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宮門似海，情深如磐
上官一闕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恭敬行禮的未央和澄澄，冷然揮手示意免禮，心裡突然變得煩躁難耐，不禁嘲弄道：「沒想到我的首席歌伶還這麼懂禮數…..」
此話一出，全場寂然。
未央聞言驀地泛起一陣寒意，小手絞著衣袖，無措地望著上官一闕——她做錯了什麼嗎？為何他要……他在生氣？
上官一闕看著未央略顯受傷的神情，心像是被什麼撞擊一下，令他不禁攥緊拳頭，手指因用力而關節突顯——
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何一對上她，他就難以冷靜自持？看到她恭聲行禮，他會覺得很煩躁而忍不住對她冷嘲熱諷；看到她受傷的神情，他竟然會覺得——懊悔？
正當白行書想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時——
只見上官岳從殿外健步走來，一明艷一清麗的兩名女子亦步亦趨地緊隨其後……
上官岳走到殿堂中央，微微一頷首示意，身後的兩名女子立即福身行禮——
「霓裳參見少主，白使者。」霓裳嬌聲說道，精心打扮過的艷麗小臉難掩興奮嬌羞之情。
「如絮參見少主，白使者。」柳如絮柔聲說道，素雅小臉上的那雙如水的眸子似有微波蕩漾。
上官一闕厲眼一掃，難分喜怒地緩慢說道：「抬起頭來。」
霓裳，柳如絮聞言不禁施施然地抬起頭來——
霓裳本來就長得明艷，精心裝扮過的她更是艷麗過人。一襲枚紅色的百袖羅裙突顯出她傲人的曲線，眉間點有花鈿，媚眼如絲，舉手投足自有媚惑風情。
而柳如絮，人如其名。人若柳絮般輕輕柔柔，一襲湖水綠衣配上白色紗衣，長發別起，雖不明艷，但勝在清麗，也是個美人胚子。
未央看了看眼前的一明艷一清麗的身影，再望了望上官一闕出神的模樣，心裡似是被什麼壓著，沉甸甸的，很難受。
半響后，上官一闕收回視線，似笑非笑地沉聲說道：「如此美人，難怪二叔這般極力推薦呢。」
那女人在皺眉？怎麼了——奇怪了，她明明戴著頭紗，他怎麼會知道她在皺眉？而且還該死的在注意著她……
上官岳摸了摸下巴，朗聲笑道：「一闕，男人嘛，總是喜歡些美好事物的。」上官岳說著說著還別具深意地看了看未央一眼，頓了頓又道：「剛好經過勤政殿，看到她們在殿外等著就領她們進來了。」
未央無意聽他們對話，她覺得很不舒服，只想趕緊離開——
未央上前一步，走到白行書身邊，輕聲低語道：「行書大哥，我有些倦了，想休息一下——不知我的住處在哪？」
白行書見未央站在這也好一會了，澄澄臉上也難掩困意，於是便開口詢問道：「少主，未央澄澄她們坐了好一會馬車，有些倦了，不知屬下是否可以先帶她們去怡安居休息？」
未央的低語自然也落在聽覺甚好的上官一闕耳中，上官一闕看了看眼前難掩倦意的人兒，行書大哥？未央？
——他們什麼時候這般熟稔了？
想到未央對自己恭敬疏遠的稱謂，上官一闕不禁有些不悅地睨了白行書一眼，沉聲下令道：「水月軒。」
聞言，白行書與上官岳不禁異口同聲地驚呼出聲：「什麼？」
上官一闕指了指未央，不耐地重複道：「她——住在水月軒。怎麼，你們有意見？」
白行書抱了抱拳，恭聲應道：「屬下這就帶她們前往水月軒——屬下告辭。」
說完白行書就伸手示意未央她們隨他走，澄澄想到可以去休息更是雀躍，連忙拉著未央離去……
見未央他們走遠了，上官岳愕然說道：「一闕，水月軒這——恐怕不妥吧？」
上官一闕不悅地眯起眼，冷然說道：「二叔，此事已定，毋再多言！要是沒什麼事，就麻煩你領她們去怡安居休息了。」
上官岳見上官一闕神情不耐，猶豫著也不再多說些什麼，招手讓呆站在那的霓裳和柳如絮行禮告退……
半響后，上官一闕悍然出聲喊住正走出殿外的上官岳：「二叔——」
見上官岳腳步慢了下來，上官一闕這才不溫不火地沉聲說道：「二叔——什麼事該管不該管，什麼事該做不該做，我希望你能分得再清楚一些。」
聽聞上官一闕不瘟不火的低語，停在門外的上官岳腳步驀地頓了頓，隨即靜默著大踏步地走在前面，一紅一綠的身影緊隨其後……
走出殿外沒多久，上官岳便喚人帶霓裳與柳如絮到怡安居安頓好——
看著遠去的兩道麗影，上官岳不禁暗忖道：恐怕再多幾個霓裳如絮，也抵不過那夜未央一人啊！看那上官一闕的反應——相信不用多久，夜未央將會成為他最致命的弱點！在情字面前，奈何你上官一闕手腕再高，能力再強，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罷了……
想到那飄逸絕塵，神秘莫測的夜未央，上官岳的眼眸似有精光閃過——他得趕緊回去跟閏則商量一下對策，順便部署一下翎城......
