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氣到就地圓寂
剛走出大廳,鍾晚櫻就被冷得一顫,後知後覺發現,剛剛被氣昏了頭,竟然忘記要拿外套。
但現在這種情形再回去拿外套,豈不是白耍酷了。
算了。
鍾晚櫻咬咬牙快步往停車場走去,心想著,等會兒發信息讓石磊幫自己拿著好了。
她剛想解鎖車門躲進車裡吹空調,就被不遠處跑車的雙閃吸引了注意。
黑黃配的布加迪威龍。
她晃神的片刻,季天澤已經摘下墨鏡下車,一邊脫外套一邊朝她走來。
「怎麼就穿了這麼點?外套都不穿,你是不是傻?這衣服是周小白給你送來的么,我不是跟他說了不要露胳膊露腿的?穿這麼少給誰看呢?」
季天澤一邊給她套衣服一邊碎碎念個不停。
鍾晚櫻伸手抱住他,聲音悶悶的,「剛剛跟人吵了架,把外套落裡面了。」
季天澤對鍾晚櫻的投懷送抱很滿意,拍了拍她的頭,「怎麼,跟誰吵了,吵贏了沒?」
鍾晚櫻抬頭瞪了他一眼,「當然贏了!」
他倆正準備上車,身後就傳來石磊氣喘吁吁的喊聲,「鍾姐——」
他好不容易才趕上來,「鍾,鍾姐,你的外套。」
待他緩過氣抬頭看,還以為自己眼花了,這人怎麼這麼眼熟?
站他對面的兩人皆是一怔,鍾晚櫻先反應過來,附到季天澤耳邊解釋了一句,「這是我實習生,沒事,他是你粉絲。」緊接著走上前接過石磊手中的外套若無其事地說道,「謝謝,哦對了,給你的出師禮就在車上,你等一下。」
石磊看著那男人,完全呈石化狀態。
剎那間,許多片段都在腦海中閃現,機房裡鍾晚櫻手機響起時的來電顯示,兩人同一天領證的巧合……
他恍然大悟。
「季…季天澤,天……我,我……」
石磊有點語無倫次。
季天澤本來是很不滿一個男徒弟天天圍在鍾晚櫻身邊打轉,還送什麼禮服,直到聽鍾晚櫻說起他馬上就實習結束了,而且還是自己粉絲,心情才稍微好一點。
鍾晚櫻拿了腕錶禮袋過來,直接遞給石磊,「這是你師公挑的。」
她指了指季天澤。
石磊接袋子的雙手略微有些發顫,他眼神熱烈地看了看鐘晚櫻,又看向季天澤,感覺自己要幸福得暈厥過去了。
這孩子也是機靈,改口改得比翻書還快,「謝謝師傅,謝謝師公!」
季天澤望了望四周,確定沒人這才上前,拍了拍石磊的肩,「你叫石磊是吧?這段時間辛苦你幫晚櫻做事了,以後有空來家裡玩。」
石磊快速搖頭又快速點頭,一臉崇拜地看著季天澤,傻笑道,「不辛苦不辛苦,我一定會上門打擾的!」
只是客套一下而已你不要這麼當真啊喂……
他倆說完,鍾晚櫻又跟石磊交代了兩句,這才和季天澤各自上車離開。
威龍低速跟在甲殼蟲后亦步亦趨,意外的有點萌。
石磊看著兩台車漸漸駛離視線範圍,還未從這玄幻的意外撞見中徹底回神。
石磊走後,一直安靜的花壇後邊才走出個人。
那人西裝筆挺,搖了搖手中的紅酒杯,許是夜色太暗,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
回到家,季天澤看到鍾晚櫻原封不動提下車的禮服才知道,原來她穿的這件不是自己後來讓周小白送去的,而是那個小徒弟送的。
心裡打翻了醋罈子,怎麼想怎麼不高興。
剛一進屋,季天澤就將鍾晚櫻壓在沙發上狠吻了一遍。
鍾晚櫻還想反抗,季天澤根本不聽她說,直接在沙發上就辦了她。
在男女情/事上,季天澤總是顯得格外霸道。
風收雨歇之後,那條D家的禮服裙已經被撕成了幾塊破布。
這恐怕是同款裙子里結局最凄慘的一條了,它到底是犯了什麼錯……
鍾晚櫻沒空惋惜裙子,她邊洗著澡邊想,要好好跟季天澤約法三章,不能在哪兒發/情了哪兒就按著胡來一頓啊。
-
等她洗完澡出來,季天澤早已半躺在床上玩平板。
鍾晚櫻剛挨著床邊坐下,季天澤就一把攬過她往床上帶。
「別鬧!」
季天澤把下巴擱在她腦袋上,輕輕摩挲,「剛剛疼不疼,要不要我給你上點葯?」
不!要!臉!
