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醫生我的牙被你甜掉了(12)
以容易壞牙為理由拒絕葉蘇想要喝甜粥的要求,溫景然陪她在粥鋪喝完了一大碗蔬菜粥。
喝完粥后,葉蘇覺得胃裡暖暖的,被溫景然一直握著的手亦是暖暖的。
今夜月光格外柔亮,點綴在深沉的天幕的星乍一眼望去只有寥寥幾顆,凝眸仔細去看時才發現竟有許多第一眼沒有注意到的黯淡光點。
路燈拉出大片綿延的樹的陰影,葉蘇每一步都踩在光影交界的線條,總帶著溫景然偏離筆直的路線。走動時偶爾能看見闊腿牛仔褲下的素白肌膚,身後兩人的影子緊貼在一起。
「你平常夜宵也是喝粥么?」被握著的手並不安分,葉蘇用食指抵在溫景然的掌心輕輕撓他,仰頭去看他臉上無可奈何卻格外溫柔的笑。
得寸進尺,貼在手背的拇指輕輕揉擦他食指的邊緣。
最後被他換成十指相扣的姿勢,牢牢掌握,再也肆意不得。
「我平常不吃夜宵。」溫景然挑眉斜睨她一眼。
自律如他,生活作息極有規律,到了該做什麼的點就做什麼。
「哦…」忽略那句立即區別出兩人生活習慣優劣的話,葉蘇砸吧砸吧嘴,只餘下淡淡的鹹味。很淡,但不糟。
不像燒烤一類,吃時過癮,過後便覺得油膩,餘味不大好。
電話掛后不久,她收到唐朝發來的簡訊,簡短的對不起三個字。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感情傷了就再也難回去。
前邊不遠處剛停下的一輛車裡,男人從駕駛座上下來,繞到副駕駛座抱起爛醉如泥的女人,神色疲倦卻難掩動作上的溫柔。
女人環住丈夫的脖子,在他懷裡笑得像個孩子,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腿。
男人腳步很快,很快便轉進一棟樓房,消失在葉蘇的視線里。
葉蘇仰頭看了看遮蔽了一方天空的高樓,流水線上量產一般的清一色模樣。她忽然側過身子湊近身邊的人,溫景然便也停下腳步由著她。葉蘇踮起腳鼻尖也只勉強夠到他的鎖骨處,嗅了嗅,沒有酒味。
「你以後要是喝醉了,我也這樣把你帶回家。」她退開一些,眼梢有柔和的笑意。
「我不會醉,」溫景然撫上她的臉,食指邊緣淺淺描摹眉眼輪廓,見她臉上不可置信的模樣,仔細想了想換了措辭,「我沒喝醉過。」
「誒?」葉蘇臉上不可置信的意味更甚,她倒是覺著,溫景然分明是長了張三杯即醉的臉,「那不是少了點酒後亂性得一段旖旎經歷的機會?」
聞言,溫景然倏忽一笑,轉瞬皺起眉頭半闔眼眸,抬手揉了揉眉心,看起來有些難受的樣子。
「你這麼一說,今晚好像真的喝的有點多。」在葉蘇低微的驚呼聲中,俯身將她攔腰抱起,他假裝迷醉,眼裡的色彩卻讓人沉溺,「這位小姐,今晚月色不錯,不如一起睡個覺?」
「……」
月色不錯和一起睡覺有關係?葉蘇抿唇笑著打量他,最後輕輕靠在他肩側。
「正好走累了,抱我回去我就考慮考慮。」
溫景然緊了緊手臂,直朝西面走去,步履穩健。
在電梯里,葉蘇微微掙扎一番想要溫景然把自己放下來,他卻把她抱得更緊,附在她耳邊告訴她鑰匙在他衣服內側,貼近胸口位置的口袋裡。
葉蘇把手伸進他的衣服里,手掌貼在他的胸口被柔暖的體溫包裹,在他心口處摸出一柄鑰匙。
她見過溫景然的鑰匙,一大串串著許多不同的,並不是這樣只單獨一把。
