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程宇唯有些尷尬地抬起頭，謝陌身上的圍裙還沒有摘掉，那還是個藍白條紋相間的圍裙，正面中央印了個超大號的機器貓，也不知道是祖孫倆哪個選的，穿在謝陌身上別提多滑稽，程宇唯差點就笑出了聲。

「奶奶，」程宇唯對老人說，「我們去吃飯吧。」

「好，好。」老人在他的攙扶下起了身。

今晚的菜似乎有點多，謝陌拿了兩趟也沒有拿完，程宇唯扶著老人坐在餐桌旁也進了廚房，謝陌正在盛湯，程宇唯在他身後靠著門框說：「小陌，圍裙不錯啊。」

謝陌轉頭看他一眼，端著湯碗走了出去，說：「小唯，拿碗筷。」

「碗筷？」程宇唯站直了身體，「在哪？」

「碗櫥里啊，」謝陌將湯碗放在桌上，「平時沒進過廚房么？哦，再拿三個勺來，喝湯。」

程宇唯咬著牙心想我還真進過廚房，不過不是來干這個事的，一邊走進去打開了碗櫥，老人在外面說：「小陌不要支使小唯干這干那的，人家還是客人呢。」

「那有什麼關係，」謝陌用手肘支撐著下巴，笑道，「我和他很早就認識了，不算外人。」

——誰和你很早就認識了。程宇唯拿著碗筷回到餐桌，冷著臉看了謝陌一眼，你不是外人難道還是內人？

謝陌盛了三碗飯，老人忙夾了魚香肉絲到程宇唯碗里：「這是小陌專門給你做的，嘗嘗。」

「是啊，專門給你做的，小唯。」謝陌沒有動筷子，只是看著程宇唯道。

程宇唯都懶得再費神去瞪他，拿起筷子將肉絲送入口中，下一秒脫口而出道：「真好吃啊！」

程宇唯從小到大吃西餐的時候居多，偶爾吃一次也都是那種配料很多做工很複雜看起來很高級的，只有上了大學才開始體驗「食堂生活」，可是在他看來，食堂里就沒有任何一道菜的味道能比得上謝陌的這個。

「好吃就好，多吃點。」奶奶又開始笑得合不攏嘴了，又夾了很多肉絲給他，再加上點其他的菜，「小唯今天晚上有課么？」

程宇唯頓了下，想起了上學期就慘烈掛科的高數課，咽了口口水說：「沒有。」

「那就好。」謝陌也夾了個豆角吃了，「你和我喝點酒吧？」

「喝酒？」程宇唯下意識的看向老人，「奶奶我們能喝酒么？」

「少喝點就行，小陌酒量還挺好呢，小唯你怎麼樣？」奶奶又給程宇唯夾了點菜。

「我，還可以吧。」程宇唯有些不自在的說。

謝陌已經到廚房拿了瓶啤酒和兩個杯子過來，打開瓶蓋開始倒酒，邊看了程宇唯一眼，笑著說：「大少爺，是不是在家都喝紅酒啊，這個是啤酒，喝過么？」

程宇唯白他一眼：「當然喝過。」

程宇唯在小學的時候就喝過啤酒，當時是去一個哥們家玩偷了那孩子爸爸的酒喝的，當時還覺得這是什麼玩意怎麼這麼難喝，後來他偶爾也喝過幾次，直到上了高中那幫同學們每次開生日聚會的時候都要喝這個，他漸漸也覺得還是很好喝的。

謝陌將一杯酒遞給他：「哦？那你能喝幾瓶？」

程宇唯沒有立刻回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冰涼的啤酒下肚感覺十分爽快，他放下杯子說：「五瓶左右吧。」

其實這個數字並不確切，他曾經和人喝過最多的量就是五瓶，但並沒有喝醉，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大的量能有多少。

「不錯，」謝陌笑道，「那我和你喝四瓶吧。」

「這孩子，少喝點。」奶奶責備地看了他一眼。

「怕什麼，」謝陌一口喝掉了一杯，長舒了一口氣，「小唯這麼能喝。」

程宇唯果然如謝陌所說和他各喝了四瓶酒，喝到第二瓶的時候奶奶說自己累了就回房間休息了，讓謝陌一定要送程宇唯回去。剩下的兩個人又一起喝了一個多小時，等到最後一杯酒下肚，程宇唯抹抹嘴，說：「真爽，我好久沒喝過這麼多了。」

謝陌看他還是臉不紅氣不喘的，倒是認可了這人酒量的確不錯，笑著也喝乾了自己的酒，說：「小唯，你是現在就回去呢，還是再待一會？」

程宇唯打了個嗝，已經能聞到自己身上由內而外散發出的酒味，這讓他全身都不對勁，擺著手說：「現在就回去，先和你奶奶說一聲。」說著又看看桌子上那一片狼藉，「這些要不要收拾？」