鍾晚櫻瞪了他一眼,可那一瞪實在是沒什麼威力,倒是臉有些微紅愈發顯得羞怯。
從季天澤懷裡掙脫出來,鍾晚櫻從抽屜里抽了本新書,拆掉塑封包裝,靠在床上蓋住自己的臉假裝在看。
季天澤扯掉她的書,把她扳過來對著自己,說話間頗有幾分紈絝公子哥的腔調,「你怎麼這麼容易害羞?」
鍾晚櫻拉了拉被子掩住自己腦袋。
真是要死了……
她感覺跟季天澤在一起,自己遲早都會得心臟病。
見鍾晚櫻實在經不起調戲,季天澤有些無奈,「好了,出來吧,小心在裡面悶熟了。」
鍾晚櫻縮在裡面還是不動,季天澤乾脆掀開被子把她抱了出來,「好了好了,是我錯了。」
鍾晚櫻垂著眼不看他,聲音聽起來有點悶悶不樂,「不想理你,快關燈,我要睡覺。」
季天澤依言關了燈,抱著她的動作卻未放鬆,「喂,你怎麼可以不理我?我為了見你可是掐著點改簽了前一班飛機,現在飯還沒吃呢。」
「你還沒吃飯?」
說著鍾晚櫻就翻過身看他。
見季天澤點頭,她就想下/床。
季天澤及時按住了她,唇角勾笑,「剛剛已經吃飽了。」
鍾晚櫻愣了一愣,反應過來之後屈腿踢了他一下,真是正經不過兩分鐘!
-
季天澤這次回星城能多呆幾天,春節前的行程本就不多了,而且有個雜誌封面就在星城拍攝,另外還有一支飲品廣告也是在星城取景,待挑劇本周騰也都給送來了,最近他可以在家好好看看劇本,年後再開工。
季天澤是得閑了,但鍾晚櫻還不得閑。
最近上班氣氛很怪。
年會之後,楊莎莎就一改往日態度,總是對鍾晚櫻擺出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鍾晚櫻想要跟她解釋也找不到機會。
次數多了,鍾晚櫻也不想再多做努力了,同事終究只是同事,不是朋友。
某天下班時,她正往停車場走,就見楊莎莎挽著紀明昭親親密密地朝那輛白色R8走去,那一瞬間,鍾晚櫻的心情很複雜。
左思右想,終究是念在同事情誼,不忍楊莎莎陷得太深。
晚上睡覺前,她給紀明昭發了簡訊,希望和他好好談談。
可直到第二天去上班,紀明昭都沒有回信。
鍾晚櫻直接去財務室找他了。
「紀明昭,我們談談。」
辦公室里沒有其他人,紀明昭卻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鍾製片,有什麼事就在這兒說吧。」
鍾晚櫻看了他一會兒,也不客氣,就直接坐到了他的對面。
「你這麼做,想幹什麼?」鍾晚櫻問得開門見山。
紀明昭卻裝傻充愣,「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做什麼了?」
「你跟楊莎莎在一起了嗎?」
紀明昭挑眉,「怎麼,連這個鐘製片也要管么,我好像記得,台里沒有說員工之間不能談戀愛吧?」
鍾晚櫻看著他,神色淡淡。
紀明昭靠在椅背上,手指搭在扶手邊隨意敲動,語氣終於是軟了些,「晚櫻,你已經結婚了,我也到了要結婚的年紀,難道因為跟你談過戀愛……連跟別人在一起的資格都沒有了么。」
鍾晚櫻突然很想笑。
從前她怎麼沒發現,紀明昭這個人自私又虛偽,還讓人覺得…惡/心呢?