「收好了,這是給你的。」溫景然垂眸看她凝著手裡物件的仔細模樣,胸口被她觸碰過位置流轉一股暖流,「這地方,是我的,也是你的。」
他已經抱著她出了電梯,站在深棕色的防盜門前。
葉蘇笑得眉眼彎彎,輕輕在他下巴處吻了吻,才用手裡的鑰匙開了門。
進了房屋,溫景然抱著葉蘇蹲下。葉蘇微詫,正想著男人的力氣真的很大,腳上的鞋子已經被溫景然脫去。給葉蘇套上拖鞋,他站起來把葉蘇放下,一隻手掌扔摟在她的腰間掌控著不讓她脫離,反手帶上門。
他貼在她的身後,高大的身軀微微傾下將葉蘇籠住,雙手沿著她手臂握上她的手。
「右邊一伸手就能摸到開關,把燈打開。」溫景然附在她耳邊柔聲道,執起她的右手,按下開關。
漆黑昏暗的房間瞬間被柔和的白光點亮,葉蘇環視東西不多,乾淨整潔的空間。
「進門,左手邊是餐廳,右手邊是客廳。」溫景然攜葉蘇超前走幾步,引導她去看這間房子的構造,「從前只有我一個人住,所以只有生活必須的一些傢具,你覺得還差些什麼都告訴我,或者你有空的時候,我們一起去傢具城買也行。」
葉蘇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笑出聲,回頭瞪滿眼溫柔與憧憬的那人一眼。
「同居?我可還沒答應呢!」
「恩?」低沉的語調微微上揚,溫景然挑眉看她,「反正逃不掉,遲早的事情!」
葉蘇輕輕「哼」了一聲,仰頭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他比她高許多,這樣一仰頭就能咬到的機會不多。他主動投上門來,她又怎會輕易放過。
「溫景然,」她剛鬆口就被男人攔腰抱緊,他的頭垂得更低埋進她的頸間,鼻息撲在敏感的皮膚上,暖暖的微有濕意,葉蘇側過身子躲避讓她心慌的氣息,連忙討饒,「我錯了,先帶我看房子。」
他目光灼灼,卻還是許了她。鬆了握在她腰上的手,重新拉起她的手。帶她走向左邊,穿過簡單的餐廳,到達廚房。
「你想做飯的時候就做,不想做就我來做。我會做的菜不多,但我會多學一些,把你養的圓潤一些。」
葉蘇噗嗤一下笑出聲。
接下來,溫景然帶她走完客廳,副卧,衛生間。
陽台上擺著一溜兒盆栽,他一盆一盆指著,告訴葉蘇它們的品類,水仙,茉莉,吊蘭,蘆薈,他養了許多。角落裡,窗帘後有個什麼活物,動作時帶動帘子。待到它從簾後走出來,葉蘇看見那張烏黑的臉盤。是酥魚,她欣喜蹲下,逗弄一會兒。
最後是他的房間,推開門時,客廳的光投進來照亮他們腳下一小片區域。
「我們的房間。」溫景然拉起葉蘇的手打開卧室的燈。
葉蘇在意的是他說我們的,而不是我的,內心懷著羞澀與欣喜。
房間里盈著隱隱的花香,衣櫃,雙人床,書櫥,藤椅,落地燈,他的房間亦只最簡單地擺放著傢具。窗帘是純凈的乳白色,有花草暗紋。
葉蘇走到書櫃前,指尖掃過擺放整齊的一排書脊。
醫學類,歷史類,文學類,科技類,他涉獵的範圍很廣。
「嘖,居然沒露出一臉崇拜的樣子!」溫景然側身靠著書櫃,雙手環在胸前。
「比起愛看書的……我更喜歡身體好的。」
才一說完葉蘇便立即退後幾步,嘴裡溢出愉悅的笑聲。不過幾步而已,又重新被溫景然撈回懷裡,側坐在他的床上。
「那你見識過後,這輩子可都離不開我了。」溫景然從後背貼近葉蘇耳側,說話時,唇瓣掃過白嫩的耳垂,「你自己說,今晚撩我多少次了?恩?」
