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8章
這之後的幾日,心蓮雖然沒有見到冷寂夫子,卻一直按著夫子的訓練方法撫琴。
在崔國公府的雲翠居時,心蓮閉眼撫琴,會讓竹香小丫鬟在她眼前一直晃動著手指,漸漸的,漸漸的,心蓮撫琴時,越來越感覺不到外界的干擾,能一心沉浸在自己心中的春雨圖裡。
指尖流出的音符,也愈來愈有情致。
「冷寂夫子的法子果然管用。」心蓮坐在雲翠居的琴房裡,開心地盪起了小梨渦。
「誰的法子果然管用呢?」只聽門帘一響,崔茉笑著跨了進來。
「茉姐姐來了。」心蓮忙起身讓座,又讓竹香上茶。
「心蓮,沒想到才過幾日,你的琴聲竟又上了好幾個台階了。」崔茉拉著心蓮的手坐在南窗下的暖塌上,笑道,「妙音先生果然有好法子。」
「茉姐姐,我這琴,不是妙音先生所教。」
「哦?」崔茉頗感意外,「那是哪個夫子所教?」
「冷寂夫子,茉姐姐聽說過么?」心蓮一臉認真地看著崔茉。或許是因為冷寂夫子給了她一股師兄的錯覺,心蓮自那日見過夫子后,這幾夜總是夢到幻境里的師兄。
不知不覺便想多知道些冷寂夫子的事。
「冷寂夫子?」崔茉突然眼睛一亮,身子前傾,呈獻一臉的崇拜,「他可是咱們書院最神奇的一個傳說呢。傳聞,當年以學子的身份,戴著一頂淡青色面具,在山麓書院的百年慶典上挑戰各大琴師,竟無一人能敵,從此一舉成名。」
心蓮聽得認真,崔茉便說得滔滔不絕,雙眼放光:
「更絕的是,那位學子的真實身份,至今都無一人知曉。只是那一戰之後,山麓書院的琴弦大家裡,便又多了位冷寂夫子。卻也只是掛挂名字,再沒現身過,稱他為神龍見首不見尾,真真是不過分。」
見崔茉說得這般神乎,強烈勾起了心蓮心中的探知欲。可惜,崔茉除了聽聞這麼個傳說以外,別的一概不知。
「你傻呀,如今你成了冷寂夫子的親授弟子,還用得著詢問我么?」崔茉笑著點了下心蓮額頭,「好好努力,指不定哪天,茉姐姐我還能借著你的光,見一見那位冷寂夫子呢。」
說罷,崔茉反過來詢問起心蓮來,比如冷寂夫子身高如何,氣度如何,長相又如何。心蓮仔細回憶,一一道出,也不知心蓮是對比著幻境里的師兄來描述的,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崔茉聽后竟一個勁地囔囔「這是人么,簡直像一個降落凡塵的神仙。」
說得心蓮都不好意思了,可能她敘述的就是幻境里的師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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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休沐的兩日,心蓮又去山麓書院上課。這時一眾同窗都知道心蓮被欽點為開幕曲的彈奏者,冷嘲熱諷自然是沒得跑的,語氣里飽含著羨慕嫉妒恨的意味。
那股子酸味,心蓮剛跨入書房便嗅到了。
「喬姑娘,去年你登台時,我可是大大驕傲了一把,與我一同赴宴的閨中密友哪個不羨慕我也在山麓書院念書呢。」
一個看不慣鄭心蓮一來京城便大放異彩的潘姑娘,眼見心蓮一行人要跨入書房了,站在喬如梅身旁故意大聲道,「今年?再與閨中密友一塊兒赴宴,開幕曲時恐怕我得開溜一會才行,要不然……」