好像分手后的每一次接觸,都一遍遍在刷新她對紀明昭的認知。
她還想說些什麼,門口卻不合時宜地響起了敲門聲,鍾晚櫻知道今天怕是沒法兒開門見山的說了,走之前她好意留了一句話,「你…最好適可而止。」
-
回到家后,鍾晚櫻翻出相冊,把自己和紀明昭的合照一張張抽出來,連同千紙鶴耳夾在內的細碎物品一起打包。
她出門時,季天澤的跑車正好停進車庫。
看著鍾晚櫻出來,他問,「你這是去幹什麼?去超市么,我跟你一起去。」
鍾晚櫻嘆了口氣,舉起袋子,「扔垃圾。」
奇奇怪怪的,什麼垃圾非得自己出來扔。
季天澤沒有多想,自己先進了屋。
他今天拍了個雜誌封面,還順道去了趟星水別墅,拿幾張婚禮請柬。
婚禮定在大年初一,就在星城本地的一所小教堂舉行,擬邀賓客不過二十來人,已是精簡得不能再精簡。
等鍾晚櫻回來,他就把平板遞給鍾晚櫻,「這是我媽和我嫂子準備的婚禮流程,你看看,會不會太簡單了點?」
鍾晚櫻看了一遍,搖了搖頭,「不會啊,挺好的。」
她很是自覺地縮到季天澤懷裡,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躺下,雙手環到季天澤腰后躲懶。
「以前參加過好多婚禮,隆重的有…走創意路線的也有,但是我看著都覺得很麻煩,其實婚禮這種東西,都是給別人看的,再隆重…再豪華…再有面子,婚禮過後,誰又知道真正在一起的兩個人過得好不好。」
季天澤彈了彈她的額頭,挑眉,「本大爺還不是怕委屈了你。」
聽到這話,鍾晚櫻的手往上環住了季天澤的脖子,迫使他低頭看自己,「季大少爺,你給我卡刷,給我住豪宅,哪裡委屈了?」
說完還借力往上輕啄了一下他的唇,認真說道,「季天澤,我相信你。」
-
婚禮舉行的日子很快到來。
要說比鍾晚櫻和季天澤兩位新人更激動的,必須是鍾茶茶。
沒想到當初的隨口一說,還成真了,她竟然真的要和傅光延一起踏上紅地毯了。
#和愛豆走婚禮紅毯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和愛豆一起進教堂是種怎樣的體驗#
鍾茶茶連做夢都想笑。
婚禮前,季天澤和鍾晚櫻邀請的幾個相熟好友都在江山如畫這邊集/合,時間還早,幾人都坐在沙發上聊天打撲克。
鍾茶茶來的時候,傅光延早就到了。
第一次以粉絲以外的身份見到傅光延,鍾茶茶簡直開心到炸裂。
而傅光延見到傳聞中自己死忠粉也不顯生疏,他沖鍾茶茶笑了笑,「原來嫂子的閨蜜就是你啊,我記得你,是不是叫鍾茶茶?」
我的天!愛豆竟然記得我的名字!
鍾茶茶簡直要暈過去了。
鍾晚櫻早已穿好婚紗,只剩下頭紗沒帶,歪靠在沙發上看他打牌,見鍾茶茶來了,她才起身。
「喂,你偶像記得你呢。」她打趣道。
鍾茶茶興奮地蹦蹦跳跳湊到傅光延面前,「傅…傅爺,你怎麼記得我?」
傅光延剛出了一對Q,壓了季天澤一對八,心情正好,「你出現頻率那麼高,不記得很難吧。」
他朝鐘茶茶招了招手,示意她湊近,「你看我出什麼好?」
天啦嚕,偶像竟然問我出什麼牌!
