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聽到雲虛子的話,蘇清漪不由得愣了愣。
她是見過軒華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所以對雲虛子所描述這個男人,幾乎覺得是不可置信。雲虛子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軒華老祖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如此深情。能在時光歲月里,和一個凡人一樣,會忘卻一個人,而那個人還留在自己記憶里,變得格外美好。不愛她,卻記著她。」
「那時候,軒華老祖沉溺於煉丹,五十年前,他終於練出一種丹藥。吃了之後,他可以記得這個人,卻忘了這個人,像個普通人一樣,隨著歲月流逝,慢慢忘卻。」
「時間越長,忘記越多,偶爾再想起來,或許也就只剩下那麼一個身影,隱隱約約留在記憶中。」
聽雲虛子的話,蘇清漪嘆了口氣,有些憂愁:「那該如何是好?」
「不過,還是有一個辦法。」雲虛子笑了笑:「當初軒華老祖吃下的丹藥,其實只是將記憶封存而已。若我們能在軒華老祖識海中找到那些記憶,去看一遍,自然就知道了。」
「這……可有難度?」去他人識海,向來是對兩位修士都極其危險的事情。雲虛子嘆了口氣,慢慢道:「當然危險,可是如今,除了此法,我們還能做什麼呢?」
蘇清漪抿了抿唇,點頭道:「好,那我這就陪你上山。」
「不必,」雲虛子忙道:「天劍宗內部人員關係繁雜,我帶老祖下來。」
蘇清漪點點頭。雲虛子起身道:「那我走了,你好好照顧我徒弟,不然我可要找你麻煩的。」
「是是是。」蘇清漪起身送他,雲虛子又道:「還有我的雞……」
「會照顧得好好的。」蘇清漪不滿道:「你趕緊走!」
雲虛子被她推出門外,罵了句逆徒之後,飄然遠去。而蘇清漪折回去找秦子忱,發現他坐在廚房裡,正在認真喝粥。
他臉上帶著些鍋灰,碗里還剩著的粥上可以清晰看到糊了的米,他見她進來,一口將最後一口粥喝了進去。蘇清漪目瞪口呆,好半天,趕緊走過去,著急道:「這東西都糊了怎麼還吃啊?快吐出來!」
秦子忱:「……」
系統在蘇清漪腦海里嘆息了一聲,有些同情道:「好不容易撐著喝下去,還是被你發現了,這犧牲毫無意義啊。」
被系統一提醒,蘇清漪終於知道秦子忱見她進來一口把碗里的粥都喝下去是為什麼了。她忍不住笑起來,從袖子里拿出帕子來為他擦臉,低笑著道:「不會做飯很正常啊,你本來就是高階修士,從來沒做過飯的。」
「嗯。」秦子忱撇過頭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蘇清漪走到灶火邊上,垂著眉目道:「以後你想吃什麼,叫我就好了。」
雖然這輩子沒怎麼做過飯,但是上輩子的記憶還是有的。
上輩子,為了愛他,她曾經是那麼賢惠的姑娘。
秦子忱不說話,片刻后,他慢慢道:「我不會,你教我。」
「沒關係……」
「我已經什麼都不會了,」他垂下眼眸,慢慢道:「不想連這種事,都要你做。」
蘇清漪沒說話,好久后,她拉起他的手,溫柔道:「子忱,能為你做些什麼,我很幸福。」
「你想學,我教你。可是不是為了和你均勻分工。真的喜歡一個人,為他所有的付出都是甜的。」
「我知道。」秦子忱看著他們交握的手,慢慢道:「我喜歡你。所以,我想所有能讓我付出的,都讓我來。」
「我想寵著你,」他慢慢開口,抬頭看她有些錯愕的表情,將她攬到懷裡,低頭親上她的額頭:「讓你一輩子,都被人寵得像個小姑娘。」
蘇清漪感受著額頭上人柔軟的唇,覺得他的吻彷彿是落到她的心上,那麼柔軟,那麼溫柔。
她有些不好意思,拉開他道:「哎呀,不要說了,你還餓著吧。」
說著,她便拿了圍裙,繫上后開始做菜。
她在一旁生火,他去抱柴。
她洗菜,他拿著生死劍切菜,肉在他手下,被剃得均勻透明,規規整整放在盤子里,讓蘇清漪倒吸一口涼氣,拍著他的肩道:「子忱,以後要是回二十一世紀,我帶你去賣魚生。」
她炒菜,他給她遞調料,她一抬頭,就能看到他站在旁邊,認真又溫柔的看著她。
秋日暖陽落在他臉上,窗外是正在風中輕輕顫動的黃葉,打著轉落入下方的潭水中,有錦鯉在水下悠然轉著。
那一瞬間,蘇清漪覺得,這一生,不過如此。
蘇清漪做了一桌的菜,兩個人靜靜吃完后,蘇清漪帶著秦子忱去了城郊放風箏,然後又去重新買了一堆衣服,採集了些靈藥。
