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被獻祭的少女（完）
三個月之後，寒煜的傷好得差不多了，落雨萱和他再次來到郊外，那座原本蒼翠的森林，如今卻如蝗蟲過境一般，一片蕭條，往日生機已不復存在。
看著眼前的殘敗景象，落雨萱不禁自責，若不是她報仇心切，被人擾了心神，以致行事過於狠絕，這一切本可以不發生的。只是事情已然發生，再懊惱也於事無補，她只能盡量想辦法挽回。
既然是她斷了這座山的生機，作為補償，那她就還它一片鳥語花香，落雨萱整整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在山中布下聚靈陣，引天地之靈氣匯至於此，幫助恢復這座山脈的生機。
「好了，聚靈陣已經布下了，再過大概五年的樣子，這座山應該就可以恢復原樣了吧。」站在山腳，落雨萱望著光禿禿的山頂，期冀地說道。
「誰讓你之前發瘋了？！現在又耗費一身靈氣畫什麼聚靈陣，吃飽了撐的！」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臉，寒煜臉色臭臭地說道，身體卻十分實誠地湊過去，讓她倚靠在自己身上。
「這怎麼能全怪我？還不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拋棄』我，我怎麼會傷心到想要自殺？」落雨萱斜斜地瞥他一眼，右手搭在他的腰際往下掐了幾把，加強了「拋棄」二字的語調。
「落雨萱，你！」寒煜臉色漲得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捉住她不安分的手，「簡直胡說八道！不是你叫本尊離開海城的嗎！」
「誰叫你吃飽了撐的搶別人的媳婦。」落雨萱撇嘴故作不滿道。雖然事情早就說開了，但落雨萱還是經常拿這個說事。
寒煜沒脾氣了，這個問題他們已經爭論了不下十次，每次她都有數不清的理由來恁他，「你不是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嗎，怎麼還老揪著不放。」
「誰讓你說話不說清楚，讓我一個人胡思亂想了那麼久，最後還害我被別人蠱惑……」
「行了行了」寒煜打斷她，「既然事情都解決了那就回去吧，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呆著真鬧心。」
寒煜化為原型，趴在她面前道：「上來。」
「哼！」落雨萱傲嬌地撇開臉，壞笑地往旁邊移了移，直直地摔了下去，寒煜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沒讓她摔在地上，她這才滿意地摟緊他的脖子，安靜地靠了上去。
寒煜已經知道了他們之間的事，雖然還是沒記起前幾世的事，但他並沒有懷疑落雨萱講的任何一句話，很自然地就接受了，除了是因為他了解「彼岸花的詛咒」外，他的心也確實是向著她的，由不得他懷疑。
「阿煜，等等，停下。」落雨萱坐在寒煜的背上，突然瞥見下方一個熟悉的身影，拍了拍他的背讓他停下。
「怎麼了？」寒煜並沒有停下，「你現在身體還虛弱著，沒什麼事就別在這逗留了。」
「記得我們上次在街上鬧彆扭那次撞上我的那個男人嗎？他好像就在下面。」
「你管他幹什麼？」寒煜不悅地說道，「不對，你該不會真的喜歡上他了吧？喂，落雨萱，你可是有家世的人了，外面的男人你想也不要想，我不會讓你亂來的！」
「你想什麼亂七八糟的！」落雨萱沒好氣地拍了他一巴掌，「我只是想驗證一件事。月蕪的那個鬼嬰好像是他的，我上次覺得他奇怪就是因為在他身上看到了鬼嬰的怨氣，你知道的，鬼嬰形成條件挺苛刻的，還不至於多到讓我連續碰上兩個鬼嬰，所以他們應該是同一個。而月蕪那麼恨男人，八成也和他脫不了干係。」
「他們不是都死了，你還管那麼多幹什麼？」寒煜依舊不滿，落雨萱深吸了一口氣，狠揪了一把他的毛，威脅道：「你停不停？」
寒煜無奈，只好半道降落。
……
「是你。你怎麼也在這？」
「嗯，我聽說這裡發生了怪事，所以來看看。」落雨萱朝對方點了點，淡漠地解釋道。
聞言，男人溫柔地笑了笑，「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啊，我也是因為聽說這座山一夜之間淪為死山才好奇來看看的。」
「笑屁啊笑！她是我的，你少勾引她！小心本——我揍你！」寒煜不爽地沖那人晃了晃爪子，警告道。
落雨萱把寒煜的手抓回來，握住，沖那人說了一句「抱歉」，語氣中卻沒多少誠意。
男人面色不改，依舊很溫柔，「沒關係，這是你男朋友吧？看樣子你們很相愛。」
