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余相?」攜重禮至余慕嫻府前,竇方雙目含笑。

「竇大人?」頷首與竇方致意,余慕嫻溫聲道,「『余相』這聲卻是喚錯了……」

「如何錯了?」見余慕嫻並無讓自己進門的意思,竇方眨眨眼,「余相莫不是期著竇某人,稱您一聲『姐姐』?」

聞竇方竟是跟著楚玉姝喚起了自己,余慕嫻莞爾:「竇大人若是想這般喚,慕嫻自是要應的……」

側身放竇方入院,余慕嫻低笑道:「『余相』二字,慕嫻著實當不得……雖長公主北去時,求了聖上賜慕嫻一個相名,但滿朝皆知,如今的余相可是慕嫻的義子,余奇書……」

「一門兩相,余大人好福氣!」拱手與余慕嫻一賀,竇方命身後人將帶來的禮盒擱到余慕嫻跟前,「這是竇某人的小小心意,還望余相笑納……」

「呵……」挑眉與竇方一笑,余慕嫻道,「竇大人此舉何意?竇家此時風頭正盛,如何用得上慕嫻?」

「余相莫不是不知朝事?」竇方蹙眉。

余慕嫻訝然:「朝中出了何事?」

「呀!原來余相當真不知……」眸底浮出幾分焦急,竇方道,「余相,您可知杜尚書已經為您與竇某人的弟弟撕破臉皮……」

「嗯……」記起竇馳言過他要入宮為夫子,余慕嫻對竇方所言不置可否。

竇馳不是愚人。

杜再思亦不是。

既是兩人都不是愚人,如何會為了她一個閑散人鬧的魚死網破?

「竇大人許是記錯了……」揚手擺出送客的姿勢,余慕嫻輕描淡寫道,「竇家人皆心憂天下,而杜大人亦一心報主……如此二人,如何會有撕破臉面一說?」

「這便是余相木訥了……」彎眉與余慕嫻一笑,竇方賣關子道,「余相可知竇某人近日所忙何事?」

余慕嫻追問:「何事?」

「唉……」竇方長嘆一聲,唏噓道,「竇某人近日都在忙立儲一事……」

聞竇方道楚宏儒生出了立儲君的心思,余慕嫻見縫插針道:「不知聖上傾心哪位皇子?」

「余相以為呢?」揮手命隨從退下,竇方垂目望著自己的掌心,「余相不是一向長於揣測人心么?」

「揣測人心自是不敢當……」輕笑著躲開竇方言語中的暗箭,余慕嫻溫聲道,「只是會些雕蟲小技……」

「識君心亦是雕蟲小技?」嗤笑著與余慕嫻一望,竇方道,「竇某人今日來訪,便是想聽聽余相您是如何看此事……」

未忘早年竇方所言的,諸位皇子身側皆有人,余慕嫻彎眉:「竇家不是一向遍地撒種么?」

「此一時,彼一時……」竇方搖頭道,「舊時君主,多是太平盛世……盛世之時,無君主敢越禮而誅人……當今之世,居亂世……既是亂世,何人敢掉以輕心,遍地尋主?」

「這般說,此番竇家是要靜下心來了?」聞竇方明裡暗裡皆在中傷楚宏儒,余慕嫻雙眼一眯,「竇大人這般做,卻是賭上了整個竇家……」

「余相不也是已身家性命相賠么?」隱隱道破幾分先機,竇方定目與余慕嫻道,「舊時之言,竇某從不敢忘……奈何余相之能,常使竇某徹夜難眠……古語云,『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輾轉數年,竇某人一直在思,大事將成之時,殿下會舍你還是棄我,亦或二人一同葬身魚腹,同至黃泉……」

「嗯……」點頭與竇方一笑,余慕嫻道,「竇大人說的有理。慕嫻也以為,殿下功成之時,你我二人皆會成其之禍患……可殺不殺,卻不是你我二人說了算……古人雖言過,飛鳥盡……但古人亦言過,急流勇退……慕嫻以為,殿下臨朝之際,你我二人辭官歸去,便足以保太平……」

「可若是這般行事,不是太虧了些……」盯著余慕嫻的眼睛,竇方道,「敢問余相,您為何願意讓長公主臨朝?除了喜歡其人……」

「以為殿下能將舊山河拾回。」平聲給出自己的答覆,余慕嫻起身道,「竇大人新官上任,怕是在慕嫻府上耽擱不得……若是大人無要事,便請還府上……慕嫻府中雖無人,奈何隔牆有耳……」

