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30章 生機(三)
「醉酒也要醉得如此清奇,真是……唉。」面對如此不友好的攻擊,沈思菲扶額長嘆。
庄楹樂不可抑,朗聲道:「你這人忒是有趣。我問你,你可還知道自己姓甚名誰,身在何處?」
未料司岄非但不答她,反倒捏著嗓子學她說話,將她問話一字不漏的重複一遍不說,末了還添一句:「哈哈嗝兒,你在唱大戲嗎?」
庄楹怒了,一張俏臉頓時陰沉,喝道:「找死么?」
司岄歪著嘴,賊忒嘻嘻又將她學了一通,學得惟妙惟肖,末了道:「找我去死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幾啊?哈哈嗝兒。」
庄楹到底是小女兒心性,聽罷不怒反笑,道:「喔,是么?看來要你小命的人不少嘛,都有誰啊?說來給我聽聽,我要是心情好,沒準能保你一保。」
「哇,姐姐你很厲害嗎?你是不是很能打?」司岄聽罷,頓時露出星星眼,一臉迷之崇拜。
曲離瀟一直不曾開口插話,只一雙流墨般的眸子幽幽注視著眼前一切。見她二人你問我答,某人還一口一個姐姐,喊得她好不痛快,不禁眉頭微蹙,只當司岄是不是借酒裝醉,可細細端詳,確又是惺眼迷離,不似作假,不禁暗暗生起氣來。
而與此同時,庄楹已經對這個喝醉酒不臉紅反而小臉傻白,小嘴叭叭的傢伙產生了興趣,覺得有趣得緊,竟示意手下散開,讓她兩人盡興聊天了。一個清醒一個醉,說的話竟然完全銜接得上,也是令人佩服。
聽聞司岄問她是不是很能打,庄楹哼了一聲,按一按腰間刀柄,並不答話,可態度卻分明擺下來了:只要你跪下磕頭,姐就罩著你。當然我們司岄同學怎麼可能跪下磕頭,腿一軟跪下來倒是有可能,比如此刻。
「司岄。」見她忽然倒地,曲離瀟臉色未變,可聲音卻出賣了心思,她分明是緊張了。
司岄倒在地上,聽到有人喊她,眯縫著兩眼四處轉了半天也沒找見說話之人,倒是那人自己沉不住氣了,疾步走上前去,一把擰住了她的耳朵,嗔怒道:「你眼盲還是耳聾!還是啞巴了!」
一串深深的敵意,三句diss銜接毫無縫隙。突然被暴力,司岄連聲叫道:「疼疼疼,好疼!」
庄楹看呆了眼,萬沒想到一貫冷艷自持的曲離瀟竟會有此一手,動手擰人耳朵,罵人怒氣橫飛,宛如悍婦。倒是一旁的沈思菲抬手摸了摸鼻子,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起來,跟我走。」懶和她一起在外人面前丟人,曲離瀟惡狠狠道。
「腿疼,走不動。」司岄委屈地哼哼,忽地又挑起眼角,一臉防備:「而且你誰啊,我媽說了不能跟陌生人走,你是不是看我好看想把我拐走賣掉啊。」
一通胡言氣得曲離瀟抬腳就想踹她,忍了忍,諷道:「你?就你這氣死人不償命的路子,我賣你?誰敢買你!」
「我啊。」不提防,一旁庄楹忽地應道。
此舉頓時贏得了司岄的大讚,她坐在雪地上,也不嫌屁股冷,拍手笑道:「你看看,你看看,我銷路多好,來啊來啊拍賣啊,價高者得。」說罷又看一眼一直保持距離的沈思菲,嚴肅地說:「沒你什麼事,你走遠些,我不賣給漢子。」
沈思菲見她愈發可笑,不由接話道:「你這話說的不對。賣給漢子尚有來日可圖,生下一子半女,總能有個名分。賣給女子又能如何?難道一輩子端茶遞水為人作婢不成?」
「我呸,你們這些男人整天就知道三妻四妾,拿女人當生育機器,我告訴你,在我老家那兒,我們女人都是自己養活自己,養活父母,鬼稀罕什麼名分。」
「不甚明白。」沈思菲摸了摸耳朵,微微一笑。
「而且端茶遞水怎麼了,自己動手養活自己,不比奴顏婢膝伺候你們漢子強?」司岄哼了哼,又道。
沈思菲心中好笑,抱了抱拳:「司岄姑娘有如此骨氣,沈某佩服。」
司岄一臉正氣凜然,再不理沈思菲,向庄楹招招手,諂媚笑道:「小姐姐你真的要買我嗎?你眼光真好,告訴你我會的本事可多了,進能賺錢養家退能燒飯洗衣,修電腦換燈泡通下水道,抓小三打流氓,哦,打流氓不行。」
「為什麼?」庄楹饒有興趣問道。
司岄摸了摸臉,略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很快就理直氣壯起來:「我不會打架!」
庄楹樂道:「哈哈,那不怕,我最愛打架,你不會也無妨。」
司岄點點頭:「那很好!出價吧!」
「噗,插標賣首也沒見過你這樣積極的,怎麼,你很想跟著我走么?」