那潘姑娘一面說,一面指了指自個的臉,意思是,就心蓮那水準,她的臉在閨蜜面前都沒處擱。
這便是諷刺,喬如梅登台是真本事,心蓮登台還不知是走了哪門子後門呢。不過這話,卻不能明著說,畢竟是皇帝欽點,誰敢污衊皇帝耳根子軟,接受了走後門的。
心蓮還在門外便瞧見著了那姑娘誇張的打臉動作,不過心蓮不氣,依舊面帶微笑朝自個座位走去,整理書本,宛若未曾聽見。
對這種小人,最好的反擊便是拿出真才實學來,以絕佳的琴藝扇她一記響亮的耳光。也不知怎的,拜在冷寂夫子門下后,心蓮對琴藝陡地有了非凡的自信。倒不是說眼下的琴技有了御用琴師的水準,可心蓮就是莫名信任冷寂夫子,猶如幻境中信任師兄一樣。
崔茉也是個有涵養的,不屑與這種自個兒沒本事,就只會背後放冷箭的姑娘一般見識。理了她,沒得降了自個身份,只微微掃了她一眼,便身姿優雅地落了座。
崔嫣是個遇事慣會躲的,從不出頭,只有避開的份。
崔櫻卻是個受不了別人背後數落崔家人的,雖然心蓮姓鄭不姓崔,但好歹也是她表妹,哪能任由旁人欺負了去。當即崔櫻就搖搖擺擺走了過去,立在那潘姑娘面前道:
「我說書房裡怎麼一股子酸味呢,敢情是潘姑娘對當今聖上的金口玉言不服氣吶。」
這句話一出口,那潘姑娘身旁的姐妹立即拉扯潘姑娘的后腰衣裳,提醒她快別說了。質疑皇帝的威嚴,簡直就是在找死,萬一哪日不走運,被人捅到了皇帝跟前,連家裡的爹爹都沒好果子吃,連坐就更慘。
喬如梅自然是懂得這些個彎彎繞的,崔櫻的話剛落下,喬如梅就飛快地接過話頭:「櫻妹妹這話說得刻薄了些,潘姑娘不過是在為咱們鄭姑娘擔憂罷了,怕鄭姑娘一時發揮失常,辱了咱們山麓書院的門楣事小,惹得聖上龍顏不悅可就事大了。畢竟,誰都有發揮失常的時候。」
何況,鄭姑娘超常發揮,恐怕水平也是不夠。
喬如梅嘴角掛著笑,她就是篤定二十餘日後,心蓮一定會在皇宮內出醜,才會一點都不介意心蓮是繼她之後的下一任開幕曲擔當者。甚至,心蓮能入了皇帝的眼,還有喬如梅的一份功勞在呢。
那日,喬如梅進宮陪姑母時,皇帝突然駕臨喬貴妃殿中,說起書院中的趣事時,喬如梅故意提了心蓮瘋魔學琴的一段,當時只是想在皇帝面前醜化一下心蓮的形象,長這般大竟連琴弦都沒怎麼摸過,哪曾想,皇帝哈哈一笑后,隔了幾日竟欽點心蓮擔當開幕曲學子。
正說著時,妙音先生已拿著琴譜從書房外的走廊上走過來。喬如梅一見,忙地揮了下手,那群圍著她的姑娘們連忙回到各自座位上去。喬如梅知道,妙音先生不喜這些個閑言碎語。
可妙音先生還是蹙了雙眉,跨進書房后,掃了一圈在座的弟子,繼而冷聲道:「有不服氣的,現在就可以前去皇宮,向聖上毛遂自薦。」
她們哪有那膽?
就算有,也沒有那琴技。
頓時,一片寂靜。
「有多大的膽,說多大的話,嘴碎的,以後不必再來上我的課。」妙音先生琴譜「啪」的一下震在案台上。
沒想到,那嘴碎的潘姑娘,第二日後便再也沒來山麓書院上過課。當天夜裡,潘姑娘的祖父和爹爹被查出貪污戶部銀兩數百萬兩,沒過幾日潘府被抄家,一大家子人落獄、流放,再也無那閑心去嘴碎什麼人了。
這事兒,一時弄得學堂內人心惶惶,都道是心蓮後台有人,說了她的壞話被報復了。看她,初進京城,便被皇帝欽點擔當開幕曲學子,便可知後台很硬。
這之後,心蓮的耳根子莫名清靜了,學堂內無人再敢背後或當面諷刺心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