤蟆舌尖粘住岩石，再用力一拉，臉盆大的身體，「呼拉」一聲就被拉到岩石下。王蠻看得呆了，想不到這怪物的舌頭，竟然有這般妙用。

那女娃遠遠看見王泰父子倆人，略一猶豫，飛奔過來，躲到王蠻身後，兩隻小手緊緊地抓著王蠻的衣服，大聲懇求道：「大哥哥，救救我。」

那金蟾眼睛凶光暴漲，腿一蹬，凌空躍來，氣勢洶洶，顯然不吃了這娃娃不肯罷休。

王蠻如何能讓它傷人，大喝一聲，就把長矛擲出。那矛去勢甚疾，那金蟾倒也知畏懼，竟然在空中吸了一口氣，凌空移了幾分，但仍被尖硬的胡楊矛尖颳了一溜皮下來，痛得滾落在地上，「咕呱——咕呱——」的亂叫。它瞪著一對紫睛，惱怒的看著王蠻，下巴的皮囊急劇膨脹起來，似乎心有不甘。那女娃娃忽然道，「小心它的蛤蟆氣。」

王蠻哈哈大笑，亮了亮手中的長矛，道：「莫怕，老子只要有這東西在，它即便有妖氣，也要吃屎。」說完，他乾脆把竹筒內的長矛全部抽出，一根一根就投出去。這下那金蟾可吃足了苦頭，它左蹦右跳，呱呱怪叫，仍是被一隻長矛刺穿了左頰，登時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倉惶逃走。

王蠻趕跑了這怪物以後，就仔細打量這女娃娃。見她身材嬌小，暗栗色的頭髮梳成小巧玲瓏的桃髻，上面覆著滿天星花網巾，翠羅裙上儘是苔痕與泥污，粉妝玉琢的俏臉上儘是淚痕，兩個眼睛哭成胡桃一般，梨花帶雨一般的俏麗姿容，讓人心下大生憐愛與好感。於是問道：「你是何人？怎麼會跑到這荒郊野嶺來呢？」

小女孩用稚嫩的聲音回道：「我叫靈兒，是附近城鎮上好人家孩兒，被鎮上惡霸綁了藏在這深山野嶺中，準備要向我家要贖金。我偷逃出來后，就躲在石穴中，哪知碰到了那個怪物，差點，差點……就被它吃了。」

「原來是這樣，你跟著我吧，我會保護你的。」王蠻拍著胸脯說道。

王泰一直看著這小女娃與兒子談話，心中疑竇叢生，「這女孩看眼光閃爍不定，言語中破綻極多，恐怕有不可告人之密，我倒要小心點。」

「阿爹，讓她與我們同行吧。」

「好吧！你既然答應了要保護她，就要言而有信，我們走吧。」王泰不動聲色的說。

靈兒開心的笑了起來，一對水靈靈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王蠻先把長矛收拾好，重新插入竹筒，再拉著小女孩的手上路了。靈兒大為高興，一路跟著王蠻，倆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然而，他們面對的是充滿著神秘的大峽谷，一路上隨時有可能發生更加危險的事情。越深入大峽谷，王泰的表情越發的凝重，一路上遇到的螻蛄怪、會爆炸的蛤蜞、巨形曲蟮，還有那金色的妖異蛤蟆，這些哪一個不是兇狠的存在，更何況此時身邊又多了一個神秘的女娃娃。他偷偷看了幾眼靈兒，發覺她的神情十分複雜，似擔心，又似期待。

王泰這人性子很實在，受人恩惠必定千萬百計的還了。此次欠了李長富一個人情，必須要尋得何首烏來還。他骨子裡又是一個執著的人，沒有完成目標，如何肯輕易罷手。王泰甩了甩頭，似乎要把不愉快的想法從腦子裡甩出去似的。他用力抽動鼻子，似乎聞到一股異香，那分明是熟悉之極的何首烏的味道，他眼睛一亮，把壞念頭全部拋到天外去了，快步往前走去，這裡瞧瞧，那裡看看，又彎著腰象狗一樣的嗅著，葯鋤所揮，靈藥就隨土而出，半天過來，竟得了三株四百餘年的何首烏。這次挖葯極為順利，並沒有碰到怪東西。王泰父子開心極了。

大家又一路往西行進，因不時有靈藥入手，王泰父子倆人不覺有多苦累，反而更覺精神奕奕。而靈兒卻走得滿頭大汗，連連喊累，甚至坐在地上不走了。王蠻只得陪她，倆人坐在一塊大礁岩上，岩下就是一片亂石灘，湍急的河水從石中穿過，嘩嘩聲不絕於耳，勁風又起，草木搖曳，蔌蔌作響，如有猛獸伏行。

靈兒害怕了，捉著王蠻的手懇求道，「好哥哥，我們不要往裡走了，我好怕……」

王蠻伸手拍拍她的背，安慰道，「不用怕，有我保護你呢？」

「聽說，這裡有許多可怕的怪物，你們難道不怕嗎？」

「我們這次就是要采千年何首烏，有了它，我們就不用欠人家的錢了。」

「你們膽子真大，聽人家說千年靈藥都有凶獸守護，你們難道不怕死？」

「我王蠻從小到大，就沒有怕過。」

「阿哥，我累了，真走不到了。」

「沒事，累了就歇歇吧。我陪你，嗯，我送你個玩意兒，可好玩了。」說著把榆木彈弓遞給了靈兒，又教了他使用方法。

不遠處的王泰喊道，「阿蠻，又有一株何首烏，有點深，過來幫忙。」

「唉，來了——，靈兒，你怎麼了……」王蠻看到靈兒臉色蒼白，伸手摸了摸她額頭，關切地說：「病了嗎？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去就來……」說著跑到父親身邊一看，果然，這是一株埋得挺深的何首烏，深達三尺有餘的坑裡只露出一支粗如杯口的根莖，分須像筷子一般布滿泥中。葯鋤似乎被卡在岩塊中，抽不出來，父子倆人齊心協力取出鋤頭，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挖出一株長一尺有餘的何首烏，這葯宛如人形，足有五百年成份，王泰抱著何首烏，笑得合不攏嘴。

就在這時，忽聽白靈兒一聲驚叫。王蠻心知不妙，急奔向原地，只見岩石上有一灘鮮血，早已沒有靈兒的身影。不遠處的亂石灘里，一團金色影子正在慌張的蹦跳著，正是那頭金蟾怪物。王蠻看到它寬闊的嘴沿上猶有一抹血色，整個肚子大如米簍，顯然那白靈兒被它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