晚上蘇清漪用這些靈藥給秦子忱做面膜,她知道他在意這些疤痕,仙根靈根這些不好恢復,這些疤痕還是很快的。
秦子忱覆著草藥躺在床上的時候,蘇清漪就和他零零碎碎說著過往的事,他聽的時候,面上一片平靜。等夜裡他們兩睡在一起,她背對著他,被他撈進懷裡,聽見他沙啞著聲音,低低說了句:「對不起。」
她在夜裡睜開眼睛,撫上他放在她腰間的手,溫和道:「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
「我以前……讓你受委屈了。」
「沒有的事。」蘇清漪翻了個身,將手搭在他脖子上,靠在他胸口,低聲道:「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覺得完事都好,什麼都不委屈。」
「我不好,」秦子忱嘆息出聲:「我太膽小,太懦弱,太猶豫,太自卑。你愛我,我卻連回應的勇氣都沒有,清漪,這份感情你,你比我勇敢太多。」
他低垂著眉目,發自內心讚美著她。
從她口裡去聽這份愛情,從一個旁觀者去看,他驚訝發現,原來他曾經,是一個如此懦弱的人。
或許是修真界的廝殺磨礪過他的內心,又或許真的是歲月讓他慢慢長大。如今聽著蘇清漪的話,回頭去看那個二十一世紀的自己,真是懦弱得讓人覺得可悲。
喜歡就是喜歡,為什麼總想著被拋棄后的事呢。
為什麼屈服於別人給自己印下的傷痕,說不出一句我喜歡你,從而傷害自己愛的人呢?
秦子忱摸索過她的眉眼,看著她滿是依戀的神情,溫柔出聲:「我不會再這樣了。」
「再怎樣?」蘇清漪愣了愣,秦子忱慢慢笑開,低聲道;「日後,我喜歡你,就再不會躲了。你喜歡我,是你的事;你不喜歡我,也是你的事。而我喜歡你,卻只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不會再躲躲藏藏,不會再惶恐不安。清漪,我給你傷害我的權利,絕不會為了不讓自己受傷,從而傷害你。」
「這份感情,拒絕還是接受,我交到你手裡。」
他似乎是在做一個極大的決定,說得鄭重而認真。蘇清漪聽著他的話,片刻后,她低聲道:「好。」
「可是,子忱,」她閉上眼睛,嘆息道:「這份權利,我卻早就交給你了。」
「那麼,」秦子忱抱著她,低喃:「那你就再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我想不到和你在一起會有後悔的一天。」蘇清漪撐起自己,認真看著身下的男人,伸手去描繪他的眉目:「真的,這一刻,我終於決的,秦子忱,你終於他媽算個男人了。」
秦子忱:「……」
系統:「哈哈哈哈哈哈……」
蘇清漪:「麻煩你主動屏蔽一下,不要突然笑出來,謝謝。」
系統:「我覺得,秦子忱下一句就要說,我是不是個男人,寶貝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系統話音剛落,秦子忱就開口:「我……」
蘇清漪臉色一變,一把捂住他的嘴,認真道:「千萬不要說你是不是個男人我早就知道,我知道,我特別知道。」
聽到蘇清漪的話,秦子忱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翻過身去,輕輕笑著。
蘇清漪愣了愣,趴在秦子忱身上,有些好奇:「秦美人,你在笑什麼?」
秦子忱沒回答她,蘇清漪忍不住去扒拉他,秦子忱收了笑聲,拉了拉被子:「睡吧,別鬧了。」
「別啊,你笑什麼啊?」蘇清漪在床上和他拉扯。拉著拉著,就滾到了一起。
情到濃時,聽得夜雨綿綿,秦子忱低啞著聲同她說。
「我笑出聲,是因我覺得,這一生未有一刻,如此歡喜。」
「因為你在,因為有你。因為哪怕歷經世事,我仍能守著像個小姑娘一樣的你。」
蘇清漪眼淚流出來,她抱著秦子忱,啞聲道:「我也是,因為你,好歡喜。」
兩人過了幾天甜蜜生活,雲虛子終於帶著軒華趕了過來。
蘇清漪布下層層結界,就算渡劫期修士也要一段時間后,四個人到了卧室,雲虛子調了葯給軒華,同軒華道:「師祖,您將此葯服下,便會陷入夢境,我們入您的識海之後,您且無反抗,清漪便進入識海中,就可以看到您所經過的事情。」
軒華點點頭,似乎所有事情都已經說清楚了,他也沒什麼疑慮,端著碗抬頭看著蘇清漪,慢慢道:「當年,我費盡心力終於忘了她。如今,我為你們想起她,清漪,這可能抵我罪過的一部分?」
蘇清漪捏緊了碗,好半天,終於道:「老祖,我已饒恕你,端看你,能不能饒過自己。」
軒華低笑出聲,點頭道:「明白,我明白。」
她能饒過她,可那千萬百姓呢?謝寒潭呢?
