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小叔沒再像之前那樣瘋狂撮合他和樹其琛，可陶然更緊張了，他覺得，小叔大概是覺得他倆成了，他又不好直接當著大家的面說，我們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所以他憋著，打算等大家都散了，他再偷偷跟小叔說。

小叔大概是看出了他的不自然，忽然說：「讓你們陪我看電視估計也無聊，要不……你們去房間里玩？」

房間？玩？房間里玩？！玩什麼？！陶然反應過來就想捂臉，他到底想到哪裡去了，怎麼、怎麼越想越污啊！

他心裡崩潰地帶著樹其琛去房間里，房間里有一台電腦，是蘇鏡的，不過他沒怎麼動過，他先問了蘇鏡能不能玩，蘇鏡回他：「放那裡不就是給你玩的嗎？玩，沒事。」

陶然和樹其琛兩人各自坐在凳子上，相顧無言，陶然把台式電腦打開，說：「你玩吧。」

樹其琛笑了下，「你不想再聊聊嗎？」

陶然見他一副想聊天的樣子，就說：「聊什麼？」

樹其琛依舊笑著，「沒什麼問題想問我？」

陶然當然是有問題想問的，不過他的問題不好直接就那樣問，他正猶豫，樹其琛又說：「你，感覺我怎麼樣？」

陶然覺得腦子都充血了，他又不是懵懂少年，當然明白樹其琛問這個問題的意思。他腦子一時亂糟糟的，想到這人跟R像極了的聲音，以及那段路上對方的摸頭殺，最終定格在對方站在門口跟他一起傻笑的樣子。

為什麼他一定要把這個人跟R重疊在一起呢？樹其琛的臉很帥，性格就目前來說他也不討厭，而且小叔說過，這個人私生活也很好，他為什麼不能試一試？他突然有點不明白之前自己那麼抗拒是為什麼。

他看著樹其琛，那些腦子裡的肉麻話無論如何是說不出來的，於是他說：「很好。」

樹其琛看著他，目光深邃，帶著探詢，「有多好？」好到陶然喜歡嗎？

陶然又說：「就跟那條路一樣，多走走就了解了。」

樹其琛忽然笑了，陶然也笑了。

兩人之前一直有些彆扭的氣氛像是被汩汩小溪一下沖刷掉，顯得更加細水長流。

樹其琛笑夠了，問他：「之前飯桌上聽到我笑就看我，怎麼？認識我？」

陶然本來是撒個謊圓過去，可他想了想，覺得這也不算多大的事情，不過也不用說太詳細，「就覺得你聲音，有點像網上的一個……網紅。」

陶然說到「網紅」的時候，自己沒忍住笑起來，感覺把一個圈子裡的大手形容成網紅這件事挺好笑的。會這麼說，是因為他覺得，說廣播劇、中抓圈，人家未必懂，而且按照R的人氣，也的確是可以算網紅的。

如果對方感興趣，那麼他可以接著說下去；如果對方不感興趣，也可以儘快結束這個話題。

樹其琛看上去有點失望，陶然以為他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正想著說點什麼，樹其琛說：「還以為你……」他說到一半又沒聲了。

陶然疑惑地看著他，「嗯？」

「你別這樣，」樹其琛撓撓頭，微長的捲髮一一跳一跳的，他懊惱地說，「還以為你又在撩我。」

陶然這下不覺得懵逼，也不覺得緊張了，他笑著問：「我怎麼撩你了？」

「你那個『嗯』，你……太犯規了。」樹其琛說的時候，還故意模仿了陶然說「嗯」的語氣。

陶然笑個不停，「這就撩你了？」這也太好撩了吧？

樹其琛張了張嘴，他想說他沒那麼好撩，可事實上他的確是被陶然三番兩次撩到，張口欲要反駁的話反而像是在害羞，在欲蓋彌彰，於是他聰明得不再爭辯，只是看著陶然笑，陶然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也就停下了。

樹其琛說：「跟我說說那個網紅吧。」

陶然頓了下，神色自然地說：「是……一個CV，就是廣播劇配音的。」

樹其琛點點頭，「**的？」

陶然驚訝地看向他，「**」這個詞並不是所有gay都知道，樹其琛回視他的目光，「配**的？」

陶然有些獃獃地點頭，忽然又有些緊張。

V市、父母旅遊、相親、聲音，對方還知道**，這有極大的可能，對方就是R。

他現在最後悔的是，他今天出房間的時候，以為吃了飯就能回房間，所以一直沒關電腦，上面還停留在R的微博和M站廣播劇。欣賞樹其琛，對樹其琛有好感是一回事，可讓對方發現自己瘋狂「迷戀」對方是另外一回事！