「嗯。」落雨萱面色緩和，看向寒煜的眼裡帶著柔情，寒煜的耳尖不禁泛起了紅暈，論起**來，他還真不是落雨萱的對手，她隨隨便便就能做出一些讓他面紅耳赤，羞恥心爆表的事情來。
看著對面兩人情意綿綿的樣子，男人眼裡不禁劃過一道黯光，羨慕道：「真羨慕你們，可以和自己的愛人相守。」
「只要你想，你也可以的。」
男人微微苦笑，自嘲道：「或許別人都可以，但我們家的人是不可能和相愛的人在一起的。」
「為什麼這樣說？」落雨萱挑了挑眉，「難道你是柳生家族的人？」
「你怎麼知道？」男人——也就是柳生銘詫異地問道。
果然啊，落雨萱斂了斂眉，如果是那個家族的話，她大概知道月蕪為什麼對男人這麼大恨意了。
「我猜的，因為曾經聽說過關於柳生家族的一些事情。嗯，當時覺得很不可思議，所以就記住了。」
柳生銘頓感難堪，黯然道：「確實——一般人很難接受。」
「你認識月蕪嗎？」落雨萱又問。
聽到「月蕪」兩個字，柳生銘頓時僵住了，表情十分勉強，隔了好半晌才否認道：「不認識！」
「哦，那可能我搞錯了。」落雨萱臉色冷淡，從口袋裡掏出一枚戒指，「這個你應該認識吧？」
「這是？」柳生銘定睛一看，詫異道，「這是我們柳生家家族繼承人的信物，二十年前就失蹤了，怎麼會在你這裡。」
這是婆婆上個月讓人寄給她的，讓她還給柳生家族，「這是我師姐柳生蝶的遺物，，近期才找到，師父讓我還給你們。」
「姑姑她死了？什麼時候的事？」看柳生銘不似作假的表情，他或許真不知道，只是落雨萱卻不想告訴他實情，不管她願不願意，柳生蝶和尹志澤都是天一門弟子，尹志澤做的那些事散盡天良，說出去天一門也會因此蒙羞。
想到這裡，落雨萱搖了搖頭，「我和師父也不清楚，她二十年前就離開了師父，之後一直了無音訊，直到前些日子，一個自稱她朋友的人把這枚戒指寄給了師父，師父覺得留著不好，就讓我還給你們。」
「謝謝。」柳生銘道著謝，沒有再問為什麼柳生蝶不把戒指直接寄回柳生家這樣的問題，據他所知，柳生蝶和柳生家族關係極差，幾乎是水火不容，所以才會半路出走，轉拜天一門掌門為師。
……
和柳生銘分開后，落雨萱感嘆地對寒煜說：「像柳生這樣的家族，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存在！」
「這個家族有什麼問題嗎？」寒煜不太了解人類社會，自然也不知道什麼柳生家族。
「柳生家族也是天師一脈，實力屬於頂尖水平，在天師一界挺有名的。但他們家的人其實資質極差，比大部分野生天師還不如。」
寒煜覺得奇怪，「照你這麼說，整個家族的人資質都極差的話，那實力頂尖又是怎麼來的？」
「這就要從他們家那個匪夷所思的族規說起了。」落雨萱眼裡閃過一絲厭惡，將她知道的一切娓娓道來。
柳生家族的子嗣根本就沒有當天師的資質，但他們又非要一頭撞死在這條道路上，死在鬼怪手上的柳生家人不在少數。
後來，不知道柳生家族的先祖找了哪路神仙，一夕之間，所有柳生家的成年子弟，像坐了火箭一樣，實力噌噌地往上漲，柳生家族也一躍成為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天師世家。
所有人都對此感到十分好奇，直到幾千年後，一個柳生家的叛徒道出了一切。
原來，柳生家子嗣之所以能在成年之後實力突飛猛進，是因為他們吸食了摯愛所生的兒女的生魂，在孩子即將出生的時候，生生地抽出他們的靈魂，阻止他們降世。
「本尊還以為只有一部分妖類能通過吞食子嗣修鍊呢，原來你們人類也可以！」寒煜厭惡地皺起了眉，無論是人還是妖，對於這種事他都覺得挺膈應的。
「誰知道他們還是不是人。」落雨萱臉色也不好，「已經有人打算對付柳生家了，到時我們也去插一腳吧。」
「行！」寒煜欣然應道。
「月蕪也挺可憐的，偏偏愛上柳生銘……」
「好了，別管他們了。」寒煜扭頭不耐煩地打斷她，「看你的臉都白成什麼樣了，好好休息不行嗎！」
落雨萱頓了頓，「阿煜，我發現你這一世脾氣好差，你以前從來不凶我。」
寒煜臉一黑，「那你更喜歡他們還是本尊？」
「不都是你嗎？」
「本尊又不記得，快說，你到底更喜歡哪一個？」
「嗯，更喜歡——」落雨萱故意拉成了音調，寒煜豎起耳朵聽，「都很喜歡，不過你要是以後不再自稱『本尊』，我就更喜歡你一點。」
「那本——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你了。」
落雨萱笑，不管下一世沐雨柔還會不會出來搗亂，只要她始終相信，他絕對不會背叛她，就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們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