她代表不了誰,只能獨說出自己那一份原諒。
而他的心中,才該懷有對那千萬人的怨恨的認知才是。原不原諒,彌補得夠不夠,他自己難道不知道嗎?
軒華將葯碗中的湯藥一飲而盡,自己躺倒了床上,不久后,就昏昏睡去。等他睡過去后,蘇清漪躺在了床上,秦子忱坐在她邊上,握住她的手。
蘇清漪淡淡一笑,溫和道:「我去了。」
「去吧。」
秦子忱靜靜看著她:「我等你回來。」
蘇清漪閉上眼睛,將神識探入軒華的識海,然而剛進入軒華的識海,她就察覺了不對勁。
一般修士的識海,都會有自己一片天地,有些是一個小小的洞府,有些是一片草原,識海範圍越大,代表著修士悟性越強。然而軒華的識海,卻是一片星河!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軒華的悟性,絕非外界傳說中的資質不佳,飛升無望。
這甚至……不該是一個還未飛升的人的識海。
蘇清漪覺得有些心驚,然而卻也不能多想,在他識海中尋找了一會兒后,終於看到了一個被密密麻麻的符篆封印著的地方。那地方是一個巨大的宮殿,宮門是唯一沒有貼著封條的地方。蘇清漪小心翼翼推開那巨大的宮門,剛一入內,無數光團就朝著她涌了過來。光芒刺得蘇清漪趕忙閉上了眼睛,一陣地動山搖之後,蘇清漪腳下終於站穩,她慢慢張開眼睛,發現周邊一片黑暗。蘇清漪知道,這是軒華的記憶了。
他的記憶開始於這片黑暗之中。過了一會兒,蘇清漪感覺上面破了一塊洞,光從破開的洞口落了進來。蘇清漪不由得覺得有些怪異,難道……她在子宮裡?
不會吧!!
蘇清漪有些崩潰了。好半天,她發現了一件更崩潰的事。
雖然,她不在子宮裡。但是,她好像……是在一個殼裡。
小小的軒華,用爪子推開了自己的殼,然後從裡面爬了出來。蘇清漪借著光亮,終於看到了軒華的全身。
這是一條極小的龍,明顯才剛剛出生,可以放在手心裡把玩的大小,看上去分外可愛。
蘇清漪整個人都僵了。
她感覺自己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
所以……軒華老祖原來……不是人嗎!!
她獃獃看著小軒華往外面爬出去。
這是一個巨大的洞府,裡面放滿了靈石,軒華一面走,一面吃……
他就這麼吃吃吃,吃了半個月。
半個月後,他打了一個嗝。然後突然就變成了一個男童。
對於這種的大變活人的景象,蘇清漪已經找不出任何言語形容自己即將崩潰的內心了。
軒華變成男童后,又繼續吃完了剩下的一堆靈石,這時候,他就變成一個徹底的人類了。還是一個四等三靈根的五歲男童。
成為徹底人類后,他就不能吃靈石了。於是他歪了歪腦袋,往洞府走了出去。
當他走出洞府的瞬間,整個洞府開始轟隆隆坍塌,而他走著走著,突然回頭,然後臉上露出了一片茫然的表情,問了兩個非常具有哲學性的問題。
「我……是誰……」
「我……從哪裡來?」
蘇清漪已經再也不會震驚了,她覺得,後面軒華不管發生什麼,她都覺得,再正常不過了。
軒華一個人穿過密林,終於走了出去。
他什麼都不懂,但他學習能力很強,很快,他就成了當地一個小乞丐。
他長得好看,總能要到更多的饅頭。每次他要到饅頭,旁邊的乞丐就要來搶,此刻他與一個普通的幼童沒什麼區別,一開始他的饅頭被別人搶走他就知道哭,後來他也兇狠起來,拿到饅頭立刻往嘴裡送,別人打他,他就一面挨打一面吃。
他遇見凝華的時候,是在一個雨天。幾個乞丐將他圍在中間狠狠踢打著。他的饅頭滾在地上,混著泥水,滾落在凝華身前。
凝華被饅頭攔住了去路,便轉頭看過去,瞧見幾個乞丐中間的軒華仰起頭來,祈求著看著她。
雨水沖乾淨他臉上的泥土,露出他漂亮精緻的面容。一雙眼睛全是乞求,帶著瀲灧水波,真是漂亮得讓人心疼。
許是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孩子,凝華不由得停下腳步,撥開了人群。
他躺在泥水裡仰望她,那真是一個漂亮得像仙人一樣的人物。身著青衣,眉目如畫,凝華一眼就瞧出了軒華身上有靈根,又見他長得這樣可愛,不由得動了收養他的心思。
