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九、江姓兄弟

就是「顧大哥」這三個字，讓古挽一下子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涌了上去。

這兩個人果然是認識顧淮清的。

他們居然是認識顧淮清的。

古挽死死抓住顧淮清的手，感覺自己的指甲都要掐到對方的手心裡去。

最前面那個一臉稚嫩的少年向著顧淮清跑過來，擠開了站在旁邊的古挽，抓住了顧淮清的手臂，喊著他的聲音都帶著哽咽。

「顧大哥！」

顧淮清微微皺了皺眉，說：「你是？」

那人的眼眶已經徹底紅了，他說：「我是江回啊，顧大哥，你不認識我了？」

顧淮清臉上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神情，說：「原來是你。」

古挽站在旁邊默默地聽著，腦子裡飛快盤算著她的仇家裡有沒有姓江的一戶人家。

「顧大哥，你去了哪裡？我們找了你很久，你知不知道我姐姐……」

少年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像是帶著無盡的可惜和遺憾。

他姐姐和顧淮清有何相干？古挽剛起了這麼一個念頭，就突然反應了過來。

這個少年說他叫江回，那他的姐姐，是不是就是祁林江家的大小姐。

傳說中的武林第一美人，也是顧淮清曾經的未婚妻。

「顧淮清！」

古挽帶著濃濃的不滿和怨仇喊了顧淮清的一句，顧淮清現在要是看得見，就能清楚明白古挽眼裡的殺氣和厭惡代表著什麼。

那個叫江回的少年好像突然才看到顧淮清身旁還站著的少女，分明他們剛才就是一路跟著她過來才找到的顧淮清。

少女看上去年紀不大，長了一副絕頂的好容貌，江回甚至都說不清楚，她和自己那個名滿天下的姐姐究竟誰能在面貌上更勝一籌。

只是，自己姐姐總是溫婉宜靜的，哪就像眼前的這個少女，平白帶著一身的戾氣。

「這位是？」

江回好奇地問道，他如果沒記錯的，剛才這個少女可是一直抓著顧淮清的手。

「這是內子林菀。」

顧淮清拉過古挽，跟面前人淡淡地介紹道。

少年瞪大眼睛，目光不可置信地流連在顧淮清和古挽身上，像是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說：

「你成親了？你娶了別人？那我姐姐……」

「江回，過去的事情不要再說了。」

顧淮清適時地打住了他，他分明覺得身旁古挽的情緒十分不對勁。

顧淮清的感覺沒錯，古挽因為這少年口裡顛來倒去的姐姐而想要殺人。她的指尖一直在摩挲著袖子里的毒針。

她只要待會兒找個借口接觸這個少年，她就能讓他今晚全身長爛瘡而死。

誰叫他張口閉口都是他那個討人厭的姐姐。

江回臉上露出遺憾的神色，但馬上又被尋到顧淮清的的喜悅給沖淡。

他跟顧淮清說：「顧大哥，我跟你介紹，這是雲林趙家的公子趙湛。」

顧淮清沖著趙湛所在的地方點點頭。

趙湛回了一個禮，然後目光挪到了旁邊的古挽身上。

古挽和他對視，心想這位趙公子才真是老冤家，不過這仇怨不是和她古挽結下的，他們家心心念念的惡人應該是古粼那個大魔頭才對。

聽說古粼當年看中他們家一個婢女，於是在半路上攔路打劫，殺了他們家一遠方表親一十八口人，那個婢女也因為不堪其辱自刎身亡。

從此，雲林趙家就和整個蓮雲山勢不兩立。

不過還好，她和趙家的人沒有打過交道，就算面對面碰上了，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這是現在讓古挽稍微覺得心安的東西。

既然現在沒法殺了這兩人，就先找個由頭把他們兩哄走。自己待他們離開之後再找個機會殺人滅口，絕對不能讓他們把自己和顧淮清的行蹤給泄露出去。

「你們怎麼會到這裡來？」

顧淮清問出了古挽也想知道的事情。

「顧大哥，我們是追查一件事情而來的。」

「什麼事情？」

「去年年末，微末山下一村莊全部一百一十一口人中毒身亡，無一倖免。據調查，這些人很可能是中了西域的一種奇毒而死。」

「西域？」顧淮清的音調微微上浮，表現出了他此刻的震驚。

「就是西域，你知道，江湖上會使這種毒的人只有蓮雲山那個女魔頭，所以長輩們讓我們出來調查。」

「古挽?」顧淮清問道。

古挽驀地從顧淮清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一時間也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感覺。

