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連亦身旁一側，姬十一沉靜地坐在那裡，自成一幅畫，靜謐愜意。

再看葉銘，早已不知神遊去了哪裡。

他輕咳一聲，說：「剛剛接到消息，葉銘，你的父親已經墜樓身亡。」

葉銘猛然抬頭，不覺出聲：「不可能！你們來之前我還和他打過電話！」

他說著也不顧及自己還沒好的傷口，摸出了手機，撥打父親的電話，只是那頭一直沒有人接，他不死心再度打過去，還是同樣的結果。

「目前是意外還是自殺還是他殺還不清楚，葉銘你在這裡好好養傷。」雖是這麼說，但連亦心裡已經有了懷疑他殺的種子。

臨走前連亦眼神從姬十一身上掃過，大步離開。

葉銘還在繼續撥打著電話，姬十一不忍打擾，悄悄地推門而出，一轉頭愣住了。

連亦斜靠在牆上，一身警服顯得五官更為俊朗，大長腿交錯著，旁邊來往的護士都移不開眼，臉色微紅地小聲和同伴討論。

看到她出來，連亦兩三步走過來，皺著眉低聲詢問：「姬小姐，我想知道那隻烏鴉是怎麼回事？」

姬十一猶豫半晌，開口說：「其實夢到烏鴉一般情況下是好事，但是烏鴉性屬聒噪，禍從口出。」

連亦一瞬間就明白她的意思。

姬十一的聲音在空蕩走廊里不甚明顯：「……如果葉銘沒有看錯的話，烏鴉被撕成一塊塊，都是那隻怪物造成的……」

「所以葉銘父親目睹了一起疑似分屍案的發生。」他道。

連亦回想葉銘描述的那個場景，思索片刻后對她輕輕點頭，大步離開了走廊。

姬十一突然喊住了他：「連警官，我能跟著過去看下么？」

「你去幹什麼？」連亦回頭，對上她的眼睛，頓住，「跟在我後面。」

姬十一露出笑容，點頭保證。

……

清河路的墜樓一案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原因是死者掉下來的地方是帝都著名的庭灣酒店。

連亦和姬十一到達現場的時候，法醫正在檢查，圍觀群眾站了一堆又一堆。

「我還以為是樓上有人亂丟垃圾，居然是人！」

「看起來好多血啊可怕。」

「這是自己跳樓的嗎？這下子庭灣酒店要完了！」

警戒線外的圍觀群眾圍了一圈又一圈，小聲地和旁邊的人議論著。

庭灣酒店是振華公司知名產業，共有二十八層樓，從底下是看不到樓頂的情況的。

連亦蹲下來仔細觀察，葉建響身上沒有其他明顯的傷痕，最大的傷口就是墜樓導致的腦後出血。

當然這是不是致命傷口，還有待調查。

姬十一慢他一步被攔在外面，「現在這裡不能進去，請退到警戒線外。」

話音剛落，連亦的聲音就從前面傳了過來：「讓她進來。」

姬十一小心地從旁邊繞過去，邊聽他們的對話，邊聯繫夢境。

小警察上前彙報：「死者名叫葉建響，男，今年45歲，本地人，自己三孝口那邊開了一間超市，死因是從高處墜下，據看到的路人說，死者是在十點半左右墜樓的，初步估計死亡時間在一個小時內，具體情況還要等分析結果。」

「監控呢？」

「酒店管理人正在準備，已經讓人去拿了。」

法醫將屍體裝入袋中，正準備拉上拉鏈時卻被從后衝出來的人撞開了，差點倒在地上，嘴裡一聲低罵。

葉銘衝進來的速度太快，他們在後面都沒攔住。

「連隊他——」

連亦揮手說：「范陽，把他拉住。」

葉銘顯然是不顧傷口出來的，腹部纏繞的繃帶已經印出了血紅色，臉色蒼白還有冷汗，直接就歪倒在了屍體旁邊。

范陽過去將他扶住。

看到真是自己父親出事了，葉銘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明明幾個小時前他還和自己通過電話，當時還一切都好好的，現在已經陰陽兩隔了。