「余相莫急……」見余慕嫻話罷便要趕人,竇方跟著起身,「竇某今日來真有要事……」

「是何要事?」蹙眉記過立儲,余慕嫻道,「先太子屍骨未寒,故而慕嫻以為,聖上立儲不會立長……先帝靈位未安,故而慕嫻以為,聖上立儲亦不會立賢……」

聞余慕嫻張口便將朝中最看好的二人濾掉,竇方瞳孔一縮。

來余府前,他曾在府中要幕僚商討過此事。

奈何府上人,不言立長,便言立賢。

如余慕嫻這般,言兩者皆不立者,還未曾得見。

竇方道:「那聖上會立何人?」

「聖上有幾位皇子?」余慕嫻彎眉。

雖按常理,她該遠離立儲之事。

但依著竇方的口吻,似乎立儲之事以迫在眉睫。

「十一位。」低聲將楚宏儒膝下的皇子一一數過,竇方屏息等著余慕嫻給出一個數字。

「不大不小,剛好。」伸指與竇方比出一個「六」,余慕嫻笑道,「爹不親娘不愛之人,終是最討閑人喜歡……」

「余相此言當真?」將視線逡巡在余慕嫻指尖,竇方道,「若是此番壓錯了……」

「哈哈……」見竇方不願信她,余慕嫻大笑,「竇大人既是不願信慕嫻,何必來尋慕嫻問策?」

「因為……」被余慕嫻的笑聲激得雙頰泛紅,竇方憤憤道,「因為聖上在立儲前,先定了太傅……」

「哦?」聞楚宏儒已為太子選好到了夫子,余慕嫻拱手道,「恭喜竇大人!一門兩夫子!」

「余相!」垂手從袖間掏出一份旨意,竇方道,「聖上定下的夫子並非我竇家人……」

有意避開自己的名字,余慕嫻嗤笑道:「難不成姓『杜』?」

「是啊……不姓『杜』……」喟嘆著附和半句,竇方仰面大笑,「聖上定下的夫子姓『余』……」

「奇書?」余慕嫻定睛。

竇方搖頭:「正是余相您呀!」

起身朝余慕嫻一拜,竇方道:「余相,今日竇某來,有一物要交與余相……」

「嗯」低眉接過竇方交來的物件,余慕嫻啞然失笑。

單指指著手中的物件,余慕嫻反問道:「竇大人這是何意?」

雖手中的物件余慕嫻已拿過數次,但此番著實讓她受寵若驚。

「余相不識的此物?」見余慕嫻未將相印放在眼中,竇方怒火中燒。

這世上離奇之事,或是素日里他費心費力為人操勞。

臨終了,卻被一個愣頭愣腦的小子奪盡了風頭。

「這是相印呀!」引誘般將余慕嫻的手抬高,竇方道,「這是竇某人這輩子都想得到的玩意……誰知,它最後卻落到了余相手裡……」

「它從未落到過慕嫻手中……」猛地鬆手讓相印從掌中滑落,余慕嫻道,「都是天的意思……」

「那老天還是當真不開眼。」翻手將空中的相印接住,竇方抬手將其又放回到余慕嫻手中,「余相可是記牢了,您欠竇某人一塊相印……」

話罷,竇方即揚袖而去。

目送著竇方的背影與落日凝成一色,余慕嫻輕嘆一聲,轉身合上門扉。

她沒聽懂竇方的意思。

歸院倚案提筆,余慕嫻安閑地續著杜再思送來的名冊。

待到夜黑時,楚宏儒親自帶六皇子來訪,余慕嫻才懂竇方遞來的那份旨意是何等的分量。

「見過聖上……」雲淡風輕地邀楚宏儒入府,余慕嫻隨隨便便地與其奉茶。

「莫要忙了。」低眉將余慕嫻的居處瞧過,楚宏儒道,「余卿近時真是受苦了……寡人原想讓余卿繼續享清福……奈何天不遂人願……」

知天命般仰頭望天,楚宏儒借夜色將滿腹愁腸說與余慕嫻聽。

「余卿,寡人只能靠你了……」將六子的手交到余慕嫻掌中,楚宏儒一字一頓道,「余卿,你可莫要辜負了寡人……」

「嗯……」低眉與只到自己腰間的孩童一望,余慕嫻點頭,「臣記下了……」

聞余慕嫻稱臣,楚宏儒心稍安。

板臉與楚臨淵訓話,楚宏儒道:「淵兒,日後莫要負了夫子……」

「是,父皇。淵兒記下了……」怯生生地朝著余慕嫻一拜,楚臨淵記下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人。

翌日。

余慕嫻承旨著官服與朝,右側所站之人,便是余奇書。

與余奇書相視一笑,余慕嫻盡著太傅本分,陪六皇子聽政。

雖不明楚宏儒為何會想出「太傅隨朝」這般糊塗事,余慕嫻還是依時與六皇子臨於朝上,無懼流言蜚語。

敦化二年九月,楚帝病重,太子監朝,余府天下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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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相(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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