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顧傾城
醉風樓前。
莫翎站在醉風樓下抬頭看著那妙筆揮出的幾個大字醉風樓匾牌,心中一動,側過身子,對著書禾挑眉道:「書禾兄,你可知這醉風樓是歸屬於誰的名下?」這筆跡,可不像是一般的俗人能夠寫出來的。
如今三國之中,各國君主權力的肆意放任,讓很多皇宮貴族也有了自己生財之道。
書禾見莫翎提及,也抬頭看了看,見這字雄勁有力,器宇軒昂,心中也是頓升疑惑:「按理說,這盤龍城乃皇家重地,若說是出自哪位親王手筆也未曾不可,只不過這花月之地,竟被如此對待,難怪醉風樓名聲名滿天下。」看來這醉風樓的主人真有點意思。
橫娘見眼前二人久久矗立在門口,那二人雖說衣著平實樸素,但二人面容俊朗,尤其是那位身著青色長衫之人,一身儒雅的氣質和眼中深沉的霸道融合在一起更是風華絕代。
她多年來察言觀色的本領不是白練的,心中暗道怕是來人不簡單,當下也不敢怠慢,面上堆出一個諂媚的笑容:「二位客官應該是第一次來鄙舍,可著實是好運,正好趕上了這有傾城之色的虞靈的花魁之夜。」
莫翎神色不變,一絲玩味抹上唇邊,饒有趣味的說道:「嗯,那麻煩給我們兩人安排一間包廂吧,位置要極佳的!」
橫娘眉頭一挑,心中暗道果然被自己猜中,臉上又堆上幾分笑意:「當然當然,那二位客官樓上包廂請。」
醉風樓的一處閨房中。銅鏡前,一襲佳人正襟危坐,模糊的鏡中隱隱透出鏡前佳人的絕色風姿,如柳葉的細眉恰到好處的融入那雪白無暇的肌膚之上,似是一副絕美的丹青水墨畫。
「小姐可真是似仙人般美!」小鶩見化好妝容的虞靈,驚嘆道。
鏡中之人露出一絲淡淡的神色,根根睫毛分明修長,似蜻蜓點水般眨了眨,輕聲嘆息道:「你可知紅顏易薄命,如若有選擇,我寧可不要這傾城之姿,甘願做一個平凡之人。」
若不是這容貌惹得禍,她怎麼會蝸居在此,早就做個瀟洒之人,雲遊天下了。
男尊女卑的時代,空有容貌不過是別人的禁孌,充其量也不過是那皇宮之中的牢中雀罷了。
說到底,是這個時代男權思想的可悲,可苦了自己一個二十一世紀穿來的新時代女性。
小鶩連忙呸呸呸了三聲,隨即忙聲道:「小姐胡說,小姐乃是大富大貴之人,定能長命百歲。」
虞靈轉過頭淡淡的看著那圓桌上呈現怏怏之色的水仙,「你這丫頭,長命百歲又有何用?能成仙么?成仙還得靠苦修幾百年呢,天下哪來的免費午餐,說不定自己付出的代價就是孤獨終老了!」
小鶩癟了癟嘴,卻也無話可反駁。
……
橫娘扣了扣門,輕聲喊道「靈兒!」
她隨即推開閨房的門,眉眼一彎,嘴角微微翹起,面容燦爛的說道:「今日來了貴客,待會兒可不能拂了他們的面子,要知道那尚書府的大人也來了……他可是特別看中你,特意提前叮囑我留了個好位置,如果能討的他歡喜,保不准你就飛上枝頭了……」
虞靈的面容頓時皺成了一團,心中頓時升起一頓無名的怒火,聲音轉冷道:「我知道了。」語句快的連娘這聲稱呼都忘記了喚。
她這娘什麼都好,就是老想著給她尋個人嫁了,她真想問一句,自己有那麼老了么,也不過才二八的年華而已。
橫娘見虞靈不喜,住了嘴,嘴上的笑容拂了下來,眉頭一沉,語重心長道:「娘這都是為了你好,要知道,那尚書白大人雖說已過不惑之年,可是好歹他是真心待你,你嫁入府中定是不愁吃穿,好過在這風塵之地……」
那如神邸般的少年就當做是一場夢吧。
