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差距
?四個人都是出類拔萃的模樣,衣著打扮看起來也不似尋常人家,又兩兩親昵無間,站在一處十分惹眼,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崔舒鈺開始不太在意,可是被盯得久了,也覺出不舒服,這時候就懷念起陸清晏送她的那頂冪籬來,輕咳了一聲,拉了拉陸卿歌的衣袖,低聲道:「卿歌姐姐,咱們去別處聊吧!」
陸卿歌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同崔書銳在一處,過段時間他又要去漠北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不像崔舒鈺和陸清晏,早早就定下親來,這會兒怎麼秀恩愛的是沒人敢多說一句的,當然不願意同崔書銳分開了。
不過崔舒鈺一說,她倒也覺出在這兒直勾勾的站著不太好,便朝正興緻勃勃想參與進話題的崔書銳道:「方才也走得乏了,不如我們去錦繡閣吃些茶點歇息歇息吧?」
雖則崔書銳在外一向是頗有威風的,可在靜儀郡主面前瞬間就變成了威風掃地的妻管嚴,這會兒聽到陸卿歌說話,連腦子都沒過,立刻愉快的點了點頭,道:「錦繡閣的八寶蓮子粥格外好喝,待會兒一定要嘗嘗。」
說著,便推了推一旁被崔舒鈺拋棄的陸清晏,道:「去錦繡閣?」
去哪裡吃什麼,對於自幼在宮裡吃慣了山珍海味的陸清晏來說都是無所謂的,重要的是能和他的小姑娘在一起。既然崔舒鈺想要吃東西,他當然是不會反對的了,不但如此,他還在心中擔憂小姑娘是不是早上未用膳就跑出來,結果空著肚子同他逛了這麼久呢。
事情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崔舒鈺拉著陸卿歌往前走,一面走一面同她說笑。崔書銳雖然一直想要將心上人從崔舒鈺手上搶過來,可無奈陸卿歌十分的不配合,只好悻悻地作罷,亦步亦趨地和陸清晏並肩跟在兩個小姑娘身後了。
「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我二哥能對一個人這樣服帖的。」崔舒鈺這是實話實說,崔書銳從小的主意就正,不然也不可能「不務正業」地跟著穆大將軍混軍營,按照老爺子的安排,崔家這幾個公子是都要走仕途,效仿崔書銘的。
她原本以為陸卿歌同她的脾氣秉性差不多,可現在看來,陸卿歌可比她霸道多了。
陸卿歌聽到崔舒鈺這樣講,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她也覺著奇怪呢,威風凜凜的崔小將軍一見了她立刻就像耗子見了貓一樣,好像她多駭人似的。不過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可不就是這樣么,若是一個止步不前,那另一個就要主動一點,不然她們現在可還維持著一個「眼熟」的關係呢。
「我也是頭一次見到堂哥對一個人這樣溫柔繾綣呢。」陸卿歌自小就跟著敦親王妃住在城郊的別業靜養,雖然對京中的社交圈子不大了解,不過身為皇親國戚,堂哥陸清晏還是能經常見到的。只是陸清晏為人冷淡,客氣得叫人覺著疏遠。
陸卿歌原先以為陸清晏是天性如此,可直到看見了崔舒鈺同他在一起的時候陸清晏嘴角能融化全天下所有冰雪的微笑,這才知道,原來這天底下沒有真正薄涼的人,你若是覺著他薄涼,只是因為在他心裡無甚地位罷了。
崔舒鈺眨巴了兩下大眼睛,「可我覺著阿晏自小就是如此的,並沒有什麼變化啊。」
那就是因為他自小就喜歡你唄!陸卿歌表示自己猝不及防地就被餵了一嘴狗糧,可又不知道怎麼反擊,只能默默地在心中打翻了狗糧盤子。
四個人很快就到了距離太液河不遠,從樓上雅間就可以俯瞰太液河的錦繡閣。
錦繡閣在京中是相當有名的茶點樓,相當符合崔舒鈺的口味。從前她總是叫崔書銘給她帶些,崔書銘拗不過小姑娘,次次都要特意拐過來買。
因著陸卿歌回京后便成了這茶點樓的常客,那店裡的夥計一眼就認出了她,很快便引著一行四人上了樓上的雅間。他雖是不認識其他三個人,可看衣著氣度也著實不像是普通人,當然是不能得罪的,很快挑了一間視野最好的雅間,從窗口望出去,甚至能看到寬闊的太液河對岸青山的輪廓。
夥計剛剛如數家珍的念叨完錦繡閣最拿手的糕點,還沒動手將菜單子遞給崔舒鈺,就被崔書銳接過去了。後者看了一眼坐在他家小妹身旁笑得一臉溫柔的陸清晏,想著既然方才輸了,無論如何也要扳回一局,咳嗽了一聲,朝身邊的陸卿歌道:「卿歌,你素來喜歡吃什麼,說來給我,我都同你吃一樣的。」
崔書銳是什麼人,是那種一見到陸卿歌就從精明人退化成傻瓜的榆木腦袋,何曾同陸卿歌說過這樣直白簡單又含情脈脈的話呢,這會兒他英挺的眉眼之間都帶著笑,微微紅了耳朵,叫人看起來說不出的心動,陸卿歌自然十分感動,「嗯」了一聲,接過話頭和夥計報了一串的點心名。
崔舒鈺:俗話說的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亦不可斗量啊,她以為陸卿歌總是常客,也就是點幾樣喜愛的,哪知道她一個人便點了一大串的糕點,這胃口挺不錯啊!
