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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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約沒想到,紀隨州裡面穿了褲子。

雖然只有巴掌大,好歹該遮的地方都遮住了。她只當在沙灘看人游泳,這麼一想心裡坦然許多。

紀隨州彎腰撿起那塊浴巾,掃一眼尹約:「你是不是以為,我什麼都沒穿。」

「怎麼會呢。」尹約一言帶過,不敢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紀隨州也沒糾纏,他對她之前說的那個話題更感興趣。尹約把自己想起的事和他說了說:「鍾薇手上那條絲巾,跟江泰送她的那條一模一樣。」

有一回她接見鍾薇在那裡跟江泰撒嬌,讓他送禮物。當時江泰手裡有本雜誌,他隨手點著上面H家新一季的絲巾,沖她道:「送這個吧。」

沒過幾天,尹約就見鍾薇包上系了這條絲巾。

「就憑這個,你懷疑江泰?既然送了她,只要她繫上,兇手就能接觸到。」

尹約想鍾薇死時的模樣,她身上穿的是那件原本要在戲里裝的粉色洋裙,自己的衣服則不知所蹤。如果兇手帶走了她的衣服,為什麼偏偏拿那條絲巾綁她的手呢?

她搖搖頭,表示想不通這裡面的因果關係。

紀隨州又提出疑問:「如果說人是江泰殺的,那動機又是什麼?」

「鍾薇最近跟江泰走得近,會不會是知道了他的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這個確實有可能。

「但即便如此,殺人也該悄悄來,搞得這麼血腥,還模仿八年前的舊案,像是要引起別人的注意。江泰沒這麼蠢,對他來說讓鍾薇收聲的方法有很多,殺人是最愚蠢的一種。」

尹約承認他說得有道理。

那邊紀隨州起身,到外頭拿了煙和打火機進來,把後者遞給尹約,晃了晃手裡的煙:「按你的邏輯,我也有一個嫌疑人。」

「誰?」

尹約看看他手裡的煙,伸手給他點上。紀隨州吸了兩口,吐出煙霧的同時也帶出一個名字。

「鄭鐸。」

「怎麼會是他?」

「比起江泰,他的殺人動機更明確。鍾薇害他摔傷手,至少幾個月不能工作。鄭鐸這人我多少了解一些,對工作認真負責,也很有上進心。被鍾薇這麼一攪合,對他的事業肯定有影響。你說他會不會氣得想殺人?而且我聽說,鍾薇死的那天,他在影視城出現過,真是巧合?」

看似合理的分析,卻也漏洞滿滿。

「鄭鐸不傻,事情都過去有幾天了,這會兒也該冷靜了,過了衝動殺人的時間段。再說你忘了,鄭鐸手上還打著石膏。法醫說了,鍾薇真正的死因是窒息,在她的脖子上發現了兩隻手的掐痕。鄭鐸只有一隻手,怎麼掐死人?還有最後一點,他那天來影視城,其實是來……」

「是什麼?」

尹約吸了口氣:「是來看我的。」

「哦,明白了。」

「你不明白,我們只是朋友關係。」

「我有說你們不是朋友嗎?」

尹約說不過紀隨州,頭上的傷口又隱隱作痛,索性沉默不說話。兩人安靜了片刻,直到尹約的肚子響起咕嚕嚕的叫聲。

紀隨州起身穿好衣服,帶尹約去吃飯。吃過飯他跟人有生意要談,就叫司機老秦送尹約回家。尹約跟翟總請了一天假,第二天在家裡好好休息一番,第三天才重新回公司。

剛回去就被丁秘書拉進茶水間,又開始跟她報告八卦。

「小尹你昨天沒來,錯過一場好戲。」

尹約邊泡咖啡邊問:「怎麼了?」

「江泰來了,跟翟總發了好大的脾氣。」

「因為什麼?」

「聽說前兩天跟人賭錢,輸了一大筆。」

「他這種人輸點錢不算什麼吧。」

丁秘書連連搖頭:「這次輸大發了,連投資我們新戲的錢聽說都搭進去了。聽翟總的口氣真輸不小,至少一個子公司沒了。」

輸這麼大,這對聯眾可是件大事。誰這麼厲害,生生給人挖下塊肉來。

「聽說是盛世的紀隨州,就前天在東橙會所輸的,兩人玩了一夜的牌,江泰輸得差點光身子回家。」

聽說是紀隨州,尹約立馬釋然。就他那臭德性,只贏江泰一個子公司還算客氣了。這個江泰也是,沒事跟紀隨州賭錢,根本就是往他口袋裡送錢。

聽到江泰栽這麼個大跟頭,尹約心情大好,頭上的傷也不疼了,中午胃口大開,連吃兩碗飯。吃得丁秘書心有餘悸,不住勸她:「年輕姑娘不能吃太多,都怕長胖。像我女兒才念中學,整天嚷嚷要減肥,一頓飯吃的米粒都能數出來,可把我愁死。」

