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008
開完家長會的第二天一早,傅川就和寧御走了。
離高考還有三天的時候,學校給高三生放了假。
池西西本想住到封校,待考試結束再搬出宿舍。可眼看著高三的兩層教室變得空空蕩蕩,失落的同時,她寧願犧牲半天時間,也要提前搬回媽媽家。
如果可以,絕對絕對不做最後被留下的那個人。
寧立夏來學校送房卡的時候,池西西正在宿舍收拾行李。
「傅川讓我幫你訂的,我怕你認床到時候睡不著,多訂了兩天,你可以提前住進去適應一下。」
池西西有點驚訝,謝過周道的寧立夏后,收下了酒店的房卡。
寧立夏幫池西西把行李放回她媽媽家,而後又開車把她送到了酒店。
池西西請寧立夏吃過晚餐,回到了房間。
酒店是四星的,算這附近最好的。離考場不是太近,有約莫十分鐘的步程,卻比學校對面的快捷賓館安靜了不少。
房間里的那輛小小的粉色自行車,讓池西西記起了開會時前排家長的對話。
自行車把上黏著一張便利貼,上頭有一行用圓珠筆寫的字——【騎車看路,過馬路時別想題,聽到了沒?】
傅川的字很好看,大概也是從小被家人逼著練的。
池西西收拾好東西,給傅川打了通電話。
電話鈴響了七八次,被掛斷了。此時已經晚上九點,池西西以為傅川有什麼不方便,就沒再打過去。
隔了一小會兒,傅川發了條簡訊過來——【你qq號多少?】
池西西回給他后,登錄了半年沒上過的□□。
互相加過好友,傅川發了視頻請求過來。
池西西抬頭看了眼鏡子,確定短袖睡裙沒什麼不妥,點下了「同意」。
「剛落下腳,這地方破的……信號差,能聽到嗎?」傅川的嗓音比往常暗啞,大概是喝了酒。
「能聽到,也能看到。」
傅川斜倚在旅舍床頭,他身後的桌子上有一隻油膩膩的台式風扇,窗戶玻璃上落著厚重的灰,窗邊的一塊牆皮正搖搖欲墜。
……這人還真是不挑。
「那我怎麼看不到你?」
池西西打開了身後的床頭燈,畫面馬上亮了起來。
「謝謝你。」
「你準備怎麼謝我?」沒等池西西接話,半醉的傅川又挑眉笑道,「你就這麼喜歡粉白點?」
池西西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睡裙,停頓了片刻,才想明白這話的意思。
「……」
隔著上千里,傅川也能感覺到池西西的尷尬,他嗤的笑了一聲:「掛了,你複習吧,等你考完最後一場我去接你。」
掛斷視頻,池西西彷彿明白了些什麼。
雖然父母離異,她好歹衣食無憂,比她可憐的人多了去了,傅川再同情心泛濫也不至於上趕子向她獻愛心。
在這之前,因為兩人年齡差距大,她從沒多想過。
傅川這樣的人,感興趣的時候千好萬好,一旦覺得沒勁了馬上就變臉。
能讓自己和前任說「他去洗澡了」、能叫梁沅「李佳佳」,也一定能和季泊川一樣千方百計弄到手再轉頭丟棄。
回憶了一下傅川偶爾表露出的曖昧神情,池西西對他的好感立馬打了對摺。
她正出神兒,鬧鐘響了,九點半了,應該洗澡睡覺——還有三天就考試了,必須把生物鐘調整過來。
這種時候,無關緊要的煩擾,統統都要拋到腦後。
……
高考終於結束,走出考場,別的學生臉上都漾著解脫的笑容,池西西卻只感到空蕩蕩地茫然。
她的心理素質一貫好,發揮得很穩定,不出意外,清北之外的985非頂尖專業應該能保證。
回到酒店,正要打開背包找卡,門居然從裡面打開了。
傅川穿藏藍運動褲白T恤,比池西西更像學生。
他應該剛洗過澡,身上的味道池西西很熟悉——是她的水蜜桃沐浴露。
「剛下高速,用你的地方洗了個澡。」
池西西沒問他是怎麼進來的。
浴室外面的地毯上扔著一條牛仔褲和一件黑色長袖襯衣,傅川用腳把臟衣服踢到一邊,對池西西說:「進來啊。」
……這語氣,好像這是他的房間一樣。
洞悉了傅川「好心」的原因后再和他相處,池西西有些彆扭。
住了快一周,書和雜物自然多,池西西迅速地收拾好,正要背起包,傅川扯掉了她的書包,扔回了床上。
「明天再退房送你回家,好不容易考完,今天晚上帶你玩通宵。」
池西西重新抓起了書包帶子:「我累了,想回家補覺。」
看清她臉上的戒備,傅川笑了笑,玩通宵=一起過夜?真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孩。
他解釋道:「叫了一大群人,有羅馥,你不是想她嗎。」
只遲疑了半秒,池西西就鬆開了書包帶子。
……
兩人下了電梯,一路走到停車場,池西西才知道他居然是騎摩托來的。
「我的車報廢了,手裡的錢只夠先買個兩輪的湊合一下。」
傅川把一頂粉色圓白點的頭盔摁到池西西的頭上:「你最喜歡的花色。」
……現在是她最討厭最討厭的。
傅川戴上自己的頭盔,長腿一邁,坐到了摩托車上,見池西西不動,問:「傻站著幹嗎,等我抱你?」
「地方在哪兒,我打車去。」池西西把頭盔摘了下來。
傅川斜了池西西一眼,下車強行把她抱到了後座上,自己卻沒急著騎回去,而是扶著車板著臉低著頭盯著她看。
池西西有點惱,瞪了回去。
傅川卻忽而笑了,重新跨上車:「抱緊我。」
池西西不肯抱他的腰,無論他怎麼加速都只死死抓著後座。
出了鬧市區后,傅川騎得更快,一路上超了無數輛汽車,池西西膽子雖大,摩托終於停在海邊的一間酒吧門前時,她的小腿也控制不住地打顫。
「生氣了?」
傅川摘下了黑色頭盔,手剛伸到池西西面前,她就先一步把自己的頭盔摘了下來。
傅川的手頓了頓,轉而去捏她的臉:「以前沒看出來,你還挺倔的。進去吧,他們都到了。」
這間酒吧不大,傅川整個包了下來,他做東,一進門,眾人紛紛跟他打招呼。
他把池西西交給寧立夏,讓寧立夏先帶她吃點東西,而後去找寧御商量賺錢的事兒。
正事聊完,寧御彈了彈煙灰,隔著玻璃窗點了下池西西:「什麼意思,幼兒園的都不放過?」
「高中畢業,是大人了。」
「從沒談過戀愛,很可能小學之後就沒拉過男同學的手,聽話的好學生,你們兩家關係還不錯——你這是玩火,等新鮮頭過去了,萬一這孩子轉不過彎怎麼辦?」
「不是玩,這次是認真的。寧御,我沒和你說,小半個月了,我每天晚上都夢見她。」
傅川一露虎牙,笑里居然帶上了孩子氣,把寧御笑愣了。
「每天。」他又強調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