鍾茶茶感覺這一年的好運氣都用在今天了!
她直接湊到季天澤那兒看了眼牌,然後跟傅光延說,「出順子,他要不起。」
季天澤合牌,「欸欸…傅光延,你這就不對了。」
傅光延聳肩,「沒有規定旁觀者不能說話啊。」
說完,傅光延麻溜地出了一條順子,緊接著出三帶二,對子,贏了這一局。
末了還一臉讚許地看向鍾茶茶,真上道!
這時傅光延的經紀人走過來,一手撐著他的肩一手給他遞了個本子,「你倒是心情好,看看日程啊大爺,等會兒參加完婚禮還要飛帝都去你母校演講,你背演講稿了么。」
傅光延撿起本子看了眼,一臉理所當然,「沒背啊,這種演講,背了就沒意思了,得講究臨場發揮。」
經紀人冷眼看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倒是鍾茶茶又找著個拉近與偶像距離的機會,她指著那本子,「傅爺,你竟然也用hobo,這個weeks是今年我店裡最暢銷的款了。」
傅光延點了點頭,「嗯,你賣本子的?」
鍾茶茶點點頭又搖搖頭,「我開淘/寶店的,賣進口文具,什麼絕版限量的鋼筆本子幾乎都全了,傅爺你要喜歡什麼本子找我就對了,我那兒都有。」
「那正好,我平時很喜歡收集鋼筆。」傅光延有點兒感興趣,「你店名叫什麼,我記下來下次去你店裡買。」
還未待鍾茶茶說話,他就皺了皺眉,想起一件可吐槽的事,「你說起淘/寶賣文具,我還想起件事兒了。」
他指了指季天澤和鍾晚櫻,「就你們倆,就你們倆陷害我那天,你們知道我費了多大勁才脫身么,回去想說買幾根筆開心開心,還碰上個不講理的店主,愣是不給我發貨,還跟我吵架,我跟你們說我真是有風度讓著她,氣得我最後東西都沒要就確認收貨給她打差評了,淘寶真是什麼人都有。」
鍾晚櫻頓了頓,覺得這個故事……怎麼有點耳熟?
她好像聽過另一個版本啊。
鍾茶茶石化了……
這件事她覺得更耳熟。
她遲疑地問了句,「傅爺,你買什麼了?」
傅光延皺眉似是在回憶,「東西倒不貴,就一隻百利金m805,還有兩支便宜的忘記型號了。」
鍾茶茶感覺愛豆高大的形象在一點點崩塌……
鍾晚櫻看她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麼。
鍾茶茶一記眼刀子飛過去,示意她不要說話。然後默默催眠自己,這都是自己的錯,給愛豆發貨不就好了么,愛豆是不會有錯的不會有錯的不會有錯的,可是那天他真的很不講理啊摔!
傅光延打完岔,又回到剛才的問題,「對了,你店名叫什麼?」
「這個……」鍾茶茶抓了抓頭髮,「我店名不好記,這樣吧,傅爺你要是要什麼跟我說就行了。」
傅光延覺得沒什麼問題,「你微信多少,我加一下吧。」
-
等到九點半,早已在教堂準備的陳雙和任靜來了電話,通知他們可以過來了。
季天澤幫鍾晚櫻帶好頭紗,直接來了個公主抱,一直抱到車上。
鍾茶茶坐傅光延的車,一路上又是欣喜又是糾結,一定是男神那天情緒不對,這麼安慰了一會兒,鍾茶茶終於下定決心忘了這事,歡歡喜喜準備當伴娘走上人生巔峰了。
到教堂門口的時候,鍾晚櫻把戒指取下來,她問季天澤,「我們有準備戒指盒嗎?等會兒不能就這樣拿著交換戒指吧。」
後頭聽到這話的人都一臉懵逼……
這兩人對婚禮還能不能更不上心點兒?
