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絕谷血門
凌晨時分的紅淚寺藥師堂中,正上演著令人心驚膽顫的一幕。
蕭雲親眼看到那些毫無抵抗之力、渾身被剝得精赤的香客,甚至其中有幾人自己昨天還在大殿見到過。就這樣被那些自稱慈悲為懷的「佛家弟子」們,活活的投入鼎中煉出血魄。即算是性情大變后、越發冷酷的蕭雲也頓時變了顏色。
原來這座千年的古剎竟是一座嗜血的妖窟,這無疑證實了蕭雲覺得自己被困的猜測。被眼前這如同魔域的景象、震驚得亂了呼吸的孩子,當即就被藥師堂中、正指揮手下妖僧們血煉的信洪察覺了氣息。
「那裡的鼠輩!敢來偷窺你家佛爺......!」信洪大喝一聲,隨即作勢欲撲。
意識到自己已經暴露了氣息的蕭雲,立時被驚得渾身冷汗淋漓,暗道自己若是被發現,只怕是再無可能活著走出紅淚寺。可自己的修為尚淺、萬萬不是信洪這個築基期妖僧的對手,於是心中靈機一動,使出個險招來。
通過十餘天來對師尊所傳的血靈聖體法門不懈的修鍊,蕭雲此時已經與練氣期二層只有了一線之隔,而另一個更大的修鍊所得是,他已經可以在極其短暫的時間內、稍微的控制住體內的血煞。
於是完全逃無可逃、反抗又不能的蕭雲,立刻調動體力的如血潮汐只奔自己面門而去。霎時間、蕭雲的一雙紫紅血眸光芒大作、小臉上更是殷紅如血,完全變成了他血煞發作、瘋狂嗜血的樣子。
為了瞞過信洪老妖僧,蕭雲隨即發出陣陣如同野獸一般的嘶吼,主動從藏身的大香爐后跳了出來。更是故意的死死盯住已從大鼎中取出、用瓷碗裝著、尚未來得及裝入玉瓶收藏的血魄精華,裝出一副極其饑渴、只想吞噬的樣子,飛快的撲了過去。
信洪妖僧原以為是外來的不速之客前來窺探,深恐泄露了紅淚寺的秘密,再也不能欺世盜名的坐收送上門來的血食。可當看到瘋狂的蕭雲那小小的身影出現在眼前,不由得一楞,但隨即釋然。
見來者竟是瘋狂了的蕭雲,信洪老妖僧不禁心中大定,這小子還真不愧是擁有著化形妖煞的大機緣者,今晚大肆淬鍊血魄居然也把他吸引來了。看這小子現在這狀態,只怕是又被嗜血的渴望刺激到了瘋狂之中。
只是這小子現在還殺不得,那隻會壞了師兄的大事。不過他發瘋了更好,反正看到什麼都記不住,也省得泄露了寺中的秘密。
於是信洪收斂起已經運轉的全身靈力,待那野獸一般的孩子撲到身前不遠處,才出手將其制住。隨即扭頭對著幾個負責監視蕭雲的年輕和尚,卻很是生氣的呵斥了起來。
「廣智!你們是如何辦的事?這小子都跑來淬血重地了!幸虧他已經瘋狂、神智不清,否則泄露了寺中的秘密,你們幾個擔待得起嗎?啊!!」
「師叔...我們也是沒辦法啊,昨天收穫的人葯實在是太多。我們只好在確定這小子已經入定后、這才開始扛人葯的。要是今晚沒能全部完成,方丈師尊可輕饒不了我們!」
「嗯...!如此倒也不能全怪你們。這樣吧,趁著這小子正發瘋、神智不清醒,你趕快把他送回去,切記要盯緊了,可不能再讓他出來亂跑。」
說完,信洪便把手中仍在掙扎的蕭雲,交給了那個叫廣智的年輕練氣期假和尚,就連禁血截脈都沒給蕭雲施展,渾不在意這毛孩子的反抗,難道還能讓這小小孩童給跑了?