葉蘇攥著他掌握在自己腰間的手,抿著唇不說話,微微側頭看他深沉的眸。不過片刻便心虛地別過臉,目光掃過床頭櫃時瞥見個小小的玻璃瓶,仔細看看,裡面居然放著顆牙齒。
「溫景然,你把這個放床邊?」葉蘇指指玻璃瓶里的牙齒,有些詫異。
聞言,溫景然輕輕笑了一聲,伸手拿過小瓶子,在葉蘇面前攤開手掌。
「你可能不記得了。」他的聲音很低,垂眸看著掌間的東西。
葉蘇捏起小瓶子仔細看著裡面白胖的牙齒,個頭很大,似乎是個智齒,有一角磨損得厲害。如他所言,她確實不大記得了。但她知道,既然溫景然收藏著,必定是有意義的東西。
「我的?」她心頭一跳,側臉去看他。
「恩……」他只嗓子里發出模糊的回應,目光柔和,回憶起往事時越發深沉悠遠,「你大一那年寒假來拔的,拔完你沒有要走。曾醫生讓我扔掉,我悄悄收起來了。」他輕輕一笑,看懷裡的人。
血淋淋的牙齒,他卻因為是她的而用紙巾包好放進了口袋裡,回家清洗乾淨收藏起來。
「溫景然…」心臟一滯,湧起滿滿的酸澀。
她想起來了,那年冬天她智齒髮炎,去醫院拔了牙。那時溫景然已經過了實習期,他雙手交疊坐在桌前,在她視線死角為病人書寫病歷,她沒有注意到自律的他偶爾投向她的目光。彼時在她心裡,他只是個容貌出眾的年輕醫生,與她的生活並不會有太多的交集。
大一寒假,那是多遙遠之前的事情了?三年,或許更長。
又想起,她其實拔過兩顆智齒,第二顆她給要了回來,送給了姜何。那之後不就,他們就分手了。
「恩?」溫景然指尖輕掃她的眼角,溫軟的唇瓣覆上去,細細從眼梢吻到唇角,輕柔地含了她的唇,「是想問有多久了?」他睜眼,笑意深沉。
「從你高三那年起,大概……四年?」他輕輕嘆了口氣,下巴抵在她的肩窩。
貼在他掌上的指尖輕顫,葉蘇睜大的眼裡滿是詫異,他的臉上卻滿是不以為意。
「那我一定要比你至少多活四年,才不會讓你太吃虧。」葉蘇側身回抱住溫景然,臉在進他的胸口,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我可捨不得,讓你獨身一人想著我想那麼久。」溫景然輕撫她的脊背,語氣寵溺,「用你的餘生補償,足夠了。」
「你喜歡我什麼啊?」葉蘇吸了吸鼻子,用手指去蹭他颳得光潔的下巴。
他很好,無論外貌、性格抑或職業,都無可挑剔,簇擁在他身邊示好的女生一定不少。
溫景然拉過她的手放在唇邊,從指尖吻至掌心。
那麼溫柔克制的一個人,此刻在她面前低頭做這般透著痴迷的動作。
「哪裡都喜歡,什麼都喜歡。」他眨眨眼,伸手在她鼻樑上輕輕一刮。
剛俯下身靠近一些,她口袋裡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動作被打斷,溫景然頓在原位。見她眼裡的迷亂繾綣轉變成尷尬局促,他笑了笑,還是低下頭輕輕在她的唇貼了一會兒。
「你先接電話,我去洗個澡。」他摸摸她的頭頂,起身在衣櫃里拿套睡衣進了浴室。
葉蘇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時,那通電話已經停止呼叫了,依然亮著的屏幕上是丁嬙的名字。
起身在玻璃門前的地毯上盤腿坐下,葉蘇把電話回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