鍾茶茶也覺得他倆畫風獨特,感覺結婚的還沒參加婚禮的激動,鍾茶茶一瞬間都要產生這是自己婚禮的錯覺了。
-
婚禮的流程很簡單,鍾晚櫻一直覺得面對婚禮的繁瑣,自己除了疲累之外不會有什麼觸動。但當彼此交換對戒,在牧師指引下說出誓言,承諾「我願意」三個字的那一瞬間,她仍覺得感動非常。
可能是因為互相喜歡,所以對視不再只是眼神的碰撞,好像……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星星。
那些不喜歡相信的口頭承諾也不再只是簡單的情話,已成了給對方最真誠的約定。
她與季天澤相識在夏天,未曾想到,冬日的婚禮上,兩人會成為真正的夫妻。
當初匆匆領證之時,她還以為,這一生不再需要愛情,倒是她想錯了,因為心動是這世間最無法控制的東西。
也許是初遇時的驚鴻一瞥,又或是後來的脈脈溫情。
她已經錯過一次了,這一次不想錯,也不會錯了。
他們的婚禮上,有一位陌生的中年男子一直坐在教堂座位的最後一排,從入場起鍾晚櫻就注意到了,直到儀式結束,她才悄悄問了句,「那人是你爸爸嗎?」
季天澤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點了點頭。
「走吧。」
他拉著鍾晚櫻的手,往中年男人的方向走去。
見他們過來,那人也站起了身,先是略帶審視地看了看著季天澤,而後又上下打量了鍾晚櫻一會兒,問道,「你在星城台當記者?」
鍾晚櫻應了聲,「是。」
季天澤父親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又一西裝革履的陌生男子走近他們,只是看上去要年輕許多,季天澤低聲解釋道,「這是他秘書。」
季父朝秘書看了一眼,秘書會意,遞上一張卡。
季父接過卡,又轉遞給鍾晚櫻,言簡意賅地說了三個字,「見面禮。」
鍾晚櫻實在是沒見過這麼不願意說話的人,有些愣神,而且這一出手就是卡啊,該不該接?
她正猶豫著,季天澤就徑直替她接了過去,然後跟她說了句,「別客氣。」
季天澤對他親生父親態度不冷不熱,也沒有打個招呼喊聲爸爸,這讓鍾晚櫻感覺有點懵,不知如何拿捏尺度,只得彎腰說了聲,「謝謝」,也沒帶稱呼。
男人似是也不在意,又點了點頭。
這時秘書附在他耳邊說了句話,他整了整外套,對鍾晚櫻說,「跟天澤好好過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真是自在如風的中年人啊,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了。
他的座位下掉了一張請柬。
鍾晚櫻彎腰撿起來,手寫的邀請賓客名稱欄上寫了兩個字,顧青。
這個名字很是眼熟。
她歪頭問季天澤,「你以前……姓顧嗎。」
季天澤倒沒有避諱,「我以前叫顧添澤,添福添澤的添,你難道沒看過我資料?」
「看過,但是沒注意到你還有原名,話說回來,你一個姓季,一個姓顧,都是贏在起跑線的姓啊。」
季天澤一臉嘚瑟,「那是,我整個人都是贏在起跑線好么。」
給他兩分顏色還真開上染坊了。
鍾晚櫻瞪了他一眼,偏開目光時正好看見不遠處「人形製冷空調」季天陽的背影,她扯了扯季天澤的西裝袖子,腦洞大開,「喂,你哥以前……該不會叫顧添福吧?」
「噗。」
季天澤沒忍住笑出了聲,手肘撐在鍾晚櫻肩膀上笑得完全停不下來。
「你怎麼這麼逗?」
他毫無形象地附在鍾晚櫻身上悶笑,還止不住點頭,「別說,這名字還真不錯,太有才了。」
還有完沒完?
