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51

Thisisafantasticfangdao沒有打招呼就突然過來,會不會打亂她的計劃？

半分鐘過去了,沒人應門。

她正糾結著要不要再敲一次，身旁突然傳來一個有幾分熟悉的男聲：「學姐，你來找周老師啊？」

……學姐？

許慕然愣了一下,隨即轉向聲源，看見了手裡正抱著電子天平的徐知陽，禮貌性地沖對方笑笑：「是,她現在不在？」

「她啊，」徐知陽歪了歪頭,想想才答道：「她上午有理論物理的大課,現在還在教室……不過馬上就下課了，你要是著急的話,我帶你過去？」

這這這,這叫什麼來著？

下雨時候有人撐傘,瞌睡時候有人遞枕頭。

許慕然矜持地接過枕頭：「那麻煩你了，謝謝啊。」

周磬所在的教學樓距離她的辦公室並不遠,她跟在徐知陽後邊慢慢走著，間或平淡地聊上幾句,不一會就到了。

徐知陽將她送到后便趕緊離開了,說是一會還有實驗,不能遲到。許慕然謝過他后，糾結了一會,從開了個小縫的教室後門鑽了進去。

此時已經快要到午飯時分,偌大教室里的學生大多都昏昏欲睡,許慕然從容地在最後一排坐下，視線落在黑板上，絲毫不意外地發現——

她什麼都看不懂。

周磬站在整個教室的最前端，語氣平靜地講述著拉格朗日方程：「拉格朗日方程可以用來建立不含約束力的動力學方程，也可以用來在給定系統運動規律的情況下求解……」

人這麼多，估計她看不見她。

沒過幾分鐘，許慕然的眼皮便開始打架。她努力地晃了晃頭，從包里抽出鉛筆盒速寫本，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畫畫。

還有多久才下課啊……

她正畫得開心，眼前突然出現一隻白皙柔軟的手，不緊不慢地用不容她抗拒的力道將速寫本從她胳膊下抽了出來。

許慕然一臉懵逼地抬起頭，與對方對上眼神。

周磬含笑道：「上課開小差，同學，哪個班的？」

因著這個插曲，一潭死水在一剎間活泛過來，眾人皆向老師所在的位置看去，輕微的議論聲如同漣漪般在教室中漾開：

「這誰啊？怎麼感覺都沒見過？」

「理論物理都有人來蹭課，漲姿勢了。」

「哎哎，這女生長得還挺漂亮的……」

已經有好事者起身離開自己的座位，欲坐到她身邊——漂亮姑娘到哪兒都是稀缺資源，更何況放眼望去，前後左右坐著的都是剛剛結束軍訓，剃過的頭皮還泛青的大一男生，又加上理科學科里女生本就少見，種種因素夾雜，她成為焦點，實在是太理所當然的一件事。

見周圍學生隱約有騷動起來的跡象，周磬臉一沉，回過身去：「拿出一張小紙，當堂測驗。」

教室里瞬間響徹哀鴻遍野：「不要啊！！」

臨時加測驗的結果就是，直到下課鈴響完，才有人陸陸續續交上試卷。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許慕然磨磨唧唧地蹭到周磬面前：「周老師，剛剛我……」

周磬正忙著收拾講台上的東西，無暇抬頭：「嗯？」

許慕然猶豫半晌，最終還是問了出口：「如果我不來，是不是今天就不用測驗了？」

聽到她這話，周磬連思考都沒思考，直接答道：「也不是。小考是預先設計好的，只是臨時加了點題。」

舉個例子，從一道加到十道……這樣？

許慕然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周磬問道：「你今天過來幹什麼？不用上班？」

「啊，」許慕然舉起手中的保溫壺，沖她示意：「昨天在微博上看見的新菜譜，想著反正今天要來A大，就順手熬了給你帶過來……養胃的。」

周磬的目光不露痕迹地閃動了一下：「那……你呢？」

「我？給你送到我就回去了，我……」

周磬搖搖頭，打斷她的話：「一起吃吧，好不好？」

她這話尾音上揚，隱隱約約帶著幾分乞求的意味，許慕然一聽就心軟了：「那好吧。」

反正，只要在下午的例會之前趕回去就好了吧？

兩人沒有去辦公室或者食堂，而是去了操場。

微風拂過耳鬢，陽光透過高**國梧桐的縫隙，在周磬握著勺子的手指上投下細碎的陰影。間或有學生的歡聲笑語傳來，僅僅是聽著，便感覺心情好了不少。

許慕然小心地盯著周磬的表情：「好喝嗎？」

周磬回味了一下，紅棗香甜，米粒軟糯，二者混合在一起更覺香氣綿長。她笑了笑：「好喝，怎麼熬的？」

得到對方的肯定，許慕然的話匣子便滔滔不絕地打開了：「其實很簡單的周老師，你可以買個慢燉鍋，把糯米紅棗山藥什麼的洗乾淨切切，然後放鍋里設好時間加上水，第二天早晨……」

