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三章 平靜
很平靜,平靜得出奇,什麼情況都沒有發生,陳陣閑得快要長蘑菇,而柏朗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他每天要接見很多人,都是還沒有站隊的那些,想來打探虛實。
柏朗長期不在荊城,那些人和他不熟,不知道他的想法,可柏朗還在等待柏弘的選擇,沒有任何想法,只好和那些人打太極,什麼也沒透露,也沒什麼可透露的,可這樣一來,反而給那些人一種有城府、深藏不露的印象,對於一個掌權者來說,有城府是種極好的品質。
雖然對那些人來說,柏朗的「胡說八道」顯得有些刻意,不夠圓滑,但圓滑是可以鍛煉、學習的,常和做官的人打交道,誰都能以驚人的速度變得圓滑,但是要變得有城府就十分困難了。
柏弘那邊沒什麼反應,來的人大多數都和他打招呼了,也想觀察一下他的反應,柏弘自然也是打太極,什麼也沒有表示,表現出了充分的圓滑和恰到好處的城府,這反而讓人不喜,都認為這是沒有什麼培養空間的表現,對工匠來說,雕琢好的玉永遠不如璞玉招人喜歡。
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兩名繼承人都在打太極,這就很讓人著急了,所幸登基儀式可以照常準備,只要到時候有個人參與就行,柏家一直在培養的輔佐者各有各的想法,不過總體來說並不太在意誰登基,如果皇帝是一個人能幹得了的,那柏家也不用培養他們了,只要有人上位就好。
低調進城的柏剛比柏朗晚了五小時到達,他的情況比較特殊,直接回家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已經回來,知道的那些也會去看一看,都驚訝於柏剛的變化。
在梁城呆了那麼久,柏剛的性子有了很大變化,變得淡薄了,本身就是從小接受各種教育、很有文化的人,下肢癱瘓后經歷了極大的絕望,性格里的尖銳部分被削去、磨平,兩年來一直在種花養鳥看書,慢慢沉澱,有了一種儒雅君子的感覺,雖然腿腳不方便,但執政應該是沒問題的,只是他自己也沒了這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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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炎也很忙,他收到了巨量的情報,基本每一份都要過眼,他到荊城不僅要報仇,還要關心皇帝上位這件事,誰當皇帝對狼衛是有很大影響的。
不勉強柏朗,就得在柏弘登基之前,收集到足夠多的東西,要挾也好、合作也好,狼衛想要好好的存活下去,這些事是必須做好的,因為皇帝一登基,就能傾整個盤古大陸之力對付他們,樹立一個強大的敵人對掌權者來說是很有利的,不管怎麼看,狼衛都是最好的選擇,情報組織比武裝組織好對付得多,不至於出現打不過的情況,又很難徹底消滅,戰鬥就可以長期進行下去。
敵人不消滅,自己人是很難鬧起來的,把狼衛當成敵人,至少可以杜絕內訌的情況發生,剛登基的皇帝位子還沒坐穩,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樹敵。
有陳陣在,給柏弘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明目張胆的把狼衛當成敵人,更別說是動手了,這恰恰是陽炎最擔心的情況,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不得不做好功課,以免措手不及。
那些情報都是和柏弘以及輔佐者有關的,他已經知道了柏家明裡暗裡培養的輔佐者是哪些人,而那些人完全不知道陽炎在哪裡,他消失在了荊城裡,有人試著找,不是帶敵意的那種,只是想看看自己的本事,但不管怎麼找都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來,就好像他沒有進城一樣。
…………
就這樣,十天的時間過去了,柏府越平靜,利益相關者的心裡就越不平靜,都知道柏弘有心上位,而柏朗不管為了自己還是為了狼衛,都有上位的可能性,二虎相爭必有一傷,傷來得越晚就可能越重,甚至傷了元氣,不希望看到那樣的情況,可自己又不能主動去挑事,眾人從剛開始的憂慮,發展到了心急,最後又漸漸演變成緊張。
緊張是因為祭祖一事,很可能成為衝突的爆發點。