「就是她。」對方篤定地說道。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說是這樣說，之前傳聞他父親容不得她，設計把她圍剿死在了下屬的一個分堂。江湖上的人起先都信了，因為他們父女兩的血仇也實在積得很深，古粼想要殺死她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江回喘了口氣，接著說：「可是現在大家又覺得，那畢竟是親身的父女兩，不至於就落到這步田地。家裡的長輩說，古挽慘死的消息是蓮雲山傳出來的，很可能是古粼為了掩護古挽而放出來的假消息，事實上古挽應該還活著。」

古挽默默地在一旁聽著，心裡想，我不僅好好地活著，而且還活得很好。他們不都以為她被圍剿而慘死嗎？

可她現在不僅沒死，還習得了天下最至高無上的秘籍《廣陵潮》。

現在的她，還能把誰放在眼裡？

「等等，你剛才說的是哪裡的村莊？」

顧淮清突然問道，讓古挽的心跳都跟著頓了幾拍。

「微末山下啊，一座不出名的野山，顧大哥應該不知道。」

「我知道。」

他不僅知道，他還和古挽在那裡住了將近半年的時間。

「什麼時候的事？」顧淮清接著問道。

「大約在去年年底。」

那就是他們走後不久的事。

古挽為什麼要屠了這村落一百多人口的性命？她是撞了巧？還是說她也是追查著自己的下落過去的。

如果自己當時和林菀晚走幾天，是不是就可以和這個女魔頭撞上？

「後來呢？你們追查到了什麼？」

古挽在旁邊聽著顧淮清一句接一句的質問，心裡完完全全涼透了。

果然，顧淮清還是放不下，他之前被迫放下，是因為得知了自己已死的消息。

現在一有其他的消息，他腦子裡裝得還是復仇。

也是，自己也不能勉強他，要求他徹底地忘掉過去和自己踏實過日子。

畢竟當初確實是自己屠了他全家滿門。

「沒有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其他消息了。我們也是陰差陽錯地到了這裡，偶然在集市上看到了林姑娘身上的佩劍，才一路跟著她過來，才能找到顧大哥。」

「林姑娘？」古挽突然開了口，語氣里透著濃烈的不滿。

怎麼？還替他那個姐姐惦記著顧淮清？所以管她這個顧淮清明媒正娶的妻子叫林姑娘？

江回也意識到自己話里的失誤，可要說這是他無心之失也確實是在撒謊。他確實是接受不了顧淮清已經成親了的事實，而且娶的還是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雖然說長得確實漂亮，可跟自己那名滿天下的姐姐完全不能相比。

「顧大哥，既然找到了你，你就跟我們回去吧，你不知道，自從你消失之後大家都急成什麼樣子了，我姐姐一病就是大半年，最近才剛剛好了一些，你回去她肯定開心，她一開心病肯定病就好了。」

他姐姐!

又是他姐姐！

「你姐姐究竟是誰？她生病跟我相公何干？」

古挽一點面子都不打算留，她現在要是把彼此的體面都給留足了，回頭這個江回還會不斷地拿他姐姐來噁心自己。

「婉兒!」顧淮清喊了她一聲，像是要制止她的不禮貌。

古挽越發不高興，這一聲聽在她耳里，就是顧淮清對那個江芸的維護。

「怎麼？難道你真的要去給他姐姐看病？顧淮清，你現在雖然是個大夫，平時替些鄉野村夫看個頭疼腦熱還行。他姐姐可是大家的小姐，身份尊貴著呢，你確定她的病你能看的了？別回頭衝撞了人家。」

「林菀!」顧淮清喊了她全名，這表示他對她現在的舉動十分不認同。

可不認同又能怎麼樣？她就是不開心，就是不舒服了。

那個什麼鬼的江家大小姐跟她何干？

古挽把手裡一直拿著的東西往地上狠狠一摔，推開門進屋裡去了，把門板摔得震響。

江回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他沒想到這個女人會這樣不成體統。她這樣的作為，別說賢良淑德了，就是連表面上的體面都維護不了。

他想不明白，顧淮清為什麼會娶這樣的一個女人。

一個除了皮相好看簡直一無是處，渾身透著粗鄙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怎麼能比得過自己的姐姐。

江回開始替江芸感到十分的委屈。

顧淮清默默地把古挽丟在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不知道是在跟誰解釋，也像是在自言自語，說了一句：

「越發的孩子脾氣了。」

就是這一句話，讓江回那顆一直為他姐姐感到不甘的心漸漸平靜了，他從小認識顧淮清，可也從來沒聽過他這樣子跟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