廣智趕忙答應一聲,他也不覺得這個瘋狂的毛孩子會有什麼危險,當即扛起不斷嘶吼的蕭雲,便出了藥師堂向後院精舍而來。
此時的蕭雲,仍在竭力的表演著自己的瘋狂。直到已離後院不遠,蕭雲用他那能黑夜視物的血瞳,仔細的觀察四周再也無人後,這才口中不停的嘶吼著,暗暗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柄師尊賜給他的法器短劍。
也活該廣智當死。為了能更好的欺瞞住蕭雲,信德總是在這個頂級人葯面前偽善。為了蕭雲能儘快的修習淬血**、將其體內的雷電靈力消磨怠盡,老妖僧也沒有收走蕭雲的乾坤袋,總之功成之日都是自己的,何必再去徒生變數?
扛著不斷掙扎的蕭雲,在凌晨這最黑暗之時、獨自前行的廣智很是舒爽。這毛孩子發瘋還真是時候,自己正好不用再去扛人葯了。這麼多的人葯,天亮之前肯定粹煉不完,這瘋小子還真做了件好事,自己得了師叔之命、負責盯住這小子,就躲過了方丈師尊的責罵啊!
心中暗喜的廣智見前方就是精舍,正想開口呵斥蕭雲不要掙扎,就覺自己後頸上一涼。廣智詫異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濕漉漉的。正要喝罵在自己脖子上胡亂撒尿的毛孩子,可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隨即一陣劇痛猛然來襲,於是眼前一黑、倒斃當場。
見到這該死的妖僧被自己一劍擊殺於地,蕭雲也不吼了、更不裝了,小臉隨即回復了清明。只是那再次受到血的誘惑、紫紅光芒大放的血眸卻是越發的閃亮。地上那正流淌的芬芳液體,無時不刻的在勾起他胸中的**。
蕭雲使勁的甩了甩自己的頭,強自壓下那升騰而起的嗜血渴望,正要向山門方向潛行,早些逃離紅淚寺。卻突然聽到從來路之上傳來一陣腳步聲,趕忙躲入後院的修竹從中隱藏,也顧不得藏起廣智的屍體,只是不敢發出聲響。
不多時,另兩個經常監視蕭雲的年輕妖僧便出現在後院之中。兩個假和尚正小聲的詛咒著偷懶的廣智,那麼多羈押在後院的人葯,要他們兩個怎能背得完?兩人在這黑暗裡邊走邊罵,其中一個忽然腳下一拌、差點跌倒。
片刻后兩聲驚呼劃破了寂靜的夜:「不好了!人葯逃跑了!廣智師兄被殺了!」
躲在修竹從中的蕭雲頓時大急,這麼快就被發現了,自己又怎麼逃?當下正想不管不顧的沖向山門方向,那知就見前殿處猛然燃起眾多的火光,顯然從山門逃離已是條死路。
心中開始驚慌的蕭雲不斷的四處張望,只想能儘快的找出條生路逃逸。可這後院三面都被大殿、高牆包圍,只有後方那深不見底的山谷才沒有阻礙,只是那山谷能是生路嗎?