鍾晚櫻有些發窘,不是他說的添福添澤么,明明就是合理聯想。
季天澤笑夠了才有個正形,一邊清嗓一邊跟她解釋,「我哥啊,他小時候就叫天陽,不過他小時候姓陳,跟我媽姓,我那親爸以前跟我媽結婚吧,不是入贅,但有點那個意思,所以第一個男孩兒是跟我媽姓的。」
原來是這樣。
之前鍾晚櫻還一直疑惑,為什麼季天澤季天陽名字這麼像,卻從沒有人爆過他倆有什麼聯繫,沒有人挖出過季天澤的後台,敢情是這倆都改過名,別人壓根沒往一處想。
她看了看手裡的請柬,顧青這個名字還是覺得特別特別熟悉。
她反覆打量了幾遍,突然腦海中閃現出平日里上班開會時的畫面。
不會吧……這個顧青難道是那個顧青?
顧青這名字別人也許不熟悉不了解,但在電視台工作的鐘晚櫻不可能沒聽過,每次開會或是總/局那邊下來紅/頭文件,總是能看到書/記後邊跟著這倆字。
她有些驚訝。
「你…你親爸該不會是總/局那個顧青吧?」
季天澤答得特別自然,期間還不忘吐槽一把,「就是他,這麼娘炮的名字除了他哪個男的還會用……對了,你得改口,什麼我親爸我親爸,那也是你親爸了。」
這種天上掉下個大靠山的感覺為什麼有點玄幻?
鍾晚櫻突然想起那日在年會上,跟徐珊耍狠時說的那些話。
她姑媽是廣電高層,真要趕走一兩個員工的確不是什麼難事,但讓身為地方台台長的李玉斌屁都不放一個還有點難度,可如果她公公是顧青的話……那自己那天說的話還說輕了啊。
為什麼想到這竟然有點小激動?
鍾晚櫻眯眼看了看季天澤,目光略帶幾分讚賞,調侃道,「不錯啊,原來我還釣上了一隻真金龜。」
季天澤挑眉,拍了拍自己胸脯,「那是,24K純金的。」
-
儀式過後,該散的就散了,畢竟是大年初一,大家都忙得很,季天澤和鍾晚櫻也得早點兒回家收拾行李,準備去旅行。
此行目的地貝加爾湖在初中的地理課本上就有過介紹,它是世界上最深,儲水量最大的淡水湖泊,位於俄羅斯伊爾庫茲克州,被稱為「西伯利亞的藍眼睛」。
挑了這麼個地方,鍾晚櫻其實也不是隨口一說,還是有幾個考量的。
首先當然是風景美,尤其是在這時節,零下二三十度的極低氣溫使整個貝加爾湖的湖水都變成了一片剔透藍冰。
其次是人少。
最後還是人少。
鍾晚櫻不大愛出門旅行,更是從未在節假日出門旅行,總感覺人多起來,再好的風景都失去了顏色,再加之季天澤不太適宜出現在人多的地方,老讓他帶著墨鏡口罩,鍾晚櫻覺得他遲早會變成面癱。
而伊爾庫茲克的市區都人少路寬,離星城也不過四個小時的飛行時間,這就贏在了起跑線上。
季天澤是明星,常常滿世界飛,但這兒他還真沒來過。
滿目皆是陌生。
他問,「你會講俄語么?」
鍾晚櫻坦然搖頭,「不會啊。」
「我昨兒晚上聽周小白說,這兒英語普及度不是很高,你有沒有下翻譯軟體。」
鍾晚櫻穿得太過厚實,此刻掏手機的動作顯得有點笨拙,「下了。」
她戳了戳屏幕,什麼鬼,都按不動,這天氣真是絕了。
好在周小白提前找的接頭人很快找到了他們,一路帶去了酒店。
-
都說兩個人在一起合不合適,一定要一起去旅一次游,一起討論裝修,確定雙方的三觀及雙商是否在同一個水平線上。
這才剛剛抵達目的地,鍾晚櫻就感覺自己要被氣到客死異鄉了。
她深呼吸了幾次,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跟季天澤說,「你再仔細想想。」
季天澤掏了掏口袋,一臉無辜地搖頭,「沒有。」
這才剛到啊,他的簽證身份證什麼重要東西就全不見了,他一定是在開玩笑。
偏生季天澤還振振有詞,「平時這些東西都是小白王月他們幫我收的,我沒這習慣。」
出國丟護照,合著上戰場是要丟槍啊,聽他這口氣,還是怪自己沒給他收好?誰給他的勇氣強詞奪理!
