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傭兵末路
周雅兒是法國波爾多第一大學生物科學學院的中國留學生,她這次能夠通過聯合國百里挑一的全球面試,並且擔任聯合國派遣至馬里的醫療衛生調查組的志願者,而且,她還是所有人中唯一的一個中國人,這已經是中國人中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情了,周雅兒的優秀在波爾多第一大學生物科學學院,甚至在全世界都有目共睹。
這是聯合國醫療衛生調查組周雅兒的同事們告訴我的,陳也這麼說。
「能告訴我你們的故事嗎?」
陳收回了右手,回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看了一眼陳,陳微笑著看著我,沒有做作的樣子,我知道,他現在其實只是想開導一下我而已,並沒有多餘的目的。
不知怎麼,我竟向陳講述起了我和周雅兒之間的故事,從三年前我和周雅兒在法國普羅旺斯的初次相遇開始講起,講到我和周雅兒在曼珠沙華花海里的邂逅,講到我把周雅兒誤認為是日本人的囧事,講到我們在史密斯夫人的屋子裡喝的那杯熱奶茶,一直講到我們今天下午的再次相見,講到她對我的微笑,講到她和我說的每一句話,以及這三年來她時常出現在的我的夢裡……
一絲不漏,毫無隱瞞,這些我從來都沒有向別人提起過的東西,卻向一個我從來都沒有信任過的陳說了個乾乾淨淨,我忍不住地又紅了眼睛……
陳默默地聆聽著,中間沒有插過一句話,就只是在認真的聽著我說我和周雅兒的故事……
陳從椅子上又站了起來,默默地走到了我的身後,拍了拍我的肩膀,沒有說一句安慰的話,卻實實在在的安慰了正陷入悲傷中的我。
「能和我說說你當初是為什麼加入法國外籍兵團的嗎?」
陳的這句話已經是第十八次向我提問了。
我本該繼續保持沉默,但這次,我卻沒有再拒絕他……
「再加入法國外籍兵團之前,我叫安天明……」
「安天明?!」剛聽到了我的故事的開頭,陳就又從座位上彈了起來,驚訝地不顧粗暴地打斷了我的話,「你就是安天明?!」
陳張大了嘴巴,彷彿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怎麼?你之前聽過我的名字?」
陳的反應令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在國外,我的名字是「沃吉爾·勒安」,而且,我從來都沒有用過「安天明」這個名字,哪怕是在國內,安天明也只是個默默無名的普通學生而已,一個常年囿居于軍隊的中校軍官,他又怎麼會聽過我的名字?
「你的父親是不是叫安青雲,你的母親是不是叫李子佩!」陳盯著我的眼睛,一股腦的向我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一下子站了起來,全身莫名的顫抖地看著陳。
陳盯著我好半天,忽然又坐到了屁股下的椅子上,自顧自地苦笑著說道:「我現在終於知道你的代號為什麼要叫做『復仇者』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朝陳吼道,眼睛里已流露出了濃濃的殺機。
陳朝我矮了矮手,示意我坐下來,不要緊張。
我沒有理會陳的有恃無恐,更沒有坐下來,眼神中的寒意也絲毫沒有消減。
「文江漢已經死了!」陳說。
陳沒有再糾結我到底是坐還是不坐的問題,直接向我開誠布公了。
「什麼?」我癱坐在了椅子上,「怎——么——死——的?」
我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向陳問道。
「死刑!槍決!」陳沒有再賣關子,直接地說道,「你父母被殺害時,恰好被路過的行人看到了事情的經過,然後他們就報了警,警察查到了殺害你父母的那個殺手,殺手招出了文江漢。
文江漢這個人我想你應該清楚,你也應該知道他有著怎樣的背景。只是很可惜,他的後台因為之前的特大貪污案被去了職、入了獄,文江漢被抓那是瓜熟蒂落,懲辦他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當時,就是我指揮著武警支隊的人,持著槍械在他的家中逮捕了他。」
「文江漢死了?!」我喃喃自語。
我無法相信,如果文江漢他現在真的已經死了,那我留在法國外籍兵團還有什麼意義?我這個「復仇者」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我的這幾年豈不是白白地度過了?
「什麼時候的事?」我強力地支撐著自己,向陳問道。
「零三年的五月份,胡主席上台之後!」陳回道,「這件事在國內鬧得轟轟烈烈,你不知道?」
我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
呆在不見天日的法國外籍軍團里,呆在炮火連天的中東和非洲的戰場上,我怎麼會知道國內發生的事情?
零三年五月份?
原來在我剛剛加入獨立小隊的時候,文江漢他就已經死了……
文江漢死了!
文江漢死了?
那我還呆在法國外籍兵團幹什麼?
我他媽還活著有什麼意義?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仇人都已經死了,哪裡還有什麼「十年」?
才僅僅一年而已!
文江漢,你怎麼能死?不死在我的手裡,你怎麼能死?!