周磬一直安靜地聽，沒接話。

這種沒來由的關心讓周磬莫名地覺得……有點心癢。

她又喝了一口粥，扭頭瞧了瞧剛結束煮粥學結題報告，正垂著眼看手機的許慕然。

女孩兒烏黑的長發如同一條看不到盡頭的河流，安靜地垂順在肩旁。她睫毛很長，皮膚保養得不錯，沒有斑點和痘印，雖然還看得出熬夜留下的痕迹，但……

依舊挺好看的。

周磬收回眼神，略微扯了扯唇角。

許慕然突然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哎喲我去這個太好笑了！周老師我給你念念啊……」

周磬蹙了蹙眉：「什麼？」

「就是一個娛樂圈新聞，聽我給你念，近日某男星……」

她不看什麼娛樂新聞，只不過……

周磬看著許慕然神采飛揚的側臉，輕輕撓了撓自己的下巴。

聽她講，倒也不錯。

「某男星被曝……」

她剛想接著念下去，耳邊便隱約傳來獵獵風聲。

……什麼，風聲？

許慕然下意識地瞥向聲音來處，愕然發現一個足球正在沖自己直直襲來！

「雖然消息應該先通過人事，但我覺得早說晚說都一樣，經過這一個月的試用期，你的表現我們很滿意，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現在你就是咱們社的正式員工了！一會呢，你去人事和財務都走一圈，讓他們帶著你把手續都辦一下，啊……」

許慕然又驚又喜：她居然留下來了？

「謝謝主編！」她立馬站起身來，向對方鞠了個九十度的躬：「我一定好好努力，不辜負您的期望！」

主編笑吟吟地點頭：「嗯，好！對了，這是一個事，還有另外一個事……」他將一張紙推過來：「今天老章不在，這篇稿子又要得急，就得讓你自己一個人去跑一趟。」

許慕然畢恭畢敬地接過來，最先撞入眼帘的，是資料抬頭處，兩個大大的宋體字：周慶。

剛過試用期便單獨出去採訪，對於新人記者來說尤為鮮見。也正因如此，許慕然一出主編辦公室，便被同期進來的同事半是艷羨半是嫉妒地堵住了：「慕然你可真厲害！單獨跑誒，等上完稿子，是不是要我們請吃飯祝賀一下啊！」

她一笑，半真半假地求起饒來：「哎喲哥哥姐姐們，我這自己跑採訪，萬一跑岔了也沒人教我，到時候不還得我請你們吃飯，多幫襯幫襯？」

許是聲音太大，她背後的門突然被打開，探出來陰著一張臉的主編：「成天幹活不積極，就知道吃！」

大家哈哈一笑，這話題便就此打住。

去行政走完一圈后，許慕然回到工位，頭髮一紮便開始寫採訪計劃。

這次的採訪對象是個大學教授，教經濟的，主題是房價泡沫對國內經濟的影響。

半小時后，她看著自己草草列下的大綱，內心是懵逼的：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GDP？恩格爾指數？貨幣政策？改善性需求？

作為一個文科生，許慕然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被數字支配的恐懼了。

隨手在網上鍵入關鍵字，得出來的信息也只是寥寥，只有姓名、生辰年月、教育經歷這種淺顯的東西，而且，最可怕的是……

連照片都沒有。

周教授到底是有多不出名啊？

她指尖轉著中性筆，兩眼昏昏無神，大腦卻在飛速轉動，自上班以來第一次感受到身體被掏空。

這個叫周慶的，很好，我記住你了。

中午十一點半，準時午休。

偌大大廳里的人瞬間作鳥獸狀散開，不到兩分鐘便走得乾乾淨淨。

好不容易度過無事發生的半天，有空閑時間自然要抓緊享受。

許慕然伸了個懶腰，起身下樓。

聽同事說，離單位走路五分鐘的地方有家還不錯的生煎店，世界那麼大，她想去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