陶然腦子放空，只留下一個想法——怎麼做到不著痕迹地關掉電腦。

顯然樹其琛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他別有深意的笑容在陶然看來跟驚天雷在腦子裡炸開一樣，樹其琛語氣高深莫測，他看到陶然的表情就明白了，對方在聽到他笑聲時，為什麼那麼驚訝。

他說：「那你是很喜歡這個配**劇的CV了？」

陶然腦子依舊放空，嘴上卻在狡辯，「聽過幾次。」

樹其琛一下戳中敏感點，「你電腦上有他的劇吧？我能聽聽嗎？」

「不行！」陶然想也不想地拒絕，說完以後才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點，於是他又軟了聲音，「不……不太方便。」

樹其琛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陶然的電腦很執著，覺得只要打開這個電腦，他就會收穫一個巨大的驚喜。

「裡面是GV？」樹其琛亂猜道。

「……不是。」陶然有點臉紅。

「也是，筆記本也沒插U盤，那就是放的百度雲，郵箱里了。」

「……」他是個男人，就算不約，也會看點東西擼一下。

「那我們就一起看唄。」樹其琛說。

「上面沒有。」陶然老實回答。

可能是他表情很真誠，樹其琛果然沒再追問，卻問了讓他提心弔膽的問題，「難道是你瘋狂迷戀某個人，怕被我發現？」

陶然動了動嘴唇，他想說沒有迷戀，但意識到這是個陷阱，於是他閉嘴了。但他更快地意識到，對方這樣執著要開他的電腦的行為實在反常，難道樹其琛發現了什麼嗎？仔細想想，也就是從他說到「CV」后才這樣的，他有些不安，還是冷靜道：「你混中抓圈？你也是個CV？你ID叫什麼？」

樹其琛驚訝他的反應速度，他沒有老實回答，兩個人就像老司機交手，他問：「你先告訴我，我的聲音和誰像？」

真要說了，那不就是間接承認他的確是聽了很多遍、瘋狂迷戀某個人嗎？！陶然堅持不退縮，「你先說。」

兩人沉默下來，陶然惴惴不安，樹其琛看著他的樣子忽然笑了，他篤定道：「你說的是『R』，你喜歡……聽他的劇，怕被我發現。」

陶然這下也確定了，就跟緊緊繃著弦的另一端忽然松下來，他也就跟著放鬆了，他疲憊地勾唇，剛剛真刺激，「你就是R？」

樹其琛微笑不語，沒有反駁，陶然雖然早就推測出樹其琛極有可能是R，但真當對方承認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的激動起來，陶然想著，見到R真人了，是不是該說點什麼？雖然這樣的見面方式不是他想要的。

忽然，樹其琛就把陶然的電腦拿過來，陶然驚得起身伸手去搶，樹其琛轉身背對他，陶然整個人就壓在樹其琛的背上，但就因為身材、身高的差距，他只能趴在樹其琛的背上眼睜睜地看著樹其琛點亮屏幕。

陶然也沒設置密碼，兩個人就看到了非常直白的頁面，樹其琛先看了微博，發現R的微博是停留在「偷偷關注」那一欄；他又切換到M站的頁面，上面停留在陶然剛剛發的長評那裡，滑鼠移過去就會出現一個「刪除」，昭示著這台電腦的主人就是發評的人。

樹其琛嘴角上揚，眼裡笑意明顯，他說：「你也猜到了吧，我大概可以自豪地宣布自己的身份了。」

陶然面對著電腦上顯示的「證據」，弱弱地辯解，「我也只是欣賞而已。」

樹其琛側著臉看他，從陶然的角度看過去，有一種惡作劇得逞的、壞壞的笑，「欣賞到光是聽笑聲就能一下認出來？」

陶然：「你還說了其他的。」

樹其琛：「對，欣賞到『偷偷關注』。」

陶然窘迫，「我真的，只是欣賞。」

見樹其琛依舊似笑非笑，陶然艱難道：「不然我早就去追你了。」

樹其琛想了想，也是，但他現在就是想逗逗陶然，「難道不是因為你『受』嗎？」

陶然呆了呆，「『受』？」

樹其琛看他發獃，再看他耳朵尖變紅，「一般都是男的追求女的，換到我們身上，難道不是應該受追攻？」

陶然覺得這是歧視，受也可以追攻，但他實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又不是受。想到這裡，他抬眼對比了下自己和樹其琛，發現如果自己想要攻了樹其琛，那還是挺困難的。