好不容易等到了這天,眾人聚集到了柏府,除了輔佐者以外,還有眾多柏家的人,也就是柏容死後整天來煩柏弘的那些人,後來倒是規矩了很多,因為有些鬧得過份的人突然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而林家滅了之後,他們又徹底安靜下來,這些人不知道提前站隊,無論柏弘還是柏朗上位,都不會特地為難他們,到時只要小心謹慎一些就好,不犯太大的錯誤就能活得很滋潤。
柏府很長時間沒有這麼熱鬧過,亂鬨哄的,在柏弘和柏朗的住屋之間來回走動,打招呼,相對而言,來柏朗住屋的時候他們都會格外安靜、規矩些,因為陳陣在這裡,誰都不知道惹煩了陳陣會有怎樣的下場。
從天剛亮一直忙到了早上十點,柏朗才終於得了些清閑,坐在桌旁搖扇子,喝著茶水潤嗓子。
「連陽炎那邊都查不到線索,很詭異,他們會不會是跑了?」他嘆著氣說道。
說的是骨樂園,骨樂園的人消失了,一個都找不到,陳陣他們來之前,狼衛在荊城的情報點還能收到不少相關的消息,但之後,消息完全中斷,和尤一起消失了。
「最大的可能是回到了樂園鎮,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之後應該是要招收信徒了,不過有人盯著那邊,如果骨樂園的人回去了,應該能收到消息。」陳陣說著他的猜測,來這裡之前,他就讓陽炎留意苦根的消息,苦根忠於過去的骨樂園,而不是轉變之後的骨樂園宗教組織,這和田凱澤的理念有悖。
上次的合作只是互相利用,不是說苦根會成為陳陣的盟友,田凱澤是被陳陣殺死的,苦根一定會想辦法為田凱澤報仇,在那之前,他應該也不會拒絕和陳陣的再次合作。
可苦根也消失了,可能是因為上次的合作為他招來了災難,也可能是加入了骨樂園這個宗教組織,不管是什麼,他這條線也指望不上了。
「這就不好辦了。」柏朗嘆了口氣,骨樂園是個極大的隱患,被他放在了待辦事項的頭一欄,不處理好,就算當了皇帝也會遇到危險。
組織事宜已經辦好,有管事的人來傳話,可以出發了,柏朗和陳陣一同起身走出了住處,跟著管事的人往前走,他們是要走在前面的,排在柏弘的家人後面。
柏家的祖祠就在荊城地底,最下一層,不知是哪代祖先的創意,把荊城當作了柏家的族墓,相當於一個巨大的陵園,所有的荊城居民都是為柏家的守陵的人,這不是秘密,但很少有人提起。
祭祖,所有人都是要參加的,大到走路要人扶的老者,小到還在吃奶的嬰兒,除了他們外,輔佐者也來了,雖然和柏家的人沒有血緣關係,但他們是柏家培養的,柏家的某人是被他們尊為老師的,學生要祭拜老師一般不會和祭祖同時進行,但平時沒這個機會,他們進不了柏家的族墓,也只能在這一天跟隨。
兩百來號人排著隊上了街,對於大多數族人來說這都是件很風光的事,因為他們能名正言順的走在道路中間,道路兩旁人行道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人行道下有士兵守著,任何人不得離開人行道,想過馬路的人都得繞著走,大搖大擺的走路中心,自然是很有優越感的。
稍微有點熬風景的是那些嬰孩的哭聲,連自我認知都沒有的嬰兒、小孩哪知道祭祖是嚴肅的事,餓了哭,拉了哭、陽光刺了眼睛哭,受到了驚嚇哭,起此彼伏,而那些像麻雀似的熊孩子又定不住,安靜幾分鐘就跟大人坐了幾年的牢一樣,憋得難受,你戳我一下,我拍你一把,打鬧起來,大人覺得孩子丟臉,大耳光子刮過來,於是也哭。
孩子哭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無論是路中間的人還是路邊上的百姓都選擇了無視,但他們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東張西望的陳陣。
「不對勁。」陳陣確實在東張西望,看路邊的面姓,看後面跟著的柏家人,不安的情緒在他心中蔓延,原因是有強化人出現。
和梁城合作的強化藥劑不同,骨樂園製造的強化藥劑里攜帶著尤的核心振動,他的身體里也有核心振動,能感覺到附近有強化人的存在,但是那種感覺並不清晰,沒有指向性,他不知道強化人在哪裡。
陳陣從來不會無的放矢,他說不對勁,就肯定有事情要發生,柏朗被弄得有些不安,也跟著東張西望,二人都是有目的的在看,但對旁人來說,這就跟劉佬佬進大觀園差不多。
「怎麼?」庄清回過頭來,露出了好奇的神情,她、柏弘和他們的兩個孩子就走在柏朗和陳陣前面,也聽到了陳陣的話。
柏弘也跟著轉過來了,表情有些僵硬,似乎在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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