鍾晚櫻覺得跟他在一起之後自己一貫的淡定都被丟到了九霄雲外,從前她是多麼的寵辱不驚,現在分分鐘都能被季天澤氣到就地圓寂。
她氣歸她氣,人家太子爺可是氣定神閑得很。
冷不丁來了句,「丟了也好,咱們就在這兒住幾天吧,懶得出去了,你瞧瞧外邊多冷,呼口氣都能結冰了,呆被窩裡多暖和。」
所以千里迢迢來俄羅斯是來睡賓館的?
季少爺說完自己就躺下了,還朝鐘晚櫻勾了勾手,「床都給你暖好了,快過來。」
鍾晚櫻將包往他身上一扔,不想多看他一眼。
真不知道他滿腦子除了那啥那啥還有啥。
見鍾晚櫻開始給自己換外套,系圍巾,季天澤問,「喂,你這是幹什麼?」
鍾晚櫻不理她,穿上加了夾層的衝鋒衣,又從行李箱里翻出手套,帽子……
「你要出去啊。」
她白了季天澤一眼,故意拿腔拿調噎他,「您就在這兒好好暖被窩吧,我還訂了島上的房間呢,就不陪您在這兒睡大覺了。」
見她這般,季天澤麻溜地就起床了,「喂喂,等等我,我護照身份證都在這兒呢,你別生氣了。櫻姐別生氣了,叫你櫻姐行了吧。」
都在?!
所以他剛剛是在耍猴兒呢?鍾晚櫻想到這,火更大了。
氣得順腳踩了一下他的腳背,季天澤毫無防備,抱著腿大叫起來。
鍾晚櫻覷他,心想著:有這麼誇張嗎,明明腳下留情了好不好。
兩人在酒店打打鬧鬧一番,幾經折騰才算是收拾好東西出了門。
出門前季天澤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你看外面多冷,等會兒該凍壞了,不然我們就在這兒先住一天,在這市內轉轉得了。」
鍾晚櫻又一記眼刀子飛過去,不跟他說話。
季天澤只得跟著她滿大街跑。
伊爾庫茲克市內用英語交流還算ok,可他們要去貝加爾湖,那附近就不如市內英語普及度高了。
兩人湊在手機翻譯軟體前,記一些簡單的俄語發音,但兩人都很抓狂,鍾晚櫻連法語那麼難搞的語言都可以搞定,可面對這天書一般的俄語,感覺舌頭怎麼都捋不直。
念了半天,她和季天澤口乾舌燥,也沒學會兩句話,要不是怕到了那兒手機被凍到失靈也沒必要這麼麻煩了。
想了想鍾晚櫻還是決定放棄,畢竟船到橋頭自然直,怎麼能忘記這世界上還有一種通用的語言,叫做肢體表達呢。
他們時間不多,首選到達的地方是貝加爾湖上最大的湖心島奧利洪島,從市區過去要好幾個小時,鍾晚櫻早訂好了島中心的房間,之後還要折返伊市,所以兩人都只背了一個包,帶一些簡單的行李。
一路上看地圖,找車,和人溝通,這些事幾乎都是鍾晚櫻在做。
季天澤安安靜靜跟著她,像個大齡智障兒童,不復往日乖張的公子哥做派。
沿途風景美不勝收,天空湛藍得像是一塊剔透的寶石,這樣的藍,在星城已經很多年不曾見過了。
鍾晚櫻看得目不暇接,可季天澤卻是無心欣賞。
到了冬日結冰的貝加爾湖,那樣的湛藍不僅天上有,地上也有。
舉世聞名的藍冰,美得驚心動魄。
一路沉默的季天澤也難得有些觸動。
鍾晚櫻發現了他有些異常的安靜,主動用戴著手套的手捂了捂季天澤的臉,跟他說話,「你知道蘇武牧羊么,這兒就是蘇武牧羊的那個北海。」
說完她又立馬把臉縮到了衣服後面。
這冷風吹起來,真真是感受了一把吹到面癱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季天澤覷她,說起話來倒是與往日並無不同,「你以為我是文盲嗎。」
他嘁了聲,指了指遠處藍冰,問道,「那你知道為什麼冰是藍色么?」
鍾晚櫻微微一愣,藍色,不是本來就是藍的……?