樹其琛就盯著他看，忽然說：「趴在我背上舒服嗎？」

……

陶然重新坐好，反正秘密已經暴露了，感覺自己已經天不怕地不怕的，臉皮也厚了點，他這次再拿回電腦，樹其琛就沒有阻止。

樹其琛掏出自己的手機，點開微博APP，他說：「偷偷關注我，那我也要偷偷關注你。」

陶然耳朵尖燒得不行，他想說別關注了，但心裏面卻是希望的，所以他老老實實地沒吭聲。

樹其琛：「以前不知道是你，但你每條評論我都有看。」

提到這個，陶然是有委屈的，「那你怎麼不回？」

樹其琛：「這不是怕誰深愛我嘛……越陷越深的。」

陶然笑了笑，不算多高興，說：「只是純粹的支持下。」

樹其琛：「以後可以不純粹。」

陶然沒有接話，對方都知道他馬甲了，他還會去發評？傻了還差不多，幸好他的作者馬甲還沒掉，不得不慶幸當時嫌懶沒註冊作者微博賬號，至於視頻……打開的時候沒看到，估計是又掛了，他又開始慶幸還好來之前沒有換電腦。

樹其琛看他不說話，以為他還在介意，就問：「生氣了？」

陶然回神，「沒有。」

樹其琛看著他，「覺得我是R，會覺得有改變嗎？」

陶然一開始沒懂，後面又懂了，他笑說：「發現我是你的『狂熱粉』，突然不想跟我處了？」他心裡吐槽，其實根本就不是狂熱粉，他真的只是欣！賞！

「那就好，」樹其琛顯得很高興，他朝陶然伸手，「交換手機號。」

陶然隱約覺得是套路，覺得自己給號碼給得太容易了，可想一想，難道還要為難對方八抬大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被自己的腦洞差點逗笑，手機就在桌上，他伸手就遞給樹其琛。

看著對方輸入號碼，他覺得，樹其琛的聲音就很好聽，沒想到真人也長這麼帥，睫毛還那麼長，然後……陶然臉色就變了，他忽然想到自己的手機桌面上有一個快捷鍵，心裡不斷祈禱對方千萬不要看見。

很快，樹其琛的手機響了，樹其琛晃了晃自己的手機，「我有你的手機號了。」

陶然鬆了口氣，剛要拿回自己手機，就聽到自己的手機播放起聲音來。

「第一次見到你，就注意到你了。」

「心總是被你撩撥，你就不打算負責任嗎？」

「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我喜歡你。」

「我愛你。」

……

這是陶然剪輯的樹其琛配的所有劇裡面的深情告白，這是他學剪輯之後的成品，有段時間他還特別得意，覺得自己真厲害真偉大真了不起，那段時間他天天聽著這段音頻睡覺，就覺得樹其琛的聲音讓他覺得自己是被人愛著的。

他還剪了很多，有超長版、配樂版等等，聽到這段音頻，他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兩人沉默，如死寂一般的沉默，陶然不安地想，樹其琛不會把他當變態了吧？

伴隨著深情告白的背景音，樹其琛先開口了，「……剛剛真是不小心按到的。」他其實是因為好奇，再加上有快捷鍵，他就手賤地按了，結果……雖然有點尷尬，但又有點小竊喜。

陶然重重出了一口氣，他還能怎麼樣？他也很無奈啊！

「沒事。」陶然說著，忽然覺得這段音頻有點耳熟，他臉色一變，下意識就去拿自己的手機。

最近新剪了不少音頻，所以他一下沒聽出來，可聽到後面他就聽出來了——他曾經無數次不嫌麻煩地將進度條撥到最後一段——因為他為了避免被人發現，前面那些告白全都是鋪墊，都是為了最後的一段的——

「嘶……嗯……啊……放鬆……」

嗯，都是為了樹其琛的H音，他還特地把受的名字剪掉。

陶然的速度始終沒快過音頻，他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更加沉默了，尤其是手機開始播放下一條音頻了，他面無表情地關掉音樂軟體。

樹其琛為了掩飾尷尬，說：「看來你真的不是我的『狂熱粉』。」

如果樹其琛的語氣不帶笑意，再真誠一點，也許陶然就相信了。

然而，他現在只想一刀切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