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04

童敏年吃過晚飯去花房走了走。

玻璃房裡的花開得正好，一簇簇各色各異，淡淡花香交織在一起，即便是在晚上，少了白日里的陽光潤色，依舊美得像是中世紀的寫意油畫。

這玻璃花房是剛結婚那會兒，項尋特意為童敏年搭的，只不過這幾年以來她很少踏足，更未欣賞過百花嬌艷，童嫿明顯比她更懂花房的別緻景象，喜歡待在裡面看故事書，童敏年日子過得無聊，儘管跟童嫿沒什麼共同話題，依舊想跟她說說話。

童嫿看她過來坐下，也不看故事書了，抬頭看她，喊：「姑姑。」

童敏年笑笑，看了眼白色鐵藝桌上的圖書，隨意問道：「書是吳嫂給你買的？」

童嫿雙手放在腿上，答話的時候有些拘謹，說：「房間書架上有很多這樣的書。」心裡微有異樣，看出她姑姑並不十分關心她。

童敏年興緻缺缺，又問她：「你平時都有什麼興趣愛好？」

童嫿想了想，而後搖搖頭：「沒什麼特別喜歡的。」

童敏年說：「喜歡洋娃娃么？」

童嫿睜著一雙大眼睛看她，也不說喜不喜歡，童敏年笑笑，說：「改天給你買洋娃娃。」

童嫿心念輕動，想了下，說：「謝謝姑姑。」

兩人有一茬沒一茬地說了會兒話，花房裡空調打得有些低，童敏年緊了緊身上的披肩，問童嫿：「你冷不冷？」

童嫿搖搖頭：「不冷。」

童敏年起身去調溫度，那邊吳嫂拿了電話過來，說是項尋打來的，童敏年看也沒看，不準備接，對吳嫂說：「就說我睡下了。」

吳嫂為難，童敏年看向她，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項先生沒讓太太接電話。」

童敏年愣了下，見吳嫂把目光投向童嫿，她也跟著看過去，吳嫂把電話遞給童嫿，說：「你姑父讓你聽電話。」

童嫿沒伸手去接，卻是怯生生地看了童敏年一眼，童敏年拿起桌上那本故事書，說：「接吧。」

童嫿這才接起電話，略有些緊張地「喂」了聲。

那邊項尋聲音傳來，沒什麼情緒，說：「童嫿？」

童嫿點頭：「恩。」

項尋問：「你姑姑在邊上么？」

童嫿說：「在。」

項尋似乎笑了笑，聲音也柔了幾分，說：「你姑姑在幹嘛？」

童嫿看向童敏年，猶豫幾秒，回：「姑姑在看書。」

童敏年抬頭，童嫿又將目光收回去，項尋頓了頓，說：「你幫姑父問問姑姑，有沒有想我。」

童嫿遲疑，還是朝向童敏年出了聲，說：「姑姑，姑父讓我問你，有沒有想他。」

童敏年無動於衷，卻起身將電話從童嫿手裡拿了過來，她邊往外走邊對那頭的項尋說話，第一句便是：「你不用談工作么？」

項尋似笑非笑：「不是不接電話的么？」

童敏年無言，項尋也不開口，沉默了一會兒，她先出了聲，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他沒回答，反問：「想我了？」

童敏年沒理會，出來花房，外面有些悶熱，她將披肩脫下，說：「回來的時候順便給童嫿買幾個洋娃娃。」

項尋沒答話，童敏年聽到電話里傳來嘈雜聲，應該是有人在跟他說話，她不再多言，說：「先這樣。」

「恩。」他聲音清淡，「早點睡。」

剛講完電話就被叫回包廂，金城的曹總正摟著小姑娘喂酒，看他進來，曹總捏了把小姑娘的屁股，小姑娘笑著說討厭，同時把纖纖玉手放在了曹總胸口。曹總快五十的人，身體有些發福，姑娘坐在他腿上，顯得更加纖弱。曹總手放在姑娘腿根亂摸，對項尋說：「名牌大學的學生，學經濟管理的。」

項尋坐下來，笑著看向姑娘，問：「大幾了？」

姑娘轉過臉來，之前沒注意看，現在借著酒意看過去，覺得並沒多漂亮，皮相跟童敏年比差了不止十萬八千里，聽到姑娘嬌滴滴應了聲：「大三了。」項尋又說：「明年畢業可以去曹總公司幫著管理經濟了。」

曹總聞言哈哈大笑，開起黃腔，說：「她呀，管管我的下半身是一把好手，管公司可不行。」說著，一隻手更加肆無忌憚地往姑娘裙底摸去，姑娘握住曹總的手，嬌嗔：「曹總又耍流氓。」

曹總反握住姑娘的手，滑溜溜的觸感令他心馳神往，目光落在姑娘酥胸，一雙眼睛看起來有些渾濁，說：「晚上再要你好看。」讓姑娘坐去一邊，他看向項尋，說：「剛才出去給小情人打電話？」

項尋喝了口酒：「我可沒曹總的膽子，也養不起情人。」

「存心埋汰我呢不是？」曹總笑著跟旁邊的魏總說，「現在後生可畏，我們這些老一輩是越來越不行了，遲早要讓位。」

「沒別的意思。」項尋說，「家裡老婆管得嚴，是真不敢養情人。」

魏總懷裡也有位佳人，聽了項尋的話，抖了抖煙灰，對曹總說：「你不知道，項太太是個大美人，哪是普通庸脂俗粉能比的？一般女人項總看不上。」

曹總不以為然：「女人再漂亮也會老，你看著吧，等過幾年美人遲暮了，你看看我們項總養不養情人。」又對項尋說，「你別看我現在這樣，當年我跟我老婆也轟轟烈烈過，至死不渝的。男人嘛，管不住下半身，管住心就好，反正她也知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魏總和曹總都是項尋繼父的老朋友，說話時習慣性帶上長輩口吻，這幾年項尋生意漸漸做大，他繼父也陸陸續續把一些生意夥伴介紹給他，關係需要經常打點走動，這次過來，他把跟曹總的飯局提上日程，聽了他的話，他也不反駁，這種事如人飲水，會不會發生都是后話，無須在外人面前過分強調什麼。

魏總也跟著說起來：「男人到了一定年紀，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要出大大小小的問題，找些年輕女孩交流交流情感，能回春，整個人看起來就不一樣，起碼年輕好幾歲。」

項尋笑而不答，曹、魏二人只當他年紀尚輕，還相信真愛那一套，也不多言，三人隨意聊了些題外話，之後才回了正題，說起行業發展前景，又談了談後期合作的事，等項尋回到酒店已是夜裡十一點多鐘，沖完澡躺在床上，他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想到她母親對保養和健身的注重，竭力要在皮相上抓牢他繼父的心，他忽而感到愴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