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茅利塔尼亞
我無法狠心地拋棄我的兄弟們,他們為了我不惜多次違背了零號的意願,為了我,他們公然地對抗聯合國維和部隊的明文規定,他們為了我可以僅憑七個人就敢和一整條街的馬里反政府武裝分子展開激戰,他們和我並肩作戰,流血流汗,並且同生共死,不離不棄,我怎麼能夠狠下心來拋棄他們?
我不能夠拋棄我的兄弟們,哪怕我現在真的很想回到國內去,我知道,我父母的孤墳就在遙遠的家鄉遙遙地呼喚著我,他們多麼希望我能夠回到他們的身邊,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生活,他們想看著我在他們的身邊娶妻、生子、幸福快樂……
遠在異國他鄉的海外,我比任何人都想要回到我的家鄉。
可是,我不能夠回去,至少,我現在還不能夠回去,因為我還有我的兄弟們,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都已經不在了,我不想讓我的兄弟們再嘗受到被他們所信任的兄弟所無情拋棄的滋味,我做不到……
元旦伊始,當別人都在慶祝新的一年來臨的時候,周雅兒卻被送上了抵往中國的專機,我在加奧機場為她送行,為她送行的還有很多人,有聯合國派駐在馬里的維和部隊總司令德爾·道爾頓少將和相隨的聯合國維和部隊司令部的人員,有周雅兒在聯合國醫療衛生調查組的同事們,有中國駐馬里的大使、中國維和部隊的首長和戰士們,當然,還有陳……
周雅兒的遺體被蓋上了藍底白徽的聯合國的旗幟,周雅兒被抬上了飛往中國的一往無回的專機,我沒有再哭泣,我目送著周雅兒離開了加奧的上空,面色沉痛,我們沉痛地目送著周雅兒離開了加奧的上空,陳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我朝他笑了笑,這次,我成功地在臉上堆起了笑容。
我可以想象,當專機抵達位於中國的機場,早早守候在首都機場的周雅兒的父母該是如何的悲傷,白髮人送黑髮人,令他們驕傲的女兒不在了,他們該是如何的悲傷,我苦澀地笑了……
該離開了,我們都該離開了,零號已經給我和眼鏡蛇下達了命令,我們14號的下一個任務點是在位於西北非的茅利塔尼亞,我們14號這下終於是走出了這整整兩個月的漫長的「監獄生涯」。
這次茅利塔尼亞的任務,我們也不再是維和,而是真真正正的法國外籍兵團的戰場任務,這次,我們終於可以不用再顧及那所謂的「有限的自衛權」了,我們可以盡情地廝殺,盡情地宣洩了……殺!
我們最終離開了馬里的加奧,直升機一路往西飛去,跨越了城市、鄉村、沙漠、山川、河流和國境線,我們來到了茅利塔尼亞,然後,直升機繼續往西飛,繼續跨越河流、山川、沙漠、鄉村、城市,直到我聽到了大西洋的波濤,我就知道我們來到了此行茅利塔尼亞的第一個目的地,位於大西洋的海邊城市,茅利塔尼亞的首都努瓦克肖特。
踏上了茅利塔尼亞的土地,總感覺如同穿越了時空的隧道,在茅利塔尼亞的首都努瓦克肖特的大街上,法國產的高檔轎車飛快地從駱駝和羊群的旁邊駛過,平地而起的摩天大樓緊隨著就是低矮的老式平房,城市與鄉村、現代與古典、進步與落後,這些原本不相稱的東西卻在努瓦克肖特完美的結合在了一起。
然而,在努瓦克肖特以外的廣闊的茅利塔尼亞,卻到處都是荒漠和莽原,一路上,我從直升機的窗戶里往下看去,偶爾有小籬笆圍著的村落,一些有著獨特黑色皮膚的人正在乾涸的土地上無所事事地勞作,破敗不堪的帳篷就是他們的家。
上下巨大的貧富差距在非洲本就不是一件十分稀奇的事情,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不到百分之五的上層貴族掌握著這片土地上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資源和財富,而這種情況在茅利塔尼亞尤甚,因為一直到現在,茅利塔尼亞還都存在著古老,並且原始落後的奴隸制度。
1981年,茅利塔尼亞才頒布了一項廢除奴隸制的法律,成為最後一個在法律上廢除奴隸制度的國家,然而,一直到現在,該法律在茅利塔尼亞並未得到有效實施,茅利塔尼亞全國三百多萬人口,據聯合國統計,有20%到30%的人口是奴隸階級。
