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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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約最終沒在弟弟房裡找著充電器。

沒辦法,她只能上網問人買了個二手的,拿到后立馬給手機充電。雖是八年前的舊機器,充了電倒還能用。只是就像趙霜說的那樣,手機到了她手裡,裡面跟尹含的東西被刪了個一乾二淨,剩下的全是跟她有關的資料。

尹約把手機查了個底朝天,也沒查出什麼名堂來。

但這個手機的出現讓她覺得奇怪,她就去找父親問。

尹父坐在那裡喝茶,回憶當年的情景:「手機肯定不是我給他買的。我當年答應過你們,高考過後一人買一部。那時候你弟還在準備考試,我不可能給他買這種東西叫他分心。你那時候也沒有吧。」

尹約雖對父親略有不滿,但他的話她還是信的。父親對他們兩個向來一視同仁,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她當年沒買,弟弟肯定也不會有。

「那這手機是誰給他買的?」

「這我真不知道。」

尹約仔細盯著父親的神色瞧,看起來似乎一切正常。只是她注意到,說完那句話后,父親連喝了三口茶。

有這麼渴嗎,一口氣喝這麼多茶。

尹約想去監獄問弟弟,但一想到他入獄五年的狀態,就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他都五年沒開口了,如今的他就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的任何東西都不能讓他產生一絲興趣。

想到弟弟還有漫長的刑期要服,尹約不由感到擔心。她真怕他在牢里出事。

她又去找專業人士想要提取從前的數據。人家一聽要找回八年前刪掉的東西,都覺得她是痴人說夢,笑著擺擺手不接她這筆生意。

尹約忙活了一通,捏著舊手機發獃。就像手裡捏著一筆巨款,卻不知道銀行密碼無法提取一般。

手機的事情暫時沒有頭緒,六月底的某天,尹約去參加鍾薇的葬禮。

她本擔心會在葬禮上撞上江泰,後來發現自己真是多慮了。鍾薇跟江泰既不是夫妻也不是男女朋友關係,前者充其量就是後者的一個玩物,他又怎麼可能出現在這樣的場合。

因鍾薇是名人,現場來了很多記者還有粉絲。粉絲自己製作了很多紀念偶像的禮物,在墓園擺放了一大堆。每個人都一身黑衣默默拭淚,現場氣氛哀慟。

鍾薇的父母哭得眼睛紅腫身體虛弱,尤其是她的母親,幾次支持不住差點暈倒,靠著身邊親人的摻扶,勉強參加完了全程葬禮。

尹約和鍾薇關係談不上親密,原本哀傷程度有限。但在這種氣氛下難免受到影響,雖只站在朋友堆里遠遠望著,眼淚也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儀式結束后,尹約茫然地跟著其他人慢慢往外走。她情緒不佳人也有些恍惚,剛走出墓園沒多久,迎面過來一個人,直接攔住她的去路。

她頓住腳步一看,發現來人是個大約三十來歲的男人,長相一般沒什麼特色,一雙眼睛卻有點賊。他手裡拿著專業相機,一看打扮就知道是記者。

尹約以為他要問鍾薇的事情,趕緊繞過他想走。那記者也不追,只在擦肩而過時突然來了句:「你是尹含的姐姐吧。」

尹約心頭一窒,不自覺停下腳步。

然後她聽見對方在笑:「我果然沒有認錯。」

「你有什麼事?」

「沒什麼,想打聽點鐘薇的案子。」

「那你得去問警察,找我沒用。」

尹約又想走,這一回那記者直接拉住她胳膊:「先別走,你叫尹約是吧,聽說你是鍾薇的助理。怎麼這麼巧,八年前你弟弟殺人,八年後你給人當助理又死人。你是災星轉世吧。」

他語氣輕佻無禮,尹約不由火起。想甩開他的手,試了兩回都沒成功。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要獨家內/幕。」

尹約無語:「我沒有。」

「你一定有,聽說鍾薇的屍體是你發現的,當時還有個人在場,可惜我沒能打聽出來。你一定知道那人是誰。」

尹約還真有點佩服他,這種消息都是保密的,他一個娛記能打聽這麼多實屬不易。可惜他本事再高,也查不到紀隨州頭上去。

她當然不能告訴他。可不說他就不放她走,在墓園外頭拉拉扯扯有些難看,何況還有別的記者在場,尹約急於想脫身。

她剛想開口說點軟話哄哄這傻逼,身後一輛車突然開了過來。那車車速不慢,直接朝他們兩人衝過來。那個叫孫哲的記者背對著車子一時沒發現,等回過神來時車頭幾乎撞到了他的腿肚子。