尹約在這方面倒不愁,自打五年前出了場車禍,她就成了吃不胖的體質。爺爺懂中醫,給她把脈時說了一堆氣血虧損的術語,她聽不太懂。後來他老人家用淺顯的話給她解釋:「心情不好,吃什麼也不長肉。」

弟弟坐牢,家裡繼母當道,繼母跟前夫生的妹妹整天和她不對付,她心情好得起來才怪。所以她不愛回家,借口在理療館上班,整天住爺爺家。

繼母魏雪如是個很厲害的角色,屬於利益至上者。比如她突然打電話給尹約叫她回家吃飯,她就知道肯定有事求她。

果然飯桌上魏雪如就提起了妹妹趙霜的事情。

趙霜跟她自己的爸爸姓,跟尹約沒有血緣關係。但因為兩人很小的時候父母再婚,所以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

趙霜比她小五歲,正在電影學院念大二,九月份就要升大三。

魏雪如為她的實習發愁:「學校讓他們假期自己找地方實習,你不是在影視公司工作嘛,把你妹妹介紹進去見見世面也好。我們不要工資,只要實習經驗。」

尹約卻明白,說什麼實習都是假的,其實就想讓趙霜跟文達簽約,現在就開始演戲。

電影學院的學生大三大四在外頭接戲的很多,趙霜眼看身邊同學很多都有戲演,心裡也開始羨慕。

尹約的工作對她來說是個大好機會。

於是平時一向公主脾氣的她今天難得放低姿態,主動給尹約夾了一隻大蝦:「姐,你多吃點,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尹約一看到蝦就想起紀隨州,一點吃的慾望都沒有。

魏雪如看她情緒不高,趕緊又回房,拿了樣東西出來。

「小約你看看,我找到一隻手機,是小含從前用的。他不在家沒人用,我就拿給小霜用了。後來她換了新手機,這個手機就擱抽屜里了。我前兩天收拾東西給找出來的。」

她知道尹約最寶貝弟弟的東西,別說用過的手機,就是用過的鉛筆都保存得好好的。當年警方來家裡來搜證,拿走了不少尹含的東西,她時不時就跑警局去問人家要。後來案子結了東西還回來,她就一件件收藏起來,全擱在尹含從前住的房間里。

那房間是家裡的禁地,其他人一般不許進去,連打掃也不許。她寧願讓它落灰,也不許別人亂動。

果然尹約一見手機就激動,立馬拿過來仔細瞧。年代久遠的東西,還是老式的按鍵式,當年流行的諾基亞熱門款。

「沒電了,充電器還在嗎?」

「找不到了。」趙霜聳聳肩,她沒把這破手機扔掉就算好的。

「什麼時候的事兒?」

尹約有點好奇,出事後警方來家裡拿走了不少尹含的東西,手機這麼重要的東西,他們怎麼會落下。

魏雪如有點不好意思:「就是出事前沒幾天,可能是一周吧。有一回我給小含收拾房間看到的,他回學校去了,手機沒帶回去,我就拿給小霜玩玩。後來他沒回來,東西就一直……」

說到最後有點說不下去了。

尹約無語。這事發生在八年前,那時候尹含十七歲,趙霜才十二歲。那個年代十二歲的小姑娘哪有用手機的。尹家條件還行,並不缺錢,魏雪如想要手機自己買就行了,非拿她弟弟的,怎麼這麼愛佔小便宜。

「那後來警察來家裡,你怎麼沒把手機給人家?」

趙霜笑得有點假:「我那天不是在家嘛,我去同學家玩,手機落她家了。後來一轉身就給忘了,我那時候小,哪懂這些啊。」

是不懂還是太懂呢?以尹約對趙霜的了解,她是捨不得剛到手的手機要交上去,故意藏同學家了吧。

「那裡面的東西呢,你看了嗎?」

「沒仔細看,就一些簡訊,後來信箱滿了我就都給刪了。通訊錄里的人我也刪了,都是我不認識的人。」

尹約懶得和她多話,跑進弟弟房間找充電器。魏雪如跟了進來,假惺惺道:「灰太多了,我明天叫阿姨收拾一下。」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也行,那我讓阿姨給你打下手。小約,你妹妹實習的事兒……」

尹約正一個個抽屜翻找,沒聽清她的話,嘴裡隨口應下了。魏雪如十分高興,得了保證后出去找女兒,沖她做了個OK的手勢。

趙霜激動不已,摟著她媽的脖子撒嬌:「媽,你瞧著吧,我很快就會紅的。等我紅了賺大把的錢給你花。我要做一線明星,超一線明星,我要讓現在熒幕上的那些小花小旦們,都給我演配角。」

尹約正好從房裡出來,聽到她的這番豪言壯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紀隨州的狂好歹建立在人家雄厚的資本上,趙霜的狂只能建立在她的狂妄無知上。

隨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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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生不必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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