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引誘
次日,裕王出現在書房裡的時候,右手背便裹上了一層紗布。
高拱見了,不禁詫異道:「王爺,您的手怎麼了?」
裕王漫不經心地道:「昨日在閑雲閣,和側妃鬧了點小彆扭。」
張居正心頭一震,無數個疑問湧上心頭,雖然極力自持,可面上還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痛苦之色。
裕王看著張居正,悠然道:「張先生,我那表妹是個柔順的性子,閨房之中,想來也是對你千依百順的吧?我雖然貴為親王,可比不上你的福氣。」
說完,他有些惋惜地看了看自己那隻受傷的手。
張居正鐵青著一張臉,沒有回答他的話,心卻痛得幾乎扭成了一團。此時此刻,他恨不得撲上去狠狠給裕王幾拳,再想微笑應對,已經是不可能了。
他拼盡了所有力氣,忍住了打人的衝動,坐在了在藤椅上,拿過一本書來,假裝不在意裕王的話。
好不容易熬完了這一天,出了青雲閣的大門,張居正就對迎上來的心墨低聲道:「你快些去聯繫馮保,我馬上就要見他。」
「公子——」
「我叫你快些去,沒聽見我的話么!」張居正瞪著心墨,低聲喝道。
心墨無奈,只得轉身飛奔而去。
黃昏時分,在馮保的親戚家裡,張居正一見馮保,就迫不及待地抓住他問:「昨天裕王是不是欺負初雪了?初雪有沒有受傷?」
馮保定定地看了他老半天,才深深嘆了口氣。
「我在問你話呢,你快說呀!」張居正急得直跺腳。
「張大人,我有一言相勸,不知你能不能聽得下去。」
「先別忙著勸我,你快把初雪的境況告訴我再說。」
「那好吧,我就告訴你,側妃娘娘現在很不好,她之所以不好,是因為你對她太關心了!」馮保飛快地道。
張居正有些瞠目結舌了,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腦子一轉,隨即明白了馮保的意思,便苦笑道:「只要我活著一天,就無法停止這種關心,你且跟我說,她到底是怎麼個不好法?」
馮保低聲道:「王爺已經對你們的關係起了疑心,雖不至於打罵側妃娘娘,可有些折磨,卻比打她罵她還要讓人難受。」
說到這裡,見張居正的眼睛紅了,馮保又道:「張大人,這都是命,側妃娘娘註定是離不開王府後院的,她也註定要仰仗王爺過日子,你越是放不下她,就越是害了她啊!」
張居正默然不語,他癱坐在椅子上,黯然良久,方道:「馮保,你說我該怎麼辦?」
馮保緩緩地道:「忘了她,和你的新夫人做一對恩愛夫妻。」
張居正嘴角泛起一絲慘然的笑:「忘了她?你說的好輕鬆,你以為我沒有嘗試過忘記她么?」
「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說的忘了她,是要讓王爺相信你忘了她,而讓王爺相信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親近你的妻子,這樣,側妃娘娘才會安全。」馮保同情地看著張居正。
張居正低了頭,不去看馮保,他明白馮保的話是對的,可是,一想到他要背著初雪,去親近別的女人,他的心就是一陣刺痛。
然而,若想她安好,難道還有其它的法子么?
想到這裡,張居正只覺得疲倦極了,心裡空洞洞的,四肢百骸都沒了力氣。
回到秋遠居,竹兒迎上來便道:「公子,老夫人料知你還會到這房間里來,她早已派人將房裡的床和家什搬乾淨了。」
張居正看了一眼房裡,果然空蕩蕩的一無所有,心中越發的鬱悶。
這時,香兒又走進院內道:「公子,夫人叫你去她房裡見她。」
硬著頭皮進了母親的卧房,張居正叫道:「娘!」
張夫人嗯了一聲,將兒子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慢條斯理地道:「新婚燕爾,也不穿得鮮亮些,讓人看著就不像個喜慶樣兒。」
張居正低了頭,一言不發。
張夫人又道:「明兒是三日,你和媳婦要回門的,可不能再穿這身衣裳了。」
見兒子點了點頭,張夫人輕輕嘆了口氣:「昨兒夜裡,我夢見你爹啦,你爹說他在泉下看著張家即將有后,也是高興得不得了,你年紀也不小了,這事可得抓緊啊。」
「娘,便是媳婦現在就有了身孕,也要十月懷胎才能將孩子生下,而且不知是男是女,這叫兒子如何抓緊?」
見兒子話語間終於有了鬆動之意,張夫人心中一陣安慰,她笑道:「娘又不是讓你明天就給我抱上孫子,你只要和媳婦恩恩愛愛,何愁媳婦沒有身孕?」
見兒子沒有反駁自己的話,張夫人便笑道:「天色不早了,你媳婦早就親手給你做好了晚飯,快些回房吃去吧。」
張夫人口中回房的那個房,當然就是新房。
張居正答應了一聲,就慢騰騰地回到了新房。
玉容聽見外面的腳步聲,急忙迎了出來,一眼看見張居正,不禁笑靨如花:「相公回來了?」
張居正點了點頭,一腳跨進房裡,只見正中的一張大方桌上,熱氣騰騰地擺滿了山珍海味。
玉容見張居正的目光定格在那桌菜肴上,便柔聲道:「我雖然出身皇親之家,可打小受雙親教誨,在烹飪女工上頭,也學了些微末本領,如今算是派上了用場。」
見她說得懇切,張居正不便拂她之意,就上前坐了下來。
玉容見狀,忙上前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清蒸鵝肝,放進他面前的小碟子里:「相公嘗一嘗我的手藝如何。」
張居正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若論烹飪上的技藝,天下又有誰能勝得過初雪?
他將鵝肝放進嘴裡,心頭泛起的卻是苦澀的滋味,看著玉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嫵媚,鼻中聞到她身上的脂粉香氣越來越濃郁,他的心也越來越沉重,卻又不得不做出笑臉來和玉容廝守。
紅紗帳內,當玉容主動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光,滿面期待地望著他時,他腦海中瞬間閃過了初雪的影子,隨即,馮保的話又襲上心頭,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卻不得不伸出雙臂,抱住了玉容溫軟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