虞靈恍若未聞,她的思緒開始拉遠,心中隱隱浮現一個模糊卻又無比清晰的臉龐。
她心中已經有人,除了他,誰還能走進她心裡?都說知女莫若母,娘親怎麼就不理解一下呢……
窗外,瓣瓣的早春杏花吞吐著寒意,天間似乎在醞釀著一場雷聲轟動的暴雨。
……
橫娘使勁的揮著手中的白帕,見虞靈似是恍惚之中,大聲喚道:「靈兒,吉時快到了,快些遮好面紗。」面紗是一定要遮擋的,這是醉風樓歷年花魁必須遵守的規矩,這規定的制定人,正是這虞靈。
虞靈這才回過神來,見橫娘臉色怪異,於是淡淡的說道:「小鶩要幫我寬衣,請娘先出去張羅,女兒稍後自行前往。」想起那三年前的少年,方才的陰鬱盡然散去,心中暗下決心,已是有了自己的打算。
橫娘歡喜的點了點頭。
此時,醉風樓今日迎來了最繁盛的時段,大廳與二樓的包廂坐滿了客人,醉風樓門前依舊有絡繹不絕的客人來訪,橫娘臉上都笑的堆出了一朵花,略帶歉意的喊道:「今日樓中已滿座,不再接待,望各位客官海涵,下次再來一睹虞靈傾城芳容。」
趕晚的人只能悻悻而歸。
宮牆之內,兩名少年坐立在紅杏樹旁,一名容貌清俊,眉眼細長,有著顧盼神飛的桃花眼的少年正執手於白棋,不知怎麼的,他今日總感覺心神不寧,似乎有什麼極其重要的事情要發生似的。
對面的少年大約十八九歲的年紀,他的眉眼清冷無雙,瞳孔漆黑如墨的盯著眼前這盤棋,一身的寒氣比這初春的天還要冷上幾分。
二人在杏樹之下,保持這這個姿勢良久。春風微拂,似是再撩撥這二人內心的紛亂。
長著桃花眼的狐狸男露沉吟之色,裝作無意的提起道:「聽說醉風樓又要出新的花魁了……」
對面的清冷之人突然眼色一寒,周圍的溫度似乎又降了幾分,他輕輕答道:「嗯,我知道。」
狐狸男見對面之人強自按下心中的不明反應,冷笑道:「今兒個倒是忘了去捧場,據說那花魁著有傾城之姿,比上那曾經的流鈺更要勝上幾分。」
聽到那珍藏在心底的名字,心中頓時如同那悶熱的夏天吹過的和煦的微風般柔軟,盪起了陣陣漣漪,那冷清之人臉色一暖,搖了搖頭輕聲道:「這世間不會再有比她更美的女子。」
天上人間,只此一人。
那狐狸見他這副神情,心中陡然升起一陣怒氣,略為自嘲的輕蔑一笑,惡毒道:「可惜她三年前已經死了!死在了那冰冷刺骨的急流之中,甚至屍骨都找不到!」世間再無如此傾城之人,再無那明媚生動的眼眸。
空氣頓時如同六月風雪,無邊無際的寒意席捲著二人周身的氣流。
「啪……」的一聲重響,滿盤的棋頓時雜亂無章,漆黑的黑子與如雪般純白的白子彷彿世間最難以言喻的顏色交織在一起,紅杏枝頭的雨水匯聚於一處,順著那分明的樹葉紋路滑下,滴落於黑白棋上。
那清冷男子早已拂袖離去,唯有清淡的冷香滯留於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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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龍城中,最熱鬧之處燈火通明,仿若耀眼的星辰之光。
橫娘站立於木台之上,豐腴的肥臀扭了扭,然後笑眯眯道:「橫娘今日感謝各位遠到而來來此捧場,相信今晚的花魁定不會讓大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