於是她彎下腰去,將他抱了起來。
她帶著他離開那裡,許諾了他溫飽衣食,而他承諾她,等她長大,他就保護她。
那時候,他心裡想,等他長大,無論做什麼,殺人殺佛,他都保護她。
他會成她最忠臣的僕人,成為她的利爪。
漫漫歲月,無盡長生,他護著她。
她帶著他回了洞府,那時候她還只是個築基期修士。當時的修真界和如今不大一樣,所有人都是才開始修仙,靈氣充裕,也沒有什麼大宗門。多的是妖修魔修,人修也不過就是眾多修士中不怎麼打眼的一種。
她給他測了靈根,發現只是四品三靈根后,她不是不失望。然而她也是看得極開的人,反而安慰他道:「你雖然難以飛升,但若好好修行,也可以有千年壽命。半步踏入仙門,比起那些螻蟻凡人,也算是幸運了。」
那時候他靜靜望著她,雖然聽不大懂她說什麼,但他總就覺得,凡是她說的,必然是對的。
一開始起的是收徒的心思,發現靈根不佳后,凝華也就沒了這個心思。
每日帶著他四處玩樂。
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喜歡一切新奇的事物,她便帶著他到處遊走。他喜歡螞蚱,喜歡糖人,她去凡間學了,在自己洞府里,每次他不開心,她就用乾草,又快又好的給他編出一個螞蚱,或者畫出一糖人。
糖人不易收藏,後來他就不要了,很喜歡那些草螞蚱。
他準備了一個木盒子,將草螞蚱小心翼翼放在裡面。凝華笑著問他:「你這是做什麼啊?」
他抬頭看她,認真回答:「我要將凝華給我所有東西都放好,不能丟了。」
凝華不免失笑。
她的師父是一個修得大道的人,在感情上極其淡泊,自幼便告訴她,身為修士,早晚是要離開此世飛升上界的。可多情,不可深情。於是她雖然對別人好,骨子裡卻是從來不理解,那些小心翼翼的感情。
看著孩子認真的神色,她也不過是覺得幼稚可笑。揉了揉他的頭,溫和道:「也好,等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便看著這些懷念我,也是極好。」
「你會不在我身邊嗎?」軒華皺起眉頭。凝華點頭,微笑道:「早晚有一日,我會飛升的。」
「那我也要飛升。」軒華認真看她,握緊了拳頭:「你在哪裡,我也在哪裡。」
四品三靈根,想要飛升,這真是太難了。
然而凝華沒有將殘忍的事實告知面前這個孩子,她只是說:「好,那我等你,一起飛升。」
軒華是個很認真的人,他決定要飛升,就努力跟著凝華學習。
凝華打坐,他也打坐,小小的人盤著腿,不懼嚴寒酷暑,都認認真真坐在凝華身邊。饒是凝華這樣的人,久了也覺得心軟。
看著軒華,就覺得是她心上一個格外柔軟的角落。
只是她的心如崑崙玄冰,哪怕融化了一個地方,下面也是森森岩石。
但這並不妨礙她對軒華好。
軒華二十三歲築基,那時凝華是築基後期。那天凝華送了他一把劍,溫和道:「你出去歷練吧。」
「這天下很大,你該去看看。看更多的人,更多的事,堅定你的道。」
「道?」軒華一片茫然。凝華慢慢抬頭,眺望雲海之下的遠方,淡然出聲:「道是信念,是執著。你執著於什麼,什麼就是你的道。道不可動搖,不可回頭,否則即是道心破碎。若道心已碎,哪怕已是渡劫大乘,都逃不過神毀隕落的命運。」
「你如今還小,」她轉頭瞧他,目光一片溫和:「該去多見見世面。」
「那……凝華不跟我去嗎?」軒華有些害怕,握著劍道:「凝華不在的地方,我不想去。」
凝華微笑不語,她靜靜看著他,目光卻是不容拒絕的堅定。
「去吧。」
她廣袖一拂,將他推著下了山。等到達山下,軒華回頭去看,就見那女子立於雲端懸崖,青衣道冠,如仙如畫。
軒華抿了抿唇,他想回去。
然而——
他從來不拒絕她。
他對她的臣服彷彿與生俱來的咒語,刻在靈魂骨子上。
她要他跟她走,他就來。
她要他轉離開,他就走。
一直如此,始終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