「范陽，把他送回醫院。」連亦說，而後又補充：「找兩個人看著，什麼人探望都不準。」

葉銘剛出事，葉建響就墜樓，這其中指不定有什麼貓膩，尤其是葉銘之前說聽到的那句話，他總覺得是寫給葉建響看的。

但是為什麼不直接對葉建響說而是選擇轉個彎找他兒子呢？

「是！」范陽也知道嚴重性，不顧葉銘的掙扎，讓兩個警察直接將他押上了車，直奔醫院而去。

等法醫將屍體帶走後，連亦抬手擋住陽光，抿唇打量了這個地方。

再向上看，樓頂什麼都沒有，轉身進了酒店。

庭灣酒店的負責人早已調出了監控。

這墜樓要是處理不好，酒店的名譽是絕對要受損的，現在只希望是自殺，不然以後有誰還來住。

「警官，這就是今天一天的監控了。」他趕忙讓開位置。

監控錄像顯示葉建響在上午八點半到達庭灣酒店，並直接上了頂樓。

由於樓頂未安裝監控，所以對八點半到十點半這一時間段的內容不得而知。

但是看監控里葉建響的表情，不由得讓人懷疑有秘密。

監控畫面來回反覆被看了幾次，最終定在了葉建響進電梯的那一刻，他就是從這部電梯里上去，然後再也沒有下來過。

監控又被倒回重看，和前面一樣的畫面。

連亦突然問：「這個人是誰？」

監控剛開始出現了個背影，然後也拍到他上了樓，臉十分熟悉。

經理答：「那是我們酒店的方總，今天來視察。」

連亦點點頭，想起來了他是誰。

振華公司的方振華在新聞上經常出現，作為企業優秀代表人發言，慈善事業也是榜上有名，口碑很好。

「他去過頂樓？」

經理答：「應該沒去吧，方總視察不喜歡人跟著，他在二十八樓有個套房，平時會提前一天到，在這裡歇一晚。」

從監控室那邊出來，連亦就看到姬十一站在門邊不遠，目光沉沉。

「葉銘的夢是對的，他父親墜樓了。」姬十一說，「從高處摔下。」

夢裡怪物將項鏈從高空扔下，只剩下繩子完好，現實里則是墜樓，人死亡。

絲毫不差。

連亦咀嚼著這四個字，眼神直視過去，「據我所知，姬小姐接觸解夢不過才半學期，現在卻如此精通？」

「這個和你沒關係吧。」姬十一抬頭回道。

一雙眼睛里絲毫沒有怯意，反而熠熠生輝，帶著些狡黠。

連亦忽然低低地笑出聲，「和我沒關係，但是牽扯進案子里沒什麼好處，以後少顯能力。」

姬十一沒說話。

不顯能力還怎麼解夢，還怎麼獲得靈力，牽扯進案子里是意外。

「自己回去還是送你回去？」

「自己。」姬十一毫不猶豫答。

連亦挑眉，看著她坐上計程車才回了酒店。

……

回到局裡后，資料也遞了上來。

「除了後腦勺墜樓造成的傷口還有身體其他部位摩擦的傷口外，沒有其他傷口，可以斷定是墜樓導致死亡。」

法醫的報告直接就送了上來，連亦翻開仔細從頭看到尾。

范陽也將自己調查的結果說了出來：「葉建響這人平時就正常人的活動，我問了鄰居，都說最近一星期有一個婦女過來找他，就從那兒以後，葉建響超市裡的監控顯示他經常走神，收錢的時候都心不在焉。」

范陽提高音量：「那個女人我也從超市監控里截到了，連隊，你猜她是誰？」

連亦皺眉說：「我沒空和你玩猜謎遊戲。」

范陽撓撓頭說：「那女人就是十年前那個王珊珊分屍案的受害人的媽媽！」

連亦半眯的眼睛猛然睜開，手頓在紙頁上。

王珊珊分屍案是懸案，掛了十年，至今未破。

這個案子以兇手十分殘忍出名，而且由於當時的技術並沒有現在這麼發達，監控又不怎麼普及，至今沒有找到兇手，幾乎每個公安局都會有備案。

苑新區公安局到現在還掛著線索懸賞的公告。

「一星期前，王珊珊的母親楊雪華開始出現在超市裡，但是葉建響和她並沒有什麼交流。幾乎每次都是楊雪華自說自話，但是就是從前天開始，葉建響就帶著楊雪華去了超市的裡間，那裡沒有監控，查不到發生了什麼。」

「這葉建響是不是和王珊珊分屍案有關係？」范陽撓頭。

之前的對話迴響在耳邊，連亦一陣頭疼，分屍還是他自己親口說出來的。

這說分屍還真就碰上分屍了？

他忽然開口：「找個人去醫院看著葉銘，什麼人探視都不許。」

范陽應了聲，就在出門的一剎那又聽到他說：「姬十一除外。」