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身為京城炙手可熱的新貴,向大成的一舉一動都為權貴們所矚目。等到華燈初上,他追逐於鬧市街頭、口喚阿昕這事已經傳遍了各大高門。
一時間諸高門中,向大成的同輩人皆憶起了那久遠的往事:近二十年前,宏化候府大小姐馮昕是何等的風華無雙。而那一襲白衣自塞北來的虞梅仁,又是何等的鋒芒畢露。二人情投意合珠聯璧合,一時讓多少人羨慕不已,又讓多少人黯然神傷。
當然心有不甘的也大把的人。這其中就以向大成鬧的最厲害,最狼狽。他拎了一柄長劍,光天化日之下,朱雀大街之中,攔住了虞梅仁。
「啊,那虞姑父如何逃得一劫?我知道了,定是大姑母出現,美人救英雄!」宏化侯府三房,杏裳、樺裳二女也聽母親提起了這一段往事。
三夫人搖頭:「你們虞姑父豈是這樣窩囊的人。他當街應下了向大成的挑釁。誰又知道,才華那麼厲害的人,還有一身的好武藝。那向大成可是世代將門,從小在兵營里摸爬長大的,竟不下三兩招,就讓你虞姑父打趴在了地上,當著滿京城的人,給你虞姑父立下誓言,此生再不打擾你姑父姑母。這事兒之後,他就出了京城去了西疆,這近二十年,攏共也只回來了那麼一兩次。」
「啊,虞姑父那麼厲害啊!」杏裳、樺裳對視驚呼。
「是啊,彼時誰又能想到,這二十年後,向將軍權傾朝野,而你虞姑父,反倒蹉跎不起。」三夫人嘆口氣:「若是你虞姑父能出仕,咱們府上,也不至於落至今日這般需要看著別人眼色過活的境地。」
杏裳樺裳聽了母親這凄涼之語不禁惶惶然。三夫人見把她們嚇著了,又笑了:「看你們這些千金大小姐這點膽量。左右你們爹只是個沒用的小兒子,娘手裡也還有幾個銀子,再難過也不至於難成二房那樣。」
提起二房,母女三人一齊嘆了口氣。他們府中三房總體而言還算和睦,如今二房落難,他們也是心有戚戚然。
此時的二房之內,同樣聽聞了今日這事的二夫人反是一掃多日頹勢,雙眼之中有了神采。「是在成康坊中發生的事兒?那是虞姑爺家附近啊,向將軍遇到的,肯定是囡囡了……囡囡長的這樣好,品性和她娘又是一樣一樣的……」她呢喃著。
「你說這話,意欲作甚?」一旁的二老爺正自己和自己下著棋,聞言抬頭皺眉問她。
「我只想救咱們的桐裳,老爺,」二夫人看向他,短短時日,她鬢生白髮,雙目也變的渾濁:「向將軍即對囡囡的娘情根深種,見了囡囡必也是喜歡的……若是把囡囡送到向將軍身邊,乘著將軍歡喜,求將軍幫咱們向皇上說幾句話,咱們的桐裳就能救出來了!」
二老爺手中棋子嘩啦啦掉了一地:「你,你怎能生出這般心思!你這不是把人往火坑裡推嗎!」
「可是咱們的桐裳已經在火坑裡了!」二夫人哭嚷:「你不是沒聽到那傳過來的話,現在給拘在廢王府中,這般冷的天,吃的都是冷飯殘羹,連個炭火也不給……我的桐裳何曾受過這般罪過,再耽擱下去,怕是沒命了!」
二老爺聽了這話,也忍不住老淚縱橫:「是我這個當爹的沒用……」
「老爺!」二夫人跪在他面前抱了他腿哀哀道:「便是把囡囡送到將軍身邊,以她的身份,其實也是高攀啊,並沒虧著她什麼……老爺實在不忍心,便合當不知道,這謀算血親的罪名,便讓我一個人擔了便是……」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這罪孽,便是要擔也合該我這個男人擔!」二老爺掩面把她扶起:「罷了,你且說說,如今京中各府對咱們唯恐避之不及,便是想把人送去,也是件難事……」
二夫人抹把淚:「我有計較,聽聞馬上就是將軍之母的壽辰,將軍府要大賀,我的娘家已經收到請柬了……」
虞楠裳何曾知道自己已被這許多人挂念起。她的小日子依舊簡單快樂。
「爹也走了近半個月了,也沒個信兒回來。」這天晚上吃了飯,她邊伏在炕桌上寫寫畫畫,便跟傅晏閑話。
「許信兒已經在路上了。」傅晏道。
他卻是已經得到消息,虞梅仁已快馬加鞭,到達北疆,著手控制疫情。諸事繁忙,倒是沒顧上寫信。明天得讓玄初安排個人,替虞先生報個平安信。他心想著。
「嗯。」虞楠裳放過這一節,專心作畫。這畫她已細細畫了半晌了,傅晏偷眼看過去,紙上半個面容已經成型,這小囡囡的繪畫功底得她爹真傳,形神具備——一看就知道是他啊!