而這時，勤政殿里。
「少主，左使者在殿外求見。」一侍者通傳到。
上官一闕猛地直起身來，高聲喊道：「快傳——」
上官一闕望著健步走來的剛勁男子，不悅地沉聲說道：「左衡，你進來我的勤政殿，什麼時候需要通傳了？」
左衡剛毅的臉上浮起一絲淺笑，揶揄道：「剛才見少主在會見美人，不好貿然闖入，只好麻煩侍者通傳一下……」
上官一闕沒好氣地應道：「左衡，你被白行書附身了？」
左衡難掩驚詫地道：「少主——你那次受傷回來后，整個人都好像不一樣了。」
要是以前，開他玩笑，少主只會厲眼一掃，或是繼續埋首政務或是直接離去，徒留你一人自說自話，別說搭腔，沒被冷死算不錯的了。
「噢？有嗎？」見左衡木然地點了點頭，上官一闕驀地想起驛站懷裡的溫香軟玉，不禁心頭一暖……
那次受傷，或許是臨近死亡，虛弱得讓自己難以築起冷漠的高牆，亦或是末映的嬌聲細語，悉心照料讓自己不自覺地變得柔和吧。
末映——你到底在哪？
「翎城可有什麼異常？可有什麼歌藝超人的女子聲名鵲起？」上官一闕似是不經意地問道。
——末映會在翎城嗎？
「這倒沒，反而是有個一舞傾城的女子甚是出名。」左衡努力回想著留宿客棧時無意聽到的消息。
「噢？——那我交代你辦的事怎麼樣了？」深諳左衡對市井談資不會有太多注意的上官一闕沒再多問，只是禁不住心裡一黯
——難道我們的緣分真的只有驛站那幾天那麼淺薄？
「少主，屬下已把你的口令傳達給他了，這是他給你的回信——少主，請過目。「左衡邊說邊把懷裡的書信恭敬地遞給上官一闕。
而另一邊，梨木走廊轉角處。
「行書大哥，適才提到的水月軒究竟是——為何你們這般驚訝？」未央看著前方若有所思的身影，輕輕問道。
白行書聞言驀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不答反問道：「未央，你覺得，這御城宮怎麼樣？」
未央有些疑惑地停下腳步，美眸流轉，看著眼前的開闊的綠意，亭台樓閣隱沒其中，小橋流水，假山雕飾，無一不精巧絕倫！
雖是不明所以，但未央還是細細地回答道：「外看厚重**，滄桑質感，內賞別有洞天，美輪美奐。」
白行書笑著點點頭，輕輕敲了一下四處張望不安分的木澄澄，頓了頓，沉聲說道：「這御城宮雖不及皇宮那般金碧輝煌，佔地宏偉，可也自成一格，亭台樓閣，花園馬場，樹林湖泊一應俱全——御翎曄三城可謂是當今天下的一朵奇葩，由於地形阻隔，雖是王土卻難以管治，上古皇帝便把這塊遺世獨立的凈土分而治之，因而把三城分別賜予當時最負盛名的三大家族，讓其互相制衡，直到現在……」
「行書大哥，你想說什麼？」未央隱約感覺到白行書的這番說白別有深意。
澄澄也察覺到氣氛變得沉重，便不再鬧騰，屏氣凝神地等待著白行書的下文……
白行書見未央澄澄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不禁朗然一笑道：「瞧你們緊張得——我就是突然想起這老掉牙的話，給你們說說而已——好啦，我帶你們去水月閣休息吧，順便再帶你們熟悉一下周邊環境。」
澄澄聞言不禁鬆了一口氣，再看看白行書一副戲謔的模樣，不禁嬌嗔道：「行書大哥，你好壞喔——故意嚇唬我們，討厭！」澄澄說完還不依地對白行書做了個鬼臉。
白行書見澄澄嘟起嘴巴，鼓著小臉的好笑模樣，忍不住開懷一笑，踏著大步爽然走在前面……
奈何未央雖是覺得白行書的話並不是隨便說說，可也沒再多問些什麼，只是暗自調整腳步跟上他們的步伐……
未央明白，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有人告訴她的。
一會兒，三人便隱沒在這曲徑通幽處……
宮門一入深似海，唯有情深堅如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