崔書銳謙讓完了,感覺自己搶佔了先機,便十分得意,笑嘻嘻地瞧了陸清晏一眼,好像是在說,陸清晏接下來無論做什麼,都是東施效顰了。
不過陸清晏既然能和崔書銳做了這麼多年的好兄弟,自然對他的脾氣秉性也是十分了解的,這會兒被崔書銳洋洋得意地挑釁,臉上也沒有半分的異樣,只自然地接過了陸卿歌手裡的菜單子,微微蹙起長眉掃了一遍,又問了夥計關於某幾種點心口味的問題,稍作思考便自作主張地點了一些東西,叫夥計退下了。
崔書銳覺得自己好不容易能贏一把了,可陸清晏卻不接招,這他能幹嗎,立刻指責他道:「阿鈺還沒有說自己想要吃什麼,你怎麼就叫夥計走了?若是阿鈺不喜歡你點的那些東西該如何?」
陸清晏還沒說話,崔舒鈺先回答了,「可阿晏點的都是我喜歡吃的啊。」
崔書銳:……
陸卿歌:……
陸清晏也沒在意對面兩個人臉上扭曲的神情,低頭斟茶,又順手給一旁很是無辜的崔舒鈺一同斟滿,這才慢悠悠地品起茶來,似乎並沒有在意方才兩個人的交鋒。
什麼叫沒有硝煙的戰場,什麼叫輸得無比凄慘,這就是!
深諳自家傻二哥的心思,也熟知陸清晏隱藏在清雋外表下的那顆腹黑的心的崔舒鈺默了。三界之內她最佩服二哥崔書銳,明知不可為何而為之,一次次地挑戰陸清晏的能力與忍耐力啊!
崔舒鈺帶著同情的目光望向崔書銳。後者悲痛欲絕地轉開了視線,朝窗外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原本穩穩噹噹坐在桌邊的小將軍忽然很驚訝似的往外一探身,連帶著腰間的玉佩磕到桌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將一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順著他的視線往外看。
只見太液河邊一棵茂盛的大樹下圍了一群的人,個個都仰著頭往樹上瞧,那樹上正吊著一個龐然大物,不是別人,正是去年此時還英俊瀟洒器宇軒昂的岳家二公子岳明哲。
這時候岳明哲應該是被樹下圍觀的人群吵醒了,發覺自己被塞了嘴反手掛在樹上,樹下又不少人在圍觀,也是又羞又憤,不斷地扭動著身體想要掙脫,無奈宛白是個實在人,不但給他吊得高,不是輕功極佳的人還夠不著,而且吊得結實,岳明哲卯足了勁兒地想要掙脫,卻一點用處都沒有。
崔書銳哪知道前因後果,上次岳明哲和崔詩湘鬧太傅府的時候他就不在府上,還是後來到崔舒鈺的博文閣玩,看到她屋子裡的擺設都換了,這才知道岳明哲帶著岳承澤作了多大一個死,這會兒見岳明哲被吊在樹上,第一反應就是陸清晏乾的。
他可太知道真惹火了陸清晏,這人能幹出什麼事來了。
「這樣莫不是有些過分了吧?」崔書銳看了一眼還在樹上苦苦掙扎的人,也不是於心不忍,只是畢竟是親戚,岳明哲又是心氣極高的人,今天來人中又有不少原來武陽邑上的人,如此這樣,只怕岳明哲心中不忿,要記恨陸清晏的。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岳明哲記恨,陸清晏也不會在意。
「過分?」陸清晏只是抬頭看了崔書銳一眼,便繼續不動聲色地喝茶了,「你問問阿鈺,我今日可做的過分?」
他就知道,這事兒肯定是陸清晏做的,而且還同崔舒鈺脫不了干係。陸清晏對諸事都漠不關心,若要他出手,除非是事關崔舒鈺。
崔舒鈺剛咽下一塊雲片糕,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吐字不清道:「不過分,我覺著還可以再過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