逐漸開始絕望的孩子,因那高度緊張的狀態,頓時激發了先前被鮮血勾起的嗜血**,反而顯得冷酷、決絕起來。
這時整個紅淚寺、都被不斷驚呼的兩個假和尚喚醒。當從前殿傳來信德老妖僧那熟悉的語音時,越發處於絕境的蕭雲知道,此時再不決斷,只怕是再無可逃。於是也不躲了,當即就衝出了修竹從,向著後方山谷狂奔。
待到兩個發現廣智屍體的假和尚,察覺到正迅速向山谷禁地奔逃的蕭雲時,冥冥中總感覺山谷中有什麼在召喚自己的孩子,已經只離懸崖不到十步。
此時前殿方向一道血色虹光正如飛而來,信德老妖僧那親切得讓人毛骨悚然的呼喚聲傳了過來:「小擅越,你的病還沒好,不要去禁谷啊!那裡太危險,去了就回不來!」
飛奔的蕭雲似乎還真被信德老妖僧說動,又或是對懸崖之下那見不到底的深谷有了畏懼,小小的身影再次前行了幾步后,竟然轉過身來。
信德遠遠的看見蕭雲的行動,似乎自己的話語真起了作用,當即心中暗喜的越發加快了速度,不過此時蕭雲那稚嫩的聲音卻響起。
「你們這群外面慈悲,肚子里全是壞水的妖怪,還想再騙我嗎?今天我蕭雲要是可以不死,以後就算師尊不管,總有一天我會回來殺光你們的!李老道長、杜會長,還有鐵狼會的大叔們,我蕭雲發誓為你們報仇!」
紅淚寺眾妖僧聞聽到蕭雲的這番言語,紛紛大驚失色,信德老妖僧再也顧不得偽善,當即大喝:「快!抓住那小子,遲恐大禍臨頭!」
但顯然這已是遲了,決絕的蕭雲說完誓言報仇的話語之後,隨即疾速的來到懸崖邊上,回過頭來發出一陣無比痛恨的笑聲。還沒等信德老妖僧再次發出話語,便縱身一躍,跳入其深不知幾許的山谷之中。
等到眾妖僧來到懸崖邊,看著那因黑暗、只能看到近處雲霧繚繞的山谷,一個個都沮喪無比。這處禁谷自古以來就只進不去,信德老妖僧的師尊就是進入了此地,從此消失在人間。
但此谷卻是個能得大機緣的寶地,現今紅淚寺眾妖僧修行的血道功法,全來自於禁谷中每五十年一次、不知從何處飛出的玉簡及物品,只是這一入便再也不返的絕地,又有何人敢踏入半步。
於是紅淚寺自三百年前被修者佔據以後,便戀棧不去,只盼著有朝一日能揭開禁谷的謎底,尋獲到大機緣。
信德老妖僧運起假丹期強者的目力,死死的注視著那谷中茫茫雲海,好半天才發出一聲沮喪之極的長嘆:「唉!為山九仞,功虧一潰啊!」
「師兄,這小子進了禁谷,只怕是再也出不來了,如此奈何?」信洪此時心中也是大為懊惱,自己先前怎麼就不再小心些、封禁住這小子呢?現在師兄要晉陞血丹之境,失了這頂級的血煞相助,只怕是更難了。
「師弟啊!我倒是希望這小子出不來才好,若是他真生離了此地,只怕我們兄弟離覆滅不遠!」信德此時越發的沮喪,但隨即被自己說的話嚇到,當即又飛快的繼續說道:「師弟,讓弟子們趕快收拾所有的必備之物,我們立刻離開這裡!」
聽到師兄的決定,信洪和尚很是驚奇:「師兄,這不至於吧,難道這小子還真能從禁谷中逃出去?」
「師弟,不得不防啊!這小子是神霄道宗元嬰老祖的親傳弟子,若是真有什麼老怪物傳下的護身之寶、逃了出去,我們豈能消受得住那闔洲霸主的怒火?如果他逃不出去,等我們得到無事的風聲,再返回也不遲。這禁谷的秘密外人從來都不知,即算知道、何人又敢進?只要這小子死了,我們也不會丟了這幾百年來的基業。」
信洪聞言雖是心驚不已,但也覺得師兄說的有理,如此才是最穩妥之策。於是也顧不得再等到天明,當即便調派寺中僧眾開始打點行裝,準備就此逃離。
且不提驚慌如漏網之魚的紅淚寺眾妖僧,蕭雲自從懸崖一躍而下后,就被陣陣迎面而來的罡風,吹得在雲海之中不停翻滾。決絕的孩子此時倒也忘記了害怕,因為他直覺的感應著、那迷霧一般的雲海中,有一股極大的誘惑在不停的召喚著自己。
隨著蕭雲身體的急速落下,這處令紅淚寺眾妖僧守侯了三百年,且不敢輕入一步的絕谷驚變驟起。
就見那迷霧一般的雲海猛然一陣波動,一道巨大的血色門戶募然出現,隨即漫天的紅光一閃,正不斷下墜的蕭雲頓時被攝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