「看你就不知道,紅光波長更長,藍紫光波長短,容易散射,那冰面的散射光自然就是藍色,你也不知道為什麼藍紫光波長短就容易散射吧?那是因為可見光的瑞利……」
「停停停!你別說了。」鍾晚櫻舉手投降,明明每個字都聽得懂,但組合在一起就完全不知道在講什麼了,文科生的悲傷比貝加爾湖面的冰原還大。
有一對中國來的情侶遊客聽兩人說中文,本來還想上來搭訕做個伴,走至身後時聽到這些,默默地又飄了過去。
兩人一路拌嘴,直到入住島上旅館才算是停歇。
在奧利洪島上觀光,基本都是環湖和環山的兩條路線,鍾晚櫻包了車,走環湖路線一覽冰原。
環湖旅途中她確認了一件事。
這次旅行,只要是需要跟人打交道的地方,季天澤都乖得過分。
起初鍾晚櫻沒在意,以為是季天澤怕被人認出來。
後來才察覺出一點不一樣的意味,他好像連賞景也沒有很高的興緻,只一味地跟著自己走,跟自己說話。
他怎麼了?
-
入夜後島上沒有多餘的活動,整個世界好像陷入了一種無可名狀的安靜。
鍾晚櫻拉著季天澤坐在旅館窗前,打開一瓶貝加爾伏特加,一人倒上一杯。
這裡的星空純凈,漫天星子像是明亮的寶石,閃閃爍爍。
鍾晚櫻喝了點酒,窩在季天澤懷裡看著星星。
那一刻,彷彿都市的喧囂都離他們很遠很遠,他們是進了哆啦A夢的任意門,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就這樣靜靜看了很久的星空,鍾晚櫻主動跟季天澤碰了個杯,終於開口問他,「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季天澤低頭看她,「我能有什麼心事?」
鍾晚櫻抬眼與他對視,目光沉靜,「你不能跟我說嗎,如果跟我出來,有什麼讓你覺得不開心的地方,你告訴我,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好?不然你憋著不說難受,我也難受。」
季天澤一邊幫她理著頭髮一邊看窗外,「跟你出來怎麼會不開心,不關你的事,是我影響你了。」
季天澤難得一副安安靜靜的樣子,他低聲說,「因為我不喜歡出國,尤其是陌生的國家。」
「我小的時候,在慕尼黑街頭跟爸媽走失了,可能是那會兒留了點兒心理陰影,之後每次去不同的國家,聽滿大街人說聽不懂的話,都有點不太適應。之前我提議京都和馬爾地夫,是因為這兩個地方我去得比較頻繁,不那麼不適。」
鍾晚櫻的目光微動,一句「你怎麼不早說」怎麼也問不出口。
很顯然,季天澤是在遷就自己。
她伸手摸了摸季天澤的頭,「明天我們不出去了,就呆在這兒。」她攀上季天澤的肩,靠到他懷裡,聲音很輕,「阿澤,我希望以後再有這種事,你可以先告訴我,兩個人在一起,不是單方面遷就,我不想總是你來遷就我。」
季天澤不說話,只是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等了好一會兒,才從鼻腔發出一聲「嗯」,算是答應。
貝加爾湖的夜晚靜謐安詳。
如果沒有入睡前周騰的那通電話,兩人會睡得更好。
——「喂,天澤,你們在那兒最好多呆兩天,你避避風頭,江導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