傅晏腦念電轉:這次該怎麼糊弄過去糊弄過去……
然而卻沒想到虞楠裳自己停下筆來看看,搖搖頭,拿起紙揉成一團。
「怎麼不要了,畫了這半天。」傅晏心中暗鬆了一口氣。
「不對,感覺不對。」虞楠裳嘆氣:「怎麼畫都不對……我明明看過傅哥哥的上半邊臉,也看過他下半邊臉,怎麼合起來,就是畫不出他的模樣呢。」
她斜睨傅晏一眼:「反是越畫越像你!」
傅晏:「……呵呵想來是你整天看著我的緣故。」
「不畫了吧,夜深了。以後不要在晚上做這些費眼睛的事情了。」傅晏伸手,虞楠裳便把身子向他歪了歪。傅晏伸手拂過她的眼睛:「你的眼睛這樣好看,可不能弄壞了。」
「可是我很想他。」虞楠裳就勢伏到傅晏身上:「原來相思是這般難受的滋味。唉,為什麼我不可以想見就見到他呢?」
傅晏聞言抱緊了她:「總有一天,你們會時時刻刻在一起,永不分離的。他欠你的,會十倍百倍償還。」
「阿晏你好會說話啊,以前倒沒發現。」虞楠裳捧住了通紅的小臉,出神想一會兒,又轉眸看傅晏:「我問你個事兒哈,老規矩,不許笑我、以後不許告訴爹爹。」
「嗯嗯,你說。」傅晏摸著她解散開的如雲秀髮道。
虞楠裳動下,覆唇到他耳邊:「你知道,生米煮成熟飯是怎麼煮嗎?」
傅晏:「哈?」
「這不是爹爹不同意我和傅哥哥在一起嘛。」虞楠裳解釋:「我就思忖著等爹爹回來該如何讓他同意。便想起了以前街巷裡有一位小哥哥和一位小姐姐,他們的父母原也不同意他們結做夫妻。後來聽說,他們生米煮成了熟飯,父母不得不依了他們——我卻沒聽到這生米煮成熟飯到底是怎麼回事,竟這般有用。阿晏你知道的吧?」
她一臉純真地看著他,卻勾的他全身燥熱。「你是想,和你的傅哥哥生米煮成熟飯?」偏還忍不住自己給自己添火加柴。
虞楠裳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不可以嗎?」她突然大笑。
傅晏有那麼一瞬間真是很想即刻就煮了她的。
可是還得忍耐下來,幽怨地對她道:「可是這一招對你爹不適用。依著你爹的性子,他寧可把這煮飯的人剁了,也不會認了這事兒的。」
「哦,沒錯,我爹的性子是這樣的。」虞楠裳泄氣道。
可是一轉眸間又是元氣滿滿:「可是這話到底什麼意思啊,你告訴我嘛,告訴我嘛!」
傅晏望望天:「便是,便是行夫妻之禮的意思。」
「哦,就是拜天地嗎?」虞楠裳又追問。
「不是,拜天地是個形式,關鍵的是那後面的事……」傅晏艱難地道。
「哦,我知道了,便是入洞房在一起睡覺。」虞楠裳捂臉:「如果我敢和傅哥哥這樣做,爹爹的確是會砍人的呢!」
「呵,呵呵。」傅晏苦笑:「那到時候你一定要護著傅哥哥。」
「我又不要和他那樣!」虞楠裳在他懷裡一陣亂滾。
可傅晏已經給她撩撥的心火直燒到眼睛上。夜深人靜,他豎著耳朵聽虞楠裳睡沉了,蘇子也睡成小豬了,於是輕輕起身,揭開虞楠裳被子,把她人往自己身邊攏……
那嬌小身體終於貼到他身上了,傅晏興奮的渾身一震。
似乎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在蠢蠢欲動,卻又僵硬的像石頭。傅晏竟只敢保持著抱她的姿勢一動不動。
反倒是這小囡囡睡相極差,一會兒翻個身把被子捲去大半,一會兒又踢個腿兒四肢張牙舞爪地壓在他身上。
她每動一下,傅晏剛積聚起來的睡意便消散殆盡。他乾脆便睜著眼睛看了她一夜。
饒是這樣,第二天虞楠裳還跟他講:「昨晚睡的一點不好,做夢給關進個籠子里,伸展不開手腳,難受死了。」
這日上午,便有侯府的僕婦前來送信:「後日姑娘不要出門,大將軍府中老夫人壽宴,京中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會去的。夫人們姑娘們挂念表姑娘,要請表姑娘也一起去見見世面。」
虞楠裳不疑有他,便笑著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