哈哈哈哈,原來我一直的堅持都是那麼可笑!……
「外界傳言你已經死了,中國駐法國大使館在法國也沒有查到關於你的絲毫信息,沒想到你竟然加入了法國外籍兵團……」
陳看我沉浸在又喜又悲的狀態里扭曲著面孔,無法自拔,又繼續向我發出了試探著。
「你們明明就知道文江漢無惡不作,為什麼不早早地把他逮捕了,卻還放任他呆在這個社會上為所欲為這麼久?」我狠狠的盯著陳,大聲地向他質問道。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之前的時候,我們還沒有充足的證據可以逮捕文江漢!」陳無奈地解釋道。
「沒有證據?」我朝陳大聲地怒吼道,「文江漢在這個社會上肆虐了這麼久,會找不到他犯罪的證據?你到下面去問一問,問一問街頭的平民,問一問普通的商販,問一問公園裡的老頭老太太,你問一問他們,你問一問他們知不知道文江漢他他媽的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如果只是那些人說的話,是不能夠當做證據的!」陳搖了搖頭苦聲到。
「狗屁不能當做證據!是你們根本就不敢查他罷了!」
「轟隆」一聲,我一腳就踹散了身後的椅子。
外面院子里的人一早就聽到了我和陳的爭吵,椅子的轟然散架,讓他們一下子全都衝進了屋子。
「滾出去!」我朝進來的人怒吼道。
眼鏡蛇看了看我,帶著14號的兄弟們走出了屋子。
陳也朝身後的人揮了揮手,陳手下的士兵也慢慢地退出了屋子。
我看著陳,惡狠狠地吼道:「之前你說你們找不到文江漢犯罪的證據,那怎麼我的父母被殺害了之後你們就找到了?怎麼他的後台倒了之後你們急找到了?怎麼新主席上台之後你們就找到了!狗屁的找不到證據,不過是權利與政治的交替和傾覆罷了!」
陳依舊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我像瘋子一樣在歇斯底里地發泄著。
「啊——」
我嘶吼著一拳就錘在了身旁的磚牆上,破舊的老房子依舊堅挺,我的手上卻頓時鮮血直流。
我蹲在地上,失聲地痛哭了起來……
陳默默的走到了我的身後,將我扶了起來,又從旁邊拿了一個完好的椅子,放到了我的身後,按著我坐了下來。
我依舊還在失聲地痛哭著……
我知道,我這怒火朝陳發的毫無道理,他只是一個軍人,逮捕文江漢的行動也只是他接受的命令而已,政治上的事本就是與他無關的,卻讓他生生的承受了我的怒火。
「對不起!」我對陳說道。
我不再哭了,壓抑在我內心最深處的許久不散的陰霾,隨著我剛剛所爆發的一腔怒火一揮而散,我恢復了波瀾不驚的樣子,似乎剛剛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除卻我鮮血淋漓的右手。
「你沒有對不起我!」陳搖了搖頭說道,「你說得對,政治上的東西遠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事情!」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你以後打算怎麼辦?」陳平靜地向我們道。
「什麼怎麼辦?」我淡淡地反問道。
「你還打算呆在法國外籍兵團?」陳皺著眉頭,似乎是在為我而擔心。
「為什麼不呢?」我說,「你沒看到我的軍銜嗎?我現在可是法國外籍兵團的中尉軍官!威風得很!」
「中尉軍官?」陳笑了笑,彷彿是在嘲笑我的無知和幼稚,「法國外籍兵團的中尉軍官真的是那麼好當的嗎?」
我朝陳笑著聳了聳肩,表示我很好和我根本就無所謂的樣子。
「安天明,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手臂上的『14號突擊隊』代表著什麼意思。」陳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你以一個外籍的中國人而當上了法國外籍兵團的中尉軍官,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非洲大地上橫行的那幾支神秘的『數字小隊』其中就有你們吧?你的肩章我看也不應該是『14號突擊隊』,而應該直接就是個『14』!我說的對不對?」
「這與您無關!」我黑著臉回道。
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儘管我知道,我剛剛的態度就表明我已經承認了,可,那又怎麼樣?
「安天明!雇傭兵始終不是一個國家的正規軍隊,並且前途黑暗,在這個社會中也不會再有任何很好的出路!」
陳意味深長地勸解我道。
我又閉著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睜開了眼睛,決定迴避陳的這個問題,便沉聲道:「陳中校,現在我叫『沃吉爾·勒安』,你也可以叫我『復仇者』,或者叫我「中尉」,但請您不要叫我『安天明』!」
我不能夠順著陳的話繼續思考下去,那樣會動搖我的心智,我還有14號的六個兄弟們呢,我不能夠拋棄他們,愛我的人都已經不在了,我不能夠再讓我的兄弟們也沒有好的歸路。
陳好像已經知道了會是這樣的結果,他慢慢站了起來,嘆了一口氣,走到了我的跟前,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記住我和你說過的話,想好了隨時都可以來找我,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在海外!……天已經晚了,你也早點兒睡吧!」
說完,陳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