他回頭一看這距離,嚇出一身冷汗,一時失神放開了尹約。

尹約一眼認出車子的主人,也管不了那麼多,急急衝上去拉開後排的車門往裡鑽。

外頭孫哲反應過來追上來,拉著尹約硬往她手裡塞名片。裡面紀隨州黑著一張臉,伸手把尹約扯進來,起身關上車門,吩咐老秦開車。

尹約驚魂未定。

剛才紀隨州太用力,她人直接跌進他懷裡。關車門的時候他又整個人壓在她身上,下巴磕到了她額頭。

等兩人分開后,尹約趕緊整理頭髮,屁股往門邊挪了挪,這才發現手上多了張名片。

拿起來剛要看,就被紀隨州隨手拿去。

「全民娛樂周刊,孫哲。」

「就是剛才那個記者。」

紀隨州把名片塞回尹約手裡,不再說話。

他不說話尹約倒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孫哲說的那些話太驚人,她想想和紀隨州說說。

可他看起來有點累的樣子,閉著眼睛靠椅背上養神。一身黑西裝莊重嚴肅,愈加顯得不好親近。

話在喉嚨口打了個轉,又咽了回去。

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后,尹約判斷不出這是要去哪裡。看看外頭漸黑的天色,她終於忍不住開口:「紀董,能不能在附近的地鐵站放我下來?」

紀隨州不說話,倒是前面開車的老秦來了句:「時間不早了,老闆要不要去吃飯?」

「嗯,回家。」

「那我在這裡下車好了。」

老秦在後視鏡里看一眼,見紀隨州沒發話,非但沒減速反倒踩了下油門。

尹約無語,坐立難安。正琢磨怎麼才能下去,紀隨州冷淡的聲音傳來:「怎麼,後排不如副駕駛好坐,你這麼不安生。」

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兒好不好!

老秦笑著打圓場:「要不要找間餐廳?」

「不用,回家。」

老秦當然聽他的,一會兒功夫車子就開進了紀隨州位於城郊的別墅里。

三人下車,老秦下班回家,尹約也想走,被紀隨州瞪了一眼,乖乖把伸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

真是流年不利,今天怎麼總碰上衰神。

兩人進了客廳,紀隨州脫了西裝外套扔在沙發上,掏出煙來點上,又示意尹約坐下。

尹約不喜歡煙味兒,掩著鼻子坐得遠遠的。可對方像跟她作對,夾著煙朝她這邊走了幾步。

煙味愈加濃郁,尹約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紀隨州笑笑,把煙給摁滅了。

客廳燈火輝煌,暖色的燈光照著卻依舊讓人感到一絲寒意。尹約為打破僵局,沒話找話:「你今天怎麼也去那裡?」

「我父親的一個故交過世。」

尹約想,這該說是巧合還是緣分呢?她跟紀隨州五年來沒碰上過一回,可最近這幾個月頻頻遇上,是不是預示著她的好運已然用完,接下來又將是災難重重?

她默默撫額,手無意中碰到了前一陣受傷的地方,就順手摸了兩下。醫生說可能會留疤,她就去剪了個新髮型,弄了點劉海遮住它。

紀隨州看她這樣轉身走到旁邊的柜子邊,拉開抽屜拿了樣東西出來,走到尹約面前扔她懷裡。

「什麼東西?」

「藥膏,去疤的。」

紀隨州的東西尹約下意識覺得不能要,就回了句:「不用了。」

「隨你,不想要就扔掉。你喜歡腦袋上留疤是你的事。」

尹約覺得自己把人家的一片好心給踩在了腳下,想想他剛才「英勇」出手的表現,不由轉換了態度:「我會用,謝謝。」

紀隨州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沒搭理她。

然後他轉身上樓,尹約趕緊起身叫住他:「我能回去了嗎?」

紀隨州指指廚房的方向:「煮碗面再走。」

尹約看著他上樓的背影,猶豫片刻還是進了廚房。紀隨州家的廚房乾淨得一塵不染,不像有人用過的樣子。打開冰箱一看,裡面除了水什麼也沒有。

她又翻柜子,也沒找到諸如雞蛋和挂面之類的東西。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什麼都沒有讓她做什麼,哪怕有包麵粉也行啊。

於是她上樓去找他,挑了一間最像主卧的敲敲門,裡面沒人應。她擰開門鎖輕輕推門進去,沒見著人卻聽到水聲。

紀隨州在洗澡。她趕緊退出去,重新下樓。

再次在廚房裡翻箱倒櫃一番,總算讓她找著三包泡麵。她琢磨著這面的量,一包肯定吃不飽,兩包可能也嫌少,最後索性三包一起下鍋,煮了一大鍋。

量太大找不到合適的碗,又不知道紀隨州要洗到什麼時候,尹約索性沒把面盛出來,只是熄了火找了個隔熱墊,把鍋子往上面一放,又在旁邊放了副碗筷,趁對方沒有下樓,悄沒聲息溜了出去。

紀隨州洗完澡下來一看,一眼就發現了那鍋面。

時間有點長,面有點糊,湯湯水水漲起來更顯體積龐大。

他撩起一根麵條看了看,隨即又想,這人是當他飯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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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生不必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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