(2007年8月8日,茅利塔尼亞國民議會又通過一項旨在徹底廢除奴隸制的法律,規定實行奴隸製為犯罪行為,違者將被處以五年至十年監禁,然而,從該法律公布一直到之後的五年間,僅有一個奴隸主被法辦——2011年,一個奴隸主因奴役兩個女孩僅被判刑六個月的監禁。)
在茅利塔尼亞,同樣存在著一些令人難以理解的狀況,有一些奴隸主和奴隸他們都很貧困,而且沒有受到過教育,這使得他們很難接觸到奴隸制以外的世界。
甚至有一些奴隸會擔心,如果他們逃跑了,他們就會喪失現在已有的「社會身份」,而逃跑之後如果再被抓了回來,那麼他們將會受到更加嚴酷的懲罰。
更難以理解的是,在茅利塔尼亞,有很多奴隸自己會認為,他們自己天生本就命該如此,而更多的奴隸甚至並不知道,他們自己正在處於被奴隸主奴役的地位。
正如這樣的一個事實,有人問:奴隸走向自由的第一步是什麼?回答:當他們自己認識到自己是奴隸!又有人問:拯救奴隸的運動何時才能結束?回答:當一個昔日的奴隸當上茅利塔尼亞總統的時候……
這些本就是與我們14號無關的,有感而發,只是臨時說得多了一些……
茅利塔尼亞與法國的關係正如同馬里與法國,1687年,法國人驅逐了在茅利塔尼亞地區殖民的荷蘭人,正式將殖民的觸角伸向了茅利塔尼亞,然而,英法之間的七年戰爭,又迫使法國從茅利塔尼亞的沿海地區退出。
1815年,歐洲各國在奧地利召開了維也納會議,正式承認了法國對從布朗角到隆盧姆(今塞內加爾境內)的西非海岸的主權,法國依此恢復了對茅利塔尼亞的「法理」控制。
在法國人的殖民統治下,茅利塔尼亞曾是塞內加爾的附屬部分,1903年,茅利塔尼亞淪為法國的保護地,1912年,茅利塔尼亞成為法國的殖民地,1920年,茅利塔尼亞併入「法屬西非」,1946年,改為法國的海外領地,並建立了領地議會。
同年,「茅利塔尼亞協和黨」成立,並在領地議會選舉中獲勝,1951年,「茅利塔尼亞進步聯盟」(1961年改稱「茅利塔尼亞人民黨」)在領地議會中贏得了多數席位,1957年,茅利塔尼亞成為了半自治共和國,由「茅利塔尼亞進步聯盟黨」領導人莫克塔·烏爾德·達達赫組成第一屆政府,1958年10月,茅利塔尼亞正式成為了「法蘭西共同體」內的一個共和國。
1960年11月28日,由於非洲「獨立運動」的影響和壓力下,茅利塔尼亞在法國人的授意下宣布獨立,自此,茅利塔尼亞在表面上成為了一個「獨立自主」的國家……
就像我之前曾經說過的,法國曾是非洲最積極的開拓者,法國人的足記遍布整個非洲大陸,如今,法國人在非洲大部的影響力仍舊無可替代。
我也說過,法蘭西第五共和國總統的第一任總統夏爾·安德烈·約瑟夫·馬里·戴高樂先生提出的新的非洲「非殖民化政策」,是曾經的「古典殖民主義」的變種,按照中國人的話來說,叫做「換湯不換藥」,正義的外表下掩藏不住的還是獠牙和虛偽。
作為「非殖民化政策」最忠誠的繼承者,法國的現任總統雅克·勒內·希拉克先生更是將「古典殖民主義」的精髓在非洲大地上發揮的淋漓盡致,尤其是近些年來,法國外籍兵團更是其揮舞在非洲大地上最長、最鋒利的刀子。
法國與茅利塔尼亞的關係正如同法國與馬里的關係,也如同中國古時的中原王朝與朝鮮半島的聯繫,茅利塔尼亞依附著法國而存,儼然如同法國的一個海外特區。
作為茅利塔尼亞宗主國的法國,儘管「獨立熱潮」改變了非洲,「大殖民時代」也早就已經結束了,但多年後的法國與茅利塔尼亞,其現實依舊如此,並且沒有本質上的改變,法國人在茅利塔尼亞的土地上說一不二……
我和兄弟們在茅利塔尼亞的首都努瓦克肖特會見了法國駐茅利塔尼亞的大使和武官,以及茅利塔尼亞政府的代表,然後,我們的直升機就又飛離了努瓦克肖特的上空,並且直奔茅利塔尼亞的北部小城比爾莫格蘭。
比爾莫格蘭,這裡才是我們來到茅利塔尼亞任務的真正起點和風暴的中心!
到達沙漠里的這個小城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撒哈拉大沙漠里的夜晚,冷硬有力地風抽打在人的臉上,刺得人生疼,星星在乾淨清澈的夜幕中閃閃發亮,沒有雲層遮擋的月牙兒,也較非洲其他的地方明亮了不少,沒想到,這個被稱做全世界最不適合人類居住和生存的地方,卻有著如此艷麗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