「還可以,一般想!」
「為什麼?」
「因為你長得好看。」
「噗——你這人。」再怎麼豪氣干雲不讓鬚眉的女子,骨子裡到底也有女子的虛榮之心,被人當面贊她美貌難免心中受用,態度愈發溫和。
沈思菲在捂嘴偷笑,那邊兩人又聊得興緻盎然,可這一切卻分明刺痛了一旁呆站著的某人。曲離瀟臉色沉如暴雪,幾乎是咬牙喊出的一句:「司岄!」
「你認識我啊?」司岄卻一點不慌,嘻嘻笑著,眯著眼睛打量著曲離瀟,忽地,宛如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嚷嚷道:「對不住小姐姐,我不能賣給你了。」
庄楹一怔:「什麼?」
司岄苦惱地抓了抓頭髮,原地又轉了一圈,搓搓手,尷尬道:「我剛仔細看了看,這個小姐姐比你好看。哦你別生氣,我的意思是你沒她好看。不不不,是你比她難看。哇靠,我都說了些什麼。」
這下曲離瀟也黑不住臉了,一手扶住額頭,長長吐出口氣:「少在這裝瘋賣傻,既然能走,就別賴著了。」
「我沒賴著啊,我真的腿軟,走不動。」司岄苦著臉道,「像這樣,這樣,我走一圈就軟了。」說罷蹲了下去,雙手抱住膝蓋,瑟瑟發抖,宛如迷路小狗,十分委屈迷茫。
「沈思菲。」曲離瀟二話不說轉過臉去。
「我不背她。」幾乎是想也不想便開口拒絕,沈思菲態度堅決。
「你們兩個似乎把我當做死人了?」一邊庄楹不甘被忽視,終於忍不住插嘴。
「我還沒問你,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不說話還好,這一說,曲離瀟頓時想起了前事。說罷還不忘怒瞪了沈思菲一眼。
庄楹一怔,半笑不笑道:「這可真是好心被雷劈了。」
被無端禍及的沈某人眼皮一跳,頓時苦下臉來:「又與我何干?這位庄姑娘活人當死馬醫,給她灌了不少烈酒,瞧她模樣明明就只是喝醉了嘛。」
曲離瀟哼了一聲,不欲久待,向庄楹道:「庄姑娘有心切磋,也不在此時。離瀟如今諸事纏身,實在無心戀戰,不如,改日再約?」
「改日,改在何日?」未料庄楹卻是個不依不饒的,「曲姑娘心急救人,也不差這一盞茶十分罷。莫不是緩兵之計?」
曲離瀟尚未開口,沈思菲搶先說道:「離瀟一向言出必行,這點,庄姑娘倒是不必多慮。」
庄楹眨了眨眼,猶然不甘心,又道:「若我偏要此時比過呢?」
沈思菲一怔,下意識轉過臉來看向了曲離瀟,卻見她面色如常,淡淡說道:「庄姑娘若是不在意勝之不武,輸之更辱,要離瀟此時應戰,也是無妨。」
庄楹眉頭豎起:「此話何意?」
曲離瀟道:「那日庄姑娘尾隨在後,見離瀟為宵小偷襲,曾出手襄助。」
「難道你不是故意露綻引我出手?」庄楹自是記得此事,頓時面有疑色。「以你的本事,那幾個殺手又算的了什麼?」
曲離瀟微微一笑,美目輕合。「實不相瞞,每逢寒冬之際,離瀟便會功體大損。最虛弱之際,莫說是幾個小嘍啰,怕是毫無功力的尋常之人也能輕易傷我。」
不明白曲離瀟因何會對此人將自己死穴和盤托出,沈思菲雖未表態,長眸卻是一挑,精光微閃,悠悠望了過去。
庄楹性子爽直,聽到對方如此解釋,絲毫並未作疑,反直言問道:「你修習何種內功?竟然如此陰損?」
曲離瀟沉默,顯是不願多說。
庄楹又道:「罷,你既不說,我也不多問,不過同為練武之人還是勸你一句,習武當是強身健體,若以自傷身體為代價,縱便是絕世武學也不過是催命亡符罷了。」
曲離瀟與她對視片刻,淡淡一笑:「多謝姑娘提醒。」
庄楹沉吟片刻,擺擺手:「既如此,我也不為難你。來年春暖之後我自會再來尋你。還望曲宮主屆時莫要推諉才是。」
「必當恭迎姑娘大駕光臨。」曲離瀟已然恢復了平素的淡靜與沉穩,那方才一瞬的情緒爆發彷彿江潮起落,風雨過後,又是一貫的幽靜,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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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醉酒是話癆,這裡就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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