「不用麻煩你了，」謝陌站了起來，「先送你，回來我自己收拾。」

兩人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過了八點，路上學生不多，謝陌看了身邊已經打起了哈欠的程宇唯，玩味地說：「小唯，其實你今天晚上是有課的，對吧？」

「哦？」程宇唯放下手，看了他一眼，「怎麼看出來的？」

「猜的，」謝陌說，「其實我爸爸教過我，審犯人的時候他要是一直往右上方看就證明他在說謊，因為右腦是用來想象的，剛剛我奶奶問你話的時候你的眼珠可是立刻就向右邊動了一下。」

「……警察的家屬也都這麼厲害啊，」程宇唯有些無奈地說，「沒錯，我要上的課是高數，不過我不想上。」

「不會是因為上學期掛科了吧？」謝陌忍著笑說。

「是啊，掛科了，怎麼地？」程宇唯瞪著他，「我一聽那老師講課就犯困。」

謝陌牽牽唇角：「要是這麼說你應該至少是從高中開始就犯困了，其實上學期高數的內容多半都是高中學過的。」他說著眼珠一轉，「要不然，我來教你？」

「免了！」程宇唯敬謝不敏，「我有那個時間干點什麼不行，誰要去學什麼高數。」

謝陌一路將程宇唯送到了寢室樓下才離開，後者一個人上了樓，覺得這會這樓里還真是很安靜，估計人們不是去上課就是去玩了。

寢室不出所料空無一人，林然那個好學生當然正在聽高數老師白話，程宇唯脫了外套坐下來，從口袋裡取出了謝陌送的那個盒子，將裡面的小兔子拿出來放到一旁。

他端詳著這兩樣東西，越看越覺得喜歡，雖然從小到大收過的禮物足夠裝滿好幾個大箱子了，就算來到大學這七個多月的時間光是女朋友們送的禮物都能從桌頭一路擺到桌尾，可他就是覺得沒有一樣禮物能比得過這兩樣東西的做工和用心，光是一個盒子就足夠秒殺她們集體了。

支著頭想了想，他突然覺得自己對謝陌的那些厭惡似乎憑空消失了，或者說，他本來也沒怎麼討厭謝陌，只是不滿意他搶了自己的女朋友又長的比自己帥，可如今這些仇怨都已經算清了，現在他覺得謝陌做菜很好吃，人也長得帥，學習又好又有能力，還真是沒什麼缺點。

手機響了兩聲，是林然給他發了一條簡訊：【我說唯哥你到底在哪呢啊？】

程宇唯這才看到林然之前給他發了好幾條簡訊，還打了兩個電話，可他的手機聲音太小並沒有聽到，此時也就回了一句：【在寢室呢。】

林然：【我去你終於說話了，我以為你失蹤了呢，你幹嗎不回我簡訊也不接我電話？】

程宇唯的手指動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回，要說起他失蹤不看手機的真正原因只怕要說上好一陣，因為勢必會牽扯出林然的很多問題，想了想他回道：【等你回寢室了我再和你說吧。】

林然：【……好吧。】

林然回到寢室的時候程宇唯已經洗了澡正在玩遊戲，和一大群人殺BOSS殺的熱火朝天，林然拖著自己的轉椅坐到他旁邊說：「我說唯哥啊，你就算不想上課好歹去點個名意思意思完了再跑，或者去半堂課消個到也行，你知不知道那唐老頭最喜歡為難不上課的學生，曠課超過五次除非你考試能上九十他才不會讓你掛科。」

程宇唯頭也不回地說：「讓他掛，又不是沒掛過。」

林然低下頭，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狗拿耗子了，他痛定思痛地檢討了許久才又開口道：「那你介不介意告訴我你究竟跑到那個我不認識的熟人家蹭飯去了？」

程宇唯拿著滑鼠的手頓了下，突然覺得有些好笑，理論上來說他的熟人要說住在學校附近的還真沒有林然不認識的，不過今天是個特殊情況，就在幾個小時之前他和那個人還應該稱為仇敵。

輕咳一聲，程宇唯說：「是謝陌。」

「謝……啥玩意？」林然向前靠近一點，緊緊盯著程宇唯，「謝陌？我沒聽錯吧唯哥，你怎麼可能跑到他家去吃飯？」

程宇唯無奈地想著他會去吃飯的理由也的確奇葩到了一種境界了，要不是親身經歷了而是由別人來說他一定會認為那人在講網路段子。

他將自己的經歷大致講了一遍，果然林然一臉難以置信地抓抓頭，說：「這個，這也就是唯哥你這麼說，我才……」

他說到這，突然看到了書桌上的那個兔子木雕，立刻拿了過來：「我去，這哪來的？我以前怎麼沒看到過？雕得這麼好啊！」

其實這個木雕在這個書桌上還是非常顯眼的，程宇唯的桌面很乾凈，那個木雕就被他擺在電腦旁邊，林然之所以現在才看到完全是因為程宇唯那張臉和說的話